青山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他伸出手撫模青文有些亂糟糟的發絲,「你父親信了不該信的人,也做錯了事!你要記得,你的命在我和你娘心里,是多少銀子都換不來的!」
人生在世,為了權和金銀,用盡各種手段。
可也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金銀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也不能帶走。
青山一直都記得青竹死的時候,拼命的抓住他的手,眼里全是滿滿的不甘心。
他說,「當年,我不該貪那些銀子。我對不起妻子,也對不起孩子……青山,我想活下去,拿多少銀子換,都行!」
可惜,金銀卻買不回來一個人的性命。
青竹去世之後,晏老太爺雖然表現的很悲傷,也留下了紀媽媽和青文在晏府之中。
可是,青竹死後用來撫恤家屬的五百兩銀—無—錯—小說子,卻一直未曾到紀媽媽手里。
這也是為何,紀媽媽沒有帶著年幼的青文,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的原因。
她們,得活下去。
青山想起從前的事情,覺得晏老太爺會這樣做,無非是看上了青文,想要讓青文繼續為自己做事。
「娘身子不好!」青文半響後才說,「需要銀子看病,義父,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娘!」
青山笑了笑,將手放下,「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只是青文,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青文點了點頭,「義父你說!」
「來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還有,晏家的人,都不要去相信,尤其是老太爺和三爺!」青山壓低了聲音,說的十分誠懇,「若真的走投無路,記得去找大小姐,知道嗎?」。
青文啞然,一時有些愣住。
他記得從前,義父和母親。最厭惡的人。便是東院的那些。
過了一會,他才無奈地說,「義父,你何必說安慰我的話。我知道我不能活了!你方才的話。也怪怪的!」
「我說你可以活。你便可以!你要相信我!」青山沒有和青文多做解釋,「記得義父今日的話。來日,哪怕是要賣性命。也要賣給值得你去賣的人!」
青山說完,便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出了柴房的大門,青山又繞路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將放在床頭毫不起眼的夜壺拿了出來。
听見「啪」的一聲,他將夜壺砸開,從里面拿出了一些碎銀子和銀票。
這些年來,他存下的銀子並不多。
晏三爺的性子其實和晏老太爺有七八分相似,他們自私又自利。
但是,他只是一個侍衛,不能說主子的不是。
青山像是解月兌了似的,又從床底掏出一個小包袱。
他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在了食盒里,才朝著府外走去。
青山在集市上逛了許久,買下了一個玉簪和一些蓮子羹,才回府去了玉堂館。
香復像是知道青山要來似的,一直站在外面等候。
「請!」香復見到青山後,「小姐一直未曾用晚膳,等著你呢!」
青山點了點頭,才朝著屋子內走去。
屋內,晏錦坐在小桌邊上,手里捧著一本書。
書上的文字像是符號似的,青山看不太明白。
「你來了?」晏錦笑了笑,「坐!」
青山將食盒放在地上,並未坐下,直接地說,「大小姐,你是聰明人,你必定知道我來是為什麼!」
「我知道!」晏錦不緊不慢的將書放下,「那麼,你帶東西來了嗎?」。
青山將食盒提起,放在晏錦的身前,「盒子里的銀子,要麻煩小姐來日轉交給紀媽媽和青文了。在盒子里第二層里,有個小包袱……里面,有小姐想要的東西!」
其實一開始,青山不知該不該相信晏錦。
畢竟,晏錦再聰明,也不過是個閨閣里的女子。
若不是剛才龔大夫遞給他鶴頂紅,要他親自去取青文的性命,那麼他還不能如此的果斷。
他現在無權無勢,能做的,便只有救青文的性命。
「好!」晏錦沒有打開食盒,而是抬起眼問青山,「你準備怎麼做?」
青山愣了愣,「小姐的意思是?」
「對于你而言,背棄主子,是你人生的污點!」晏錦將放在不遠處的茶盞推了,又道,「我猜,你應該是想找個地方,獨自尋死吧?」
青山︰「……」
他,啞口無言。
晏錦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似的,將他的心事看的干干淨淨。
晏錦說的沒錯,他自小便被教育,不能背叛主子。今日的事情發生後,他的確是沒有顏面活在世上。
晏錦見青山不言語,又說,「看來我猜的沒錯!」
青山垂下眼眸,「小姐既然知道,又何必說出來!」
「我說出來,只是惋惜!」晏錦嘆了一口氣,「像你這樣的人,三叔不珍惜,是他的不是!只是,你這樣死了,太不值得了!」
青山听了,整個人都愣住了。
晏錦說的真誠,不像是謊言。
一個下人,如螻蟻一般的存在。
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
青文想了想,才從袖口里拿出來一枚玉簪,他聲音幾不可聞,「小姐,我若不死,會連累很多人!其實,當年我做侍衛的時候,我便知道我的命,是懸在刀尖上的!我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我唯一擔心的,便是紀媽媽!這枚簪子,我本想帶走,但……」
「結發于簪?」晏錦拿起簪子,放在眼前看了看,「寓意很好!」
晏錦手里的簪子,玉質其實並不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東西,幾兩銀子便能買到。
可對于青山而言,這個簪子卻十分的精致。
他記得當年,青竹曾說,和紀媽媽成親的時候,還欠她一枚簪子。
不知道為何,他到臨死的時候,才想起,要做這件事情。
青山閉了眼,像認命似的,又添了一句,「三爺的疑心病很重,我知道的東西,都記下來了!還有許多的事情,都不是我去辦的!」
晏錦听了之後,微微一怔。
青山是晏三爺身邊最貼心的侍衛,可那怕再貼心,晏三爺也從未替青山想過。
其實,晏三爺並不是不知道青山和紀媽媽有來往。
他只是沒有說破。
或許,處死青文,也只是給青山一個警醒。
晏錦想了想,才問,「是賬本嗎?」。
「你……」青山手心里冒出一絲冷汗,腳像是被放在冰塊中一樣,「你怎麼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