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個多小時,醫生推開門出來。
「怎麼樣?」明宇軒立刻站起來問。
那幾個主刀醫生皆是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落在他們的額頭,看起來這個手術做的很是艱難。
「明先生,手術還算順利,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明宇軒如釋重負,深深的喘了口氣。白雨萱還坐在那里,用飽含深情的眼眸看著他,飽滿的雙唇微微張開,又靜默的合上,欲言又止的樣子。
眼看著明宇軒快要離開的腳步,她終于還是沒能忍住。
「宇軒,你真的選擇那個朝三暮四的了嗎?你知不知道在你苦心孤詣的守候她的時候,她卻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你知不知道她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愛你!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宇軒,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她帶著哭腔的哀求,偏偏明宇軒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他頭也不回的說,「朝三暮四?說起這四個字,你比她做的好!」
他說完就離開了,身後跟著陳虎。白雨萱落寞的站在原地,他的意思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周子健的丑事?剛才還一副正人君子樣子的她一下子臉色驟變,仿佛是被人撞破了丑事。她死死的咬住鮮紅的嘴唇,好像快要流出血來了。
其實明宇軒什麼都知道,白雨萱是什麼樣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要不是礙于白氏的顏面,他是不會再和她又任何交集的。她的的確確是出生名門,從小嬌生慣養不愁吃喝,可是心地卻比想象中狠毒,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可以不擇手段,在所不惜。
穆棉在家里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她沒有辦法徹徹底底的融入他的世界,對他的沉默自然也無計可施。她是個孤注一擲的賭徒,明宇軒對她綿久的愛就是她唯一的籌碼。贏,長相廝守,不離不棄。輸,絕塵而走,從此再無瓜葛。
她不是沒有離開過,那年的悲痛欲絕此刻依然歷歷在目,好像被全世界拋棄,被所有人厭惡和嫌棄。她選擇逃避,提著行李箱無比憂傷的告別這座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以為這樣就可以忘記所有,其實到最後,兜兜轉轉一年之久,她愛的還是他,怎樣都改變不了。
許亦輝的電話再也沒有打來,她猜想著他大概是知道了她和明宇軒的糾葛。以許亦輝的脾氣,他是斷然不會再打擾她半分的。他會驕傲的消失在她生活的這片土地上,把曾經的一切當做鏡花水月夢一場。
門口有了動靜,以為明宇軒沒有帶鑰匙,興沖沖的跑開門。
門打開,撞上她笑臉的是一個仙氣十足的女子,她穿淡藍的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眼里是清澈如水的溫柔。穆棉呆呆的看著她罕見的美麗,竟然忘記了說什麼,也忘記了想些什麼。
「您好!請問明宇軒先生住在這里嗎?」。
穆棉木訥的點頭,听見明宇軒這三個字,她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
女子又笑著說,「我是林詩詩,不知道能不能見一下明先生,我有些事情要找他幫忙……」她說的很是誠懇,任意一個人都會被她溫柔似水的聲音打動,穆棉也一樣。
她說,「可以,你進來等吧,他出去了,大概待會就回來!」
女子笑著走進來,在穆棉的招待下坐到了那軟綿綿的沙發上。自始至終,她一直在笑,那是種頗有城府的笑,讓穆棉膽戰心驚卻又不能表現的害怕。在這樣一個完美的女子面前,她多多少少該維持著一些屬于自己的風度和尊嚴。
「林小姐,您喝咖啡還是和果汁?」
穆棉很有禮貌的問她,拿出伺候主子的姿態。
林詩詩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又仔細的看了看周圍的格局,嘴角莞爾上揚。
「這麼多年,他還是老樣子……」
她好像並沒有听見穆棉的話,自顧自的說,仿佛這里就只有她一個人。穆棉有些奇怪,但是她的這句話還是讓她不得不難過。早就知道明宇軒有一個愛的痴狂的前女友,是叫林詩詩沒錯。
從她進入這里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清楚一些事情有先來後到的順序,她應該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同她一樣優雅的坐在沙發上等待明宇軒的到來。
穆棉見她沒反應,又重復了一次剛才的話。
「哦哦,不好意思我最近容易走神……我隨便的,被開水也行!謝謝!」
她越是禮貌,越是溫文爾雅,穆棉就越是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對于這個嬌媚可人的不速之客,她提不起一點的好感。盡管她是這樣的完美,無懈可擊。
幾分鐘後,她端著一杯現磨的咖啡從廚房走出來。林詩詩竟然不在沙發上,她把咖啡放在茶幾上。
四處尋找,在臥室的床上看見了林詩詩,她坐在床邊,定神的看著向陽的那扇窗戶,窗簾已經被拉開了。樓下的路燈閃現的微光灑進來,落在她漆黑的眼眸上。穆棉只能看見她的背影,清瘦而唯美的在婆娑的畫布上落下最特別的一道風景。
「你說,為什麼時間會過的這麼快?我還沒有準備好接受現實,就已經快老了……」
林詩詩像個來自仙境的精靈,在夜幕深處輕輕呢喃低語。她說的話像是一曲悠遠的古鐘,敲醒沉睡中的世人。穆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間’,一直是個深奧的詞匯,她沒有完全的懂得它的奧妙。
「你怎麼了?」
想了半天說出這句听起來有些煞風景的話,除此以外,穆棉無言以對。她很少會詞窮,通常情況下就算嘴上沒有太多的話,心里也必然是有自己的一套說辭。然而此刻,在超月兌凡塵的林詩詩面前,她丟失了自己,變得不敢說話,害怕說錯了,會讓她笑話。
林詩詩說,「你知道嗎?我曾經常常幻想自己睡在這張床上的樣子,想象宇軒會用怎樣溫柔的語氣對我說‘我愛你’……真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想他,雖然我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會想我半分!」
毫無疑問的,林詩詩和穆棉是不該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的。兩人都深愛著那個叫明宇軒的男子,一個是他純白的初戀情人,一個是他風韻留存的女友。無論如何,愛著同一個男人的女子是不會沒有絲毫恩怨的。
穆棉怎麼也沒有辦法去真正的討厭她,她說話的樣子是這樣的雲淡風輕,這樣的毫無所謂。她要如何去討厭一個與世無爭的女子,更何況她還是這樣的楚楚可憐。
「林小姐,你別這樣……我,我去給你端咖啡……」
說完她就落荒而逃,離開了她的氣場,她才覺得松了口氣。
一抬頭看見的是正在換鞋子的明宇軒,他回來的時候竟然一點的動靜都沒有,真是神出鬼沒。
「你怎麼了?看恐怖片了?」
他莫名其妙的問她,她說,「沒有!」然後端起茶幾上的水一飲而盡,大半杯白開水下肚,總算是好一點了。
「林詩詩小姐找你,在臥室……」
穆棉邊說邊指了指臥室的門,感覺自己就是個小秘書,負責匯報有什麼人來,有什麼人有預約什麼的。
明宇軒不動聲色的走到臥室里,他沒有關門,否則一定會要了穆棉的小命。她骨子里就不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勉勉強強算是一般般,和里面的那位是毫無可比性的。
她不知道里面正在進行著什麼,也不敢去多想。她總是會把事情往壞處想,盡管很多時候事實證明她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穆棉又去廚房到了一大杯水,還是一飲而盡,好像這樣就可以將心里的不安全部吞下去。一聲轟隆的爆竹聲忽然響起來,她手里的水泛起一陣波瀾,緊接著的是 里啪啦的鞭炮聲,一發不可收拾。
估計又是哪家在辦喜事,雖然社會上一直有聲音在說‘不要放鞭炮,污染環境啊……’。可是辦喜事的時候放鞭炮,這是千百年來的習俗,怎麼會一下子就能改掉呢?就像一個人習慣了另一個人的陪伴,突然有一天他離開了,另一個人必定會很失落。也許過一段時間會恢復,也許永遠也不會恢復,從此不再相信任何人。
就算明宇軒很貼心的沒有關上門,但是穆棉卻對他們的談話內容一點興趣都沒有。她不太像知道的太多,就算是明宇軒的事情,她很多時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與其知道好後無能為力自怨自艾,不如從來就不知道,就當所有的事情都是幻夢一場,夢醒即空。
半個小時了,他們還沒有出來,一種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她開始坐立不安,總覺得自己很快就要被掃地出門似的。
因為實在無事可做,又難以平靜的休息。她決定準備晚餐,有事可做總比在這里亂想的好。冰箱里什麼都有,她很快的配出了一道意大利面。做了三份,每份上面都用醬汁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