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南宮燕,給唐人杰發信息後,就蜷縮到豪華的席夢思床上,這張兩米四寬的大床,已經三個月只有自已一個人睡了——本來是方便夫妻生活,孩子交給南宮寧兩老口帶,而且孩子也被外公外婆帶習慣了,反而不願意和她睡。現在真要把王宇捉、奸在床,勞燕分飛,一時間還真是百般滋味,百感交集。
她手里拿著一張和王宇合影的照片,思維飛回到那個夢里花落的歲月,有的記憶是永遠抹不掉的,比如初吻,比如第一次親密接觸。
那是大二的一個周末的早上,南宮燕慵懶地躲在床上,四個室友中,有兩個出去約會了,剩下的一個正和男友坐在床上竊竊私語,時不時發出放浪的笑聲,簡直把她視作不存在,而她,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假裝熟睡,還打著強烈的的呼嚕,不時提醒對方,可對方根本就不理睬。這時,刺耳的鈴聲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那聲音,是從枕頭底下壓抑出來的,沒錯,是她的,她趕緊翻身坐起,沒注意只套了罩子,溝渠隱約可見,隔著半透明的床簾,她看到室友男友貪婪的目光,而室友可能狠狠掐了男友一下,男人發出啊的一聲,趕緊低下了頭。南宮燕向他做了個鬼臉,故意說︰「對不起,污染了你無意的眼楮,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鈴聲的罪過。你們繼續,我接。」
是王宇打來的,約她去華夏大學側邊的錦山公園賞楓。對王宇,南宮燕並無太好的印象,優點是比較有錢,人還忠厚熱誠,缺點是人長得不丑,但和帥氣絕緣,丟在茫茫人海,很快就會消失無蹤的,不得不承認,剛剛上大學的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是英俊多才的那種,而不是粗俗財多。
王宇高她一級,算是學長,新生入學時,曾去火車站接她入校,交談之下,竟然是同一個縣的,相隔幾個鄉而已,是以南宮燕和他互留,每年的老鄉會都參加,見面和其他老鄉並無不同,就是吃過幾次飯,也是三個人以上,象今天這樣單獨約她,還是首次,她感覺有些異樣,甚至有稍許的感動,特別是看到眼前兩個猴急的男女,南宮燕決定成全他們,去赴王宇的約會。
「麻煩你們暫時回避一下,我換衣服,男等得很急。」南宮燕對兩個男女說,她看到室友不屑的眼光,的確,作為華南小城市鄉下來的,和其他三個室友要麼是京城本地人,要麼是高干子女,南宮燕從來直不起腰桿。
甚至晚上當她們談起自己的男友要麼是如何強壯凶猛、要麼是如何溫柔細致,而她們的感受又是如何舒服、如何銷、魂的時候,南宮燕只有在心中鄙視她們,可那些可惡的室友偏偏還要問︰「南宮燕,你的男友呢?」她只有輕聲地說還沒有,其中一個室友便嘲笑起來︰「你不會要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吧,太落伍了,听姐的話,早點找個人做了吧,那滋味,就一個字︰爽!」說完,其他室友也跟著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眼楮都齊刷刷地掃向她,好像看到古董,或者怪物似的。
南宮燕換了件緊身衣,下著牛仔褲,抹了把臉,無意中照了一下某個室友買的超大鏡子,她才驀然間發現,自己身材高挑,滿臉春色,其實還是很性感的,又不失自然的美感,怎麼自己平時就忽視了自己呢。同時,她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那個男人色迷迷的目光,比起室友,其實她清新月兌俗,格調不知高了多少。那個男人似乎也在後悔,怎麼不先做了她呢,她甚至听得到他吞口水的聲音。
這一次,南宮燕拾回了自信,昂首挺胸地從兩個男女面前走了出去,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剛下樓,就看到王宇討好的笑臉,笑臉背後,居然有個雄糾糾的背包。南宮燕嗔怪地說︰「我們是去游玩,不是游行,搞這些個負累干什麼?」
王宇憨厚地笑了︰「有用的,等會你就知道了。」
南宮燕不再爭論,頭腦里又想起那兩個男女,就有意識地把手伸到王宇的腕下,王宇一愣,顯然這一舉動是他沒預料的,隨後就輕松自然了。
兩個人挽著手,款款地走出校園,背後,她听到開窗的聲音,不用說,是那兩個男女。
走在如火如荼的楓林中,徐徐清風,南宮燕很快就忘掉了早上的不快。
「你喜歡听故事嗎?」。王宇問她。
「喜歡,很小的時候爸爸給我講,他的聲音很慈祥,但我听不懂,記不住,講著講著我就枕著他的臂彎睡著了,當我快要記得住的時候,他已經沒空給我講故事了,整天瞎忙,很晚才回來。就換成了媽媽。」
想起在煤礦上打工的父親,南宮燕的眼圈紅了,她是第一代計劃生育子女,父親為了她有個好的前途,一天拼命掙錢,在煤礦上連軸三班倒,累得像牛馬,活得牛馬不如。
「伯父是礦工啊,要不,來我家煤礦……」王宇還沒說完,看南宮燕把頭偏向一邊,知道她內心鄙視他這個富家子,連忙改口說,「燕子不要傷心,伯父沒時間給你講故事,還有我可以為你講啊。現在,我來給你講個楓葉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反正不是唐朝末年,就是宋朝初年,有個宮女,專門在宮中洗衣服,本來她可以不用做這麼辛苦的工作,但她堅持要求要做,因為在她入宮之前,她的表哥和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許白頭,他們經常在家鄉那片火紅的楓林中幽會,可是誰又敢違抗選秀的命令,于是她入了宮,在他離開家鄉的頭晚上,他們又一次偷偷到楓林中相會,表哥對她說,他會隨她到京城,每天從城外流向宮中的河流中放一枚楓葉,每片楓葉上都會用朱砂寫上字,當楓葉褪色的時候,題的字就顯現出來。
于是這個宮女就天天去宮牆內的護城河邊洗衣,有一天,她終于撿到了一片,就這樣,檢了三十年,三十年,楓葉一直不褪色,其實就算褪色了,朱砂的字早就沒有了。直到她年老體衰,恰逢皇上大赦,順便把老年宮女放了出來。
于是她延河而上,發誓要找到心上人,就這樣走走停停,逢人便問,就這樣問了一年。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天她踫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正在朝河里放楓葉。小伙子告訴她,她要找人的就是他父親,已經在十年前去世了,臨死之前,唯一要求他的,就是每天放一枚楓葉,就這樣,他一直放到現在。
「太感人了!」南宮燕說,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王宇原來很健談的。
「還沒完呢。」王宇繼續說,「小伙子說他父親從沒告訴他為什麼要放,但他父親說他只是為了一個諾字,然後要求他答應他,守信。老宮女听完小伙子的訴說,老淚縱橫,一下子就軟了下去,她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心了。臨死的時候,她寫了一首詞,並請求小伙子把她收集下來的楓葉,灑在她的墳頭上,以後凡是能撿到那些楓葉的,會有美滿幸福的生活。」
王宇說完,從地上撿了一片,輕輕捧起,合到南宮燕的手心里,「這一枚就是老宮女收集的一千多枚楓葉中的一枚,今天我撿到了。」
「太逗了!」南宮燕看著王宇熾熱的目光,沒想到這個表面憨厚的大小伙子居然有這麼創意的心思,「嘻嘻,原來你編了半天的故事,是不懷好意啊。」
「那里啊,是真實的呢!那宮女的詞我見過,我還清楚地記得呢,我背給你听啊」
臨江仙?訣別詞
三十年來清水畔,
浣紗宮女縴縴。
為他紅葉守明天。
而今尋到處,
故舊已成仙。
莫道煙雲輕一諾,
信知死後仍牽。
墳頭片片灑人間。
誰將楓字檢,
夜夜念嬋娟。
「編得象真的一樣啊,不過我寧願它是假的。」南宮燕說完,有些傷感,但看王宇的眼色也異樣起來,這個富家子,很明顯這首詞就是他填的,居然還這麼有才啊!一直以來,認為富家就是僅僅有錢而已,看來得改變觀念了。
「不說故事了,坐下休息會吧。」王宇打開背包,從里面掏出兩張毛巾,鋪在地上,兩個人席地而坐,然後又從中拿出飲料、啤酒,還有火腿腸、巧克力等等,沒想到王宇居然這樣細心周到,南宮燕不由得更加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南宮燕站了起來,說︰「我們還是回去吧,再晚就不好了。」
王宇說好,便收拾行李,迎著太陽落山的方向並排走下坡去。斜暉抹在南宮燕的臉上,臉上的紅暈更加熾熱,王宇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怎麼不走了?」
「你太美了,讓我的腳步都邁不開了。」王宇痴痴地說,
「壞蛋,貧嘴!」南宮燕舉起粉拳便捶王宇。
王宇一邊假裝避讓,一邊說︰「真的,特別是你臉上的紅暈,讓我想起一首詩,雖然情景不一樣,但紅暈是一樣的。」于是王宇便徑自念了起來——
「你再怎麼/捏起拳頭捶我/用滂沱的淚水/淋我/我都只能給你/一個無奈的/苦笑
至于掠過我臉上/那陣紅暈/我早告訴過你/是夕照/你不信/我也沒法」
「你真是太壞了,打死你。」
南宮燕追著王宇便打,王宇便裝作逃跑,突然听到南宮燕啊了一聲,腳趾踫著一塊石頭,作勢欲倒,王宇趕緊一個箭步,伸手就攬住了她的腰,四目相對,脈脈含情,一個說「放開我,放開我!」一個卻摟得更緊了。
不知不覺,臉和臉便貼在一起了,嘴唇也印在一起,南宮燕咬著嘴唇,不讓王宇的舌頭進入,王宇悄悄把手伸到南宮燕的腋窩下,輕輕一搔,南宮燕便咯咯地笑了起來,嘴唇不由自主就張開了,而王宇的嘴唇來不及張大,牙齒一下子咬住了南宮燕的下嘴皮,南宮燕啊了一聲,一下子便把王宇推開了。
王宇正擔心南宮燕發怒,正準備道謙,南宮燕已經嘻嘻嬌笑了起來,「你急什麼,蜻蜓點水就可以了,香味等到進洞房那天慢慢品嘗吧!」
這一下,王宇也醉了,大著膽子,把手伸到南宮燕腰上,感覺到她肌膚輕輕顫栗了一下,也沒拒絕,兩個人便相依相偎著走下山來,回到校園,王宇還一直牽著她手,把她送回寢室,兩個人在門口告別,寢室內,另外三個女生,眼楮瞪得大大的,象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南宮燕故意故意在王宇臉上親了一口︰「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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