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來帶著四個下屬,包括苟才和程開回到警局,雖然成功槍殺了罪犯,卻一路上扳著臉,沒有一絲喜悅之情,大家不知道她想些什麼,鑒于她一慣火氣就大,沒有誰敢問她。
「砰」地關上了門,坐在自己單獨的隊長辦公室,她拍了拍褲管上的灰塵,接著又站起來,打開房門,向著隔壁的辦公大廳叫道︰「程開!」
程開一听,愣了一下,抬起向組長苟才看了一眼,苟才也正抬眼望他,莫不是叫錯了吧?只要苟才在,多半都是叫苟才,很少直接叫組員,上次也是苟才沒在,才單獨安排的他,而這次?苟才心里雖然也覺得有異,還是說︰「隊長叫你,你就去吧。」
程開訝異地進了王春來辦公室,王春來說︰「把門關上。」
雖然是領導,但王春來畢竟是個求婚姑娘,比自己這個剛工作兩年的新人大三歲,這不會是想「潛規則」自己吧?程開想到這里,在心里暗暗給自己一巴掌,你小子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豈不說王春來本身的深厚背景,連全局都知道,陽城第一經常來追她,她都是帶理不理的,就憑她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自己還遠遠不夠被禍害的資格!
當然,他只在心里自己打臉,卻果然听到一聲重重的巴掌響起,嚇得抖了起來,從聲音尋找,原來是王春來一掌拍在桌子上。
「隊長,我……」程開一哆嗦,媽的,老子貌似沒犯錯吧,無非就是在心里問候了你一下,不會就知道了,也太神奇了吧!
「你為什麼開槍打死李安安?」王春來厲聲吼道。
程開一听,啼笑皆非,明明是你王春來開槍打死的,怎麼問起我來了?他委屈地說︰「隊長,我倒想打死他,只是,我……我還沒開槍,他就死了,而且,我槍法也沒那麼好,準確打中他的心髒!」
他說得很是委婉,小心翼翼怕招惹了這個飛揚跋扈的女主。幸好王春來並沒繼續囂張,像是突然醒悟出剛才的失態,倒有些悻悻然地笑道︰「坐吧!剛才我吼的是我自己。」
程開一怔,馬上明白了,其實在現場,唐人杰問過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一直有此疑問,在當時的情況下,以王春來百步射楊的本領,只需要打李安安不致命的地方就可以,完全沒必要一槍致命,這直接有滅口之嫌。
王春來去東北後,程開接受她的指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了李安安的行蹤,並冒著生命危險一直跟蹤,因為他已經李安安有槍了,小心翼翼不被對方發覺,並先頭進入空月庵,能夠成功斬獲李安安,應該說他才是首功,而王春來這一槍,他什麼功勞都被掩蓋了,當然,在王春來心目,應該不會忽略。
但不管怎麼樣,如果能夠把罪犯移送法庭審判,這才是他們刑警最大的成功,當場擊斃,那是沒有辦法之後的選擇!
所以,他心里也是很疑惑,很委屈的。
雖然心里不爽,但他還是很理解地說︰「隊長為民除害,功莫大焉,雖然沒有生擒活捉,但已經很不錯了。」
王春來嘆了口氣說︰「小程啊,你是聰明人,我也有心培養你……」
「謝謝領導!」程開懂事地說,接著趕緊站起來,到王春來桌子上端起杯子,給她續上了開水。
王春來滿意地看著他,然後說︰「雖然這個刑事案件算是結束了,但是鐵膽忠在陽城的幾家公司你給我盯緊點,我就不信經濟上沒有問題!」
程開嘿嘿一笑︰「明白。隊長你放心,肯定有問題,沒問題,創造條件也要給它整點問題。」
「整你個頭,我們是什麼單位?是政法單位,怎麼會亂整。小程,你讓我有點失望了!」王春來嚴肅地說。
程開一驚,一萬頭草泥馬從心里奔騰而過,這馬跑得過頭了,他惶恐地低頭說︰「隊長教訓得是,我一定銘記心頭,努力工作,遵紀守法,不負領導厚望。」
「去吧。」
望著程開出去,王春來心里還是憤憤不已,本來想找個人訴說一下,又不能說,心里那難受就別提了。
那天我唐人杰商量好了那個「引蛇出洞」計劃,其實在她心里,她不僅僅想「打蛇」,而是要「放箭」——一箭雙雕,自從听到鐵膽忠那個滅絕人性的「女星換面計劃」,她就深惡痛絕,什麼東西,把這樣復制?這已經不是創意,而是犯罪了,于是他讓程開直接拘捕鐵膽忠。
程開他們拘捕的人還在路上,她就接到電話,如果是別人的她可以不管,可是對方就是自己的老頭子。
老頭子厲聲問︰「你們刑偵隊簡單是和尚的腦殼——無法無天了,我問你,誰給你的權力讓你抓捕鐵膽忠的?」
王春來有些委屈地說︰「是我!難道他是陽城首富,繳稅大戶,涉嫌犯罪了,我們也不能抓他嗎?」。
其實王春來也沒權抓捕鐵膽忠,她可是請示了局長趙長庚的,不過見父親發火了,她不想局長也被批評,就一肩擔了,老頭子是經濟干部出身,對政法程序不是很熟悉,局長對自己工作一向很支持,幾乎是有求必應,一方面多少有點老頭子的關系,另一方面也是對自己嫉惡如仇、敢干敢為的欣賞,是以能夠不累及局長就盡量避免吧。
老頭子嘆了口氣︰「春來呀,你大小是一隊之長了,科級干部,怎麼還這樣不成熟,你都知道鐵膽忠是陽城首富、繳稅大戶,其實他的影響豈陽城,陽城的產業不到他產業的一半,在省城,他都有巨大的影響力,怎麼可以隨便就抓捕了呢?」
王春來一听就火了,也強硬地說︰「在我眼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沒有富人和窮人之分,難道就因為他有錢,就可以法外開恩?我們的法律,難道就是專門保護富人,壓制窮人的嗎?不,法律是為所有人建立一個公正的秩序!」
老頭子更火了︰「什麼是法律?老——我還用你這個黃毛丫頭來指教嗎?華夏法律,是在D的領導下制定的,一切為了穩定大局服務。你先給我把政治學好了,再給我談法律吧。哪怕就從法律角度出發,他是市政協委員,在沒經過政協除名之前,你們是不能拘捕他的,這點常識你難道不懂嗎?」。
「我當然知道。」王春來不服氣地說,接著狡詐一笑,「老頭,你放心吧。我們是請他到局子喝茶,了解下情況,不是抓捕。」
老頭子也笑了︰「你這丫頭,別給我玩文字游戲,什麼請不請的,你能量倒是大,連記者都出動了,陽城首富被公安拘捕,這新聞多吸引眼球啊!」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呀!」王春來嘻嘻笑了起來。
「亂彈琴!」老頭子斥責道,「沒我的話,我看那家報社敢見報!」
「好了,好頭子,我也不和你扯淡了。這是我們一個計劃,叫‘引蛇出洞,鐵膽忠不過是個引子。你也別問我這個計劃是什麼,這是機關機密,我有高度的職業道德,不會告訴你的,反正你相信我就好!」王春來語氣很隨便,但態度很鄭重,「如果你敢以權封報,我和你一刀兩斷!」
老頭子在那頭沉默好一會,估計是氣暈了,可是只有一個孩子,對于這個寶貝千金,從小寵著,獨身就是任性,有什麼辦法。再說王春來從小就比較好強爭勝,又倔強,人家女孩子要麼做經濟或者法律或者秘書之類文職工作,以自己的能量,要什麼工作不可以安排,可她偏偏選擇了公安這個強度和危險度高的行業,而且是危險中的危險,做的又是刑偵,真是拿她沒法。
氣歸氣,想了一會,老頭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好吧,既然你那個計劃如此重要,而見報是最關鍵一環,我就不干涉了,但是人你得必須給我送。」
「怎麼送?」
「大張旗鼓拘捕,悄無聲息禮送,懂了吧?」
懂是懂了,只是心里很是憋屈,王春來想了想說︰「老頭,你既然對鐵膽忠這樣禮遇,那麼之前為什麼專門指示整頓全市文化娛樂市場,你別說我不懂啊,其實大力整頓的還是鐵膽忠的幾家娛樂公司?」
「這叫治牛之術,不懂吧。」老頭子得意地大笑起來,然後解釋道,「企業家再強大,也不過是我們的一頭牛,他創造產值,大部分還不是進入了我們的庫房。牛不听話的時候,你要抽他鞭子,但不能把它打死,否則,誰來給你生產啊!」
「原來你們就是這種——」王春來一時想不出更合適的詞語,她當然听懂了,可是又無法去懂,不禁氣憤道,「在你們眼里,企業家是牛,老百姓可能就是豬了,那麼我們這種部門,是不是該算一條狗,為你們看家護院?」
「真是亂彈琴!好好給我學學政治經濟學,不要一天只知道法律不離口,槍支不離手。還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唐宋元也追你快一年了,該考慮個人終身大事了!」老頭子見她竟然是這樣頑劣,氣憤得掛了電話,掛的時候,那頭還重重的「啪叭」一下,讓王春來心里也跳了一下。
連拘捕他都不可能,想整治他打掉那「女星換面計劃」更不可能了,還是,要我王春來為你們搞「政治聯姻」,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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