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都是木板床,盡管鋪的床單和蓋的被子都挺厚的,可姜樂樂還是覺得涼意十足。等她洗漱完畢後,門外有人敲門,姜樂樂第一反應就是潘修杰又煩她來了。在姜樂樂眼里,潘修杰就像個沒斷女乃的孩子,屁大點事情都不能自己解決。
可等姜樂樂開門那一瞬間便嚇了一跳,此人不是潘修杰,而是自打見面以後就處處關心她的歐陽皓。姜樂樂緊張地問︰「是你啊,這麼晚還不睡嗎?找我有事?」
歐陽皓回答︰「有事,看我給你送什麼來了?」說完歐陽皓從身後掏出一個暖寶來,接著說,「別看就是個小東西,它作用可大了,把它放進被子里,保準睡覺的時候暖烘烘的。」
姜樂樂滿心歡喜地收下了,笑著說︰「謝謝,我你特別細心,比女孩子還細心呢。」
歐陽皓解釋道︰「我寫生的時候要經常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留宿,為了不委屈自己,只能什麼都準備了。」
姜樂樂問︰「你肯定只準備一個吧?那還是自己留著吧,我真不好意思拿。」
歐陽皓說︰「沒關系的,我是個男人,本就應該讓著的,你要是不收下,就說明你看不起我了。」
姜樂樂說︰「好吧,我收下,再次感謝你。」
歐陽皓說︰「我就先回房間了,夜里冷,注意保暖。」
送走歐陽皓後,姜樂樂躺在床上,懷里感受著暖寶的溫度,心里再次被烘暖了。如果是在平時,有位高富帥為自己做這麼多事,她早被迷得神魂顛倒了,可現在跟潘修杰相處這麼久,他對她的感情是日益明顯了,她也能感覺出來了,總不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吧?哪怕撇開這一切,當著潘修杰的面跟別人搞曖昧,心里也挺別扭的。所以姜樂樂決定,這幾天時間盡管跟歐陽皓保持距離。
第二天天還沒亮,姜樂樂還在做著美夢,潘修杰便在外頭砸門了,原來是他們要畫雪山日出,必須要在太陽出來以前爬上半山腰才行。要姜樂樂從溫暖的被窩爬出來是非常痛苦的,她昨夜就伺候潘修杰到半夜,現在又要早起,真的是一頓飽覺都睡不了。
平時姜樂樂瘋慣了,身體素質比潘修杰還好,所以當所有人爬上半山腰時,姜樂樂只是覺得有點累,而潘修杰趴在地上,像頭剛卸了貨的騾子,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了。姜樂樂奚落潘修杰道︰「喂,等後你得加強鍛煉了,跟個娘炮似的。」
潘修杰羞得無地自容,小聲地說︰「知道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姜樂樂說︰「活該,誰讓你平日老是嘲諷我?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的小辮子,能不說兩句嗎?」。
山上的空氣有些稀薄,不過並不影響它的純淨,而且因為是高原,姜樂樂總覺得她離天特別近,仿佛伸手就能觸踫到似的。很快太陽要出來了,三位畫家都提前支起了畫架,就等著捕捉雪山上的第一縷陽光。當然潘修杰的準備工作都是姜樂樂代做的,支畫家,鎖畫紙,還有調原料。
在做這些瑣碎事時姜樂樂全程郁悶,倒不是不想做事,而是看不慣潘修杰那副嘴臉,他其實也沒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只是使喚她使喚上癮了,從別人被虐待的苦悶當中尋找快感。
終于,太陽沖破了地平線,躍于灰白的天邊,整個山脈頓時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色,非常有意境。「
畫家」這頭餃不是亂喊的,潘修杰還是有兩下子的,不一會兒,眼前的一切便生動地躍然于他的畫紙上。姜樂樂想她要是也會畫畫就好了,肯定會像他們一樣樂趣無窮,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無聊和尷尬了。
一行四人一直在山上待到傍晚才收工下山,房東太太提前為他們準備了一桌美味佳肴,餐桌上有姜樂樂最喜歡的手撕羊肉和三鮮湯。吃完飯,房東先生又在前院燃起了一堆篝火,大家圍著篝火暢談飲酒。房東太太心情好,主動獻上兩首當地民歌,引得滿堂喝彩。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六天,等到第七天他們四人再次爬上雪山時,一想到就得回北州去了,姜樂樂心里還有些不舍呢。
在姜樂樂給潘修杰調好油料後她說道︰「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用完了你自己調吧,你手明明已經好了,自己的事情就該自己做。」
潘修杰毫不猶豫地說︰「我不要,就算我傷好了也習慣你調油料了,你都調這麼多天了,還差這半天嗎?」。
姜樂樂說︰「做這點事情對我來說沒什麼,只是不想讓你產生依賴,照這麼下去,估計你吃飯都要人喂了。」
潘修杰不滿地說︰「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誰說我什麼都不做了?我整天畫畫,畫得我手都酸了你沒看見啊?這幾天沒叼難你你還長出息了?要不要我再給韋阿姨打電話呀?」
姜樂樂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不跟你貧了,專心畫你的畫,我休息一會兒。」
潘修杰說︰「哎,你今天怎麼戴了條圍巾出來了?」
的確,今天有點起風了,所以姜樂樂就把帶來的圍巾給圍上了。這條淺黃色的圍巾是母親的遺物,而且姑媽說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信物,母親生前經常戴著它。雖然圍巾有些舊了,款式也過時了,但對姜樂樂而言卻尤其珍貴,只要是出遠門,她都必須把它帶在身邊心里才踏實。知道潘修杰不安好心,姜樂樂沒好氣地說︰「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啊?」
潘修杰說︰「借我戴一下,風吹得我脖子發涼了。」
姜樂樂問︰「你沒病吧?你一個大男人戴女孩子的圍巾?你是不是整天混在堆里感覺自己都要來大姨媽了?」
潘修杰翻白眼道︰「你說話怎麼這麼難听啊?我就是脖子發涼了想戴一下,再說了這里也沒別人啊,誰會對我指指點點的?」
姜樂樂一本正經地說︰「別的東西我都能借你,唯獨這圍巾不行。」
潘修杰不依不饒地問︰「為什麼?難道這是你前男友送你的定情信物嗎?」。
姜樂樂回答︰「不是,這是我媽的遺物,我不希望太多人踫它,希望你理解。」
潘修杰擺手說︰「行了行了,小氣鬼,我不踫還不行嗎?誰稀罕了?」
在三個男生專心畫畫的時候,姜樂樂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眺望著四周那純白的冰雪。一和潘修杰聊起這條圍巾,姜樂樂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父母來,那時候她才五歲,卻要承受著成人都難以承受的打擊。父親是個小貨車司機,一天他帶著母親去裝貨,因為時間耽誤了點,工廠急等著要貨,為了不讓工廠扣錢,父親便闖紅燈了,結果就被一輛大卡車撞上了,當場一尸兩命。
雖然事情快二十年了,可姜樂樂永遠都忘不了父母暴死那天所發生的一切。姑媽淚流滿面地來幼兒園找她,跟老師嘀咕幾句後,就把她給抱走了。當她看見父母血肉模糊地躺在醫院太平間里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正傷感的時候,突然刮來一陣大風,把姜樂樂的圍巾給吹走了。姜樂樂尋著風的方向去找,走到歐陽皓旁邊時,歐陽皓突然抓住她的手問︰「你要去哪兒?」
姜樂樂回答︰「撿我的圍巾。」
歐陽皓說︰「那你得小心點,雖然積雪很厚,可現在畢竟是盛夏,有些雪地下面是空心的,要是用力踩,很有可能會引起雪崩。」
姜樂樂不以為然,她不過是撿個圍巾而已,怎麼就跟雪崩扯上關系了呢?很快姜樂樂就了圍巾掛在懸崖邊的樹上,就這麼走出去要確實挺危險,她靈機一動,撿個枯樹枝想把它撩起來。可圍巾被卡住了,也許是力道不夠,也許是方向不準,姜樂樂費了半天勁出沒能成功。她心里一急,就忍不住往前移了幾步。
圍巾終于被掀起來了,姜樂樂剛笑出聲來,突然就感覺到腳底下的雪塊晃動了。當她意識到可能要崩塌了,趕緊往回跑,可已經太遲了,她一緊張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因為用力加速了崩塌的速度,她的身子和那個大雪地一起往下墜。
姜樂樂的心涼了半截,她想完了,她馬上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就在這節骨眼了,一個人影沖了,一只大手緊緊抓住了姜樂樂的右手,此英雄正是潘修杰。當時潘修杰在認真畫畫,不經意抬起頭看見姜樂樂正在往懸崖邊挪動身子,嚇得不輕,立馬像箭一樣飛奔了,不過還是沒徹底趕上,他在死死抓住姜樂樂的同時,感覺自己的身子也在一點點往下沉。
楊晨和歐陽皓都趕了,要不是他倆在後面拖住潘修杰,潘修杰和姜樂樂早就一起墜入懸崖了。拖住潘修杰不難,可要想把他弄起來卻不容易,畢竟下面還掛著一個姜樂樂呢。潘修杰大聲喊道︰「樂樂,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我是絕不會放手的,但你要用力往上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