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陸大少爺,您雖然出生小戶,但將來一定是大富大貴的命,像我這種克死自己爸爸的不祥人,實在配不上您。」
柳夢瑤一邊笑,一邊嘲諷地出聲,她這樣說完全是出于氣憤,卻沒想到她的話會這麼準,今年之後,這個男人當真成了全京城數一數二的富人,站在了高高的巔峰之上,只是那都是後話了。
此刻的他不過是個窮小子,而柳夢瑤,也不屑于跟他周全,站直了身子,她直直地對上男人的眼,一字字道︰「陸銘,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當初瞎了眼才會喜歡你。現在我沒什麼可求的,我只求你能放過我。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她的要求不多,甚至原本,她也從未糾纏過他,如果不是日記里少女懵懂時無意吐出的那些心聲,她甚至直到現在也找不出任何證據證明自己喜歡過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反正那時候我對你確實是一種迷戀,很沒有理智。但那都是了,如今我不會做那種蠢事。還煩你去勸勸他們二老,不要將我發配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我沒得罪過你!」
女孩說道這里,眼底的晶亮又黯淡了下去,只是她的語氣卻很堅持。
「去跟他們說,讓你留下來麼?」一直不的陸銘終于開了金口,只是臉上的表情拽的不行,口氣也依舊冷得能將人凍起來。「現在知道求我了?可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他從來知道在什麼樣的時候開口最合適,他甚至也是最懂她的那個人,每每總是能抓住她的弱點,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果然,他的話剛落,柳夢瑤的臉色就變了,「你什麼意思?」
他真以為她是在求他麼?她不過是說開了給彼此一個台階下,順帶著麻煩他去當個說客。
何況,她說的字字都是實情,她如今根本就不喜歡他,哪來的什麼解釋不解釋,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行為之類的無稽之談。
「陸銘,我告訴你,今天這個情,你是替我求也得求,不求也得求。你也知道爸媽身體不好,你總不想他們因為我們的事操心上火吧?」
柳夢瑤說的是實話,不怪陸父極為看重這個兒子,陸銘本身也是十分孝順的,如果不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又恰好踩在他底線上,他是絕不會跟陸父對著來的。
「我們的事?」男人一聲冷冷的嗤笑,看了她一眼,緩慢開口道︰「我們有什麼事?除了兄妹這一層關系之外,我想不出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麼事。」
言下之意,一切不過都是她單相思,她自作多情罷了。
柳夢瑤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反駁,還是他話里蘊含的深意。
「你不要咬文嚼字,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說……」
後半句還沒有說出來,她的身子便被走過來的男人一把按在路燈柱子上。
「只是什麼?小瑤,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沖動的性子,你真以為,我會放任你就這麼離開家?」
他沒動沒出聲,也沒出手解救她,不是袖手旁觀,而是當時的時機不合適。陸父的情緒很激動,他如果在那個時候為她辯解,簡直就是坐實了兩人之間有不當關系的假設。
何況,處在氣頭上的陸父也不可能听得進去,反倒是他越勸,效果越差。之所以沒跟她解釋,一來是覺得沒必要,二來也是,他想看她求他。
同一個屋檐底下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對她的脾氣也是了解的,這個女人表面看著再怎麼人來瘋,那也只是表面,實際她的內心倔強地不行,如果不是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屈服。
而他,就是說不上為什麼,想要征服她,將她收拾地徹底,服服帖帖地臣服在他的手底下,不敢再有半點叛逆的心理。
起初,他把這歸結為他是她的兄長,長兄如父,對她嚴厲點,管教的心思重了點,也沒什麼不對,可是時間久了,他卻又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情緒在里面。
柳夢瑤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底一瞬間劃過許多情緒,有驚訝,有喜悅,有凝重,有懷疑,卻也有淡淡的失落。
也許是失望久了,對什麼都不敢抱有期望,總之這一刻,她為他說的話動搖了。
如果他真的想過要挽留她,那麼他就是這個家里唯一肯挽留她的人了。
「你說的是真的?」女孩懷疑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為什麼剛才在家里的時候裝的那麼深沉,一言不發。
「當然,你以為,你這麼容易就能離開家?」這麼容易就逃出他的手心?
就算她不愛他,就算從前他一直把她當成始終沒有過非分之想,可是這一次,無意中發現了她的秘密,他卻猛然察覺自己的心境在短短半月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底打得的是什麼心思,在看到那本日記的當時沒有立刻揭發她,而是過了足足半個月以後,還被恰好路過的父母撞見。
他的心思幾時這般不縝密了?
柳夢瑤自然看不出男人心底的諸多想法和百轉千回,她只是覺得有些感動,一直冷到麻木的心底似乎瞬間被注入了一股暖意。
原來在這個家里,還是有人肯挽留她,在乎她的感受的。就算這個人,是她喜歡過恨過也怕過的名義上的哥哥。
「跟我回家。」
男人的黑眸在她的身上掃視了一圈,硬是命令自己掃去腦子里那些不該有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抬腿朝她走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說。
柳夢瑤還沉浸在心底那微妙的感覺中無法自拔,陡然听到男人的聲音,她的腦子仍舊有些發懵,反射弧卻下意識地替她做出了回答。
「不,我不回去。」
她不要再回到那個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氣的家里,這一次就算他們最終同意她不走,她也覺得自己沒法再呆下去了,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心寒。
陸銘拉著她的手微微一頓,掌心炙熱的溫度通過他的大手隔著布料熨燙著她微涼的皮膚,一直熨燙進她的心底。
只是這種感覺,卻再也給不了她貪戀的沖動。
「你說什麼?」
男人大手一收,捏的她瞬間呼痛了一聲,卻是倔強地咬唇不肯松口。
「你去跟爸媽說一聲,我不回去國外,但是那個家,我也呆不下去了,溝引自己哥哥的這種罪名,我擔不起。從今以後,我就一個人租房在外面住,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說完這一句,她甩手,想要擺月兌面前鉗制她的男人,可惜陸銘像是鐵了心要帶她回去,抓緊她的力道,即使是在無意識毫無防備的狀態下,也沒有松開。
「陸銘,放手。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不要再來為難我。我沒有別的心思,如果你再逼我,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
她抬起頭,視線迎上他的黑眸,眼底流轉的都是堅定的光芒。風吹起了她飄揚的發絲,在黑夜中更顯一份精靈,她沒有再開口,臉上的神情也淡淡的,讓人實在難猜出,她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只是開玩笑。
那一句你再逼我,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好像一道魔咒,沖擊著男人的心靈,不斷地在他耳邊環繞。
陸銘肩膀一僵,心底某個位置竟不知為何被這種感覺觸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很微弱,卻像是過電了一般清晰。腦子里甚至閃過一個想法,就這樣被她賴一輩子應該也不錯、
看到男人片刻失神的模樣,柳夢瑤一聲苦笑。到底她在他心中還是半分不值對麼?當他听到自己用這樣的話威脅他時,果然遲疑了。
是啊,先不說他愛不愛她,單是在她和他父親之間,他也不可能選擇她,永遠都不可能。
他只會乖乖地選擇當個孝順的兒子,而不是跟她這樣叛逆,只會惹得母親傷心,甚至讓她擔心因為自己的存在失去眼下的穩定和幸福。
這一瞬的猶豫,讓女孩終于心寒,她狠狠甩開陸銘的手,這一次,陸銘也確實沒有抓緊,輕而易舉地被她掙月兌。
「陸銘,別再演了,在我面前沒必要。真的。你不必扮演一個好哥哥的角色,因為即使你做的不好也不會有人怪你。就算你做錯了什麼,大家的眼楮看到的那個人,也始終是我。所以你可以有恃無恐。」
說完這一句,她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抬腳就要離開。
「行,你真是出息了。不想回去是麼?我偏不如你的願!」
一直默默听著她,低頭仿佛在沉思什麼的陸銘忽然抬起頭,狠狠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扯著往家的方向走去。
「陸銘,你個瘋子,你放開我,你不是不想管我麼?你不是眼里只有那個老頭,他說什麼你听什麼麼,那你還來管我去還是留作什麼?你這個懦夫,放開我!」
柳夢瑤只是氣不過,覺得委屈,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陸銘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他舉起手,作勢又要打她。
「怎麼,還想打我?來啊,你打死我好了、」
柳夢瑤看到他揚起的大掌,眼淚忽然啪嗒啪嗒地流了下來,再也克制不住。
陸銘隱忍的呼吸,終究沒有第二次對她下手。視線掃過女孩紅腫的臉頰,他的眼神暗了暗,壓抑著極大的怒氣開口。
「如果不想再挨打,就給我老實點。同樣的話我也不想從你嘴里听到第二次。如果你再敢鬧,你每鬧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打到你服為止。」
他好歹是個大男人,更方面于她都佔著絕對優勢,對付這樣一個涉世不深的女孩,他實在太有手段了。
「陸銘,你他嗎不是人,你這麼對我,就不怕你爸有意見?」
陸銘听到她的叫罵聲停下來,偏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開口道︰「你覺得你用這個能威脅地到我?」
他在乎的東西,向來會守護地很好,但即使再在乎,他也絕不容易別人用這個東西來威脅他。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覆上了一層冰,男人似乎處在隨時會爆發的狀態,柳夢瑤情不自禁地被他的氣場給降服了,下意識地閉緊嘴,不再。
陸銘滿意地看了一眼她突然變得乖順的樣子,牽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拉著人就要回家。
「夢瑤,你……」會不會有危險?
一直在旁邊傻愣愣看著的安若兮終于回過神來,她沖上去,要拉柳夢瑤的手,生怕她跟這個男人一走,再遭遇什麼不測。
陸銘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她,大手一發力,將纏上來的安若兮推倒一旁,女孩腳下一個踉蹌,顯然沒站穩,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柳夢瑤一看到這一幕頓時就急了,什麼都顧不上地沖著男人吼道︰「你做什麼?你不能溫柔點嗎?她是我的。」
听到這句話的陸銘臉上稍稍收斂了一絲戾氣,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剛才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收斂了,否則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真能受得了他的大力一推?
「若兮,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柳夢瑤擔憂地看著安若兮,半晌發現她沒事,才算是松了口氣,對她解釋道︰「我沒事,我先跟我哥回去了,今晚就是遇到了點事,心情不好,你不用替我擔心。」
她盡量強顏歡笑,只是臉上的神色實在太勉強。
安若兮也不想為難她,知道她這樣跟自己解釋一是不想讓她擔心,二是不想讓她再繼續追問下去。
定了定氣息,她也對著她扯出一抹笑容來,安慰道︰「沒事就好,那就快跟你哥回去吧,有什麼事別走死胡同,多想想辦法,一定會解決的。」
說完,她轉身,自己走到道上攔了一輛車,回去了、
回到公寓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這個時間雖然不算很晚,但是按照回家的門禁來說,已經晚了很多很多。
從他們結婚的第一天起,他就規定了她八點之前必須到家,八點之後有事出去,去哪見誰都要跟他報備,如今回來地這麼晚,還希望不要被他發現才是。
女孩一路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客廳,發現客廳里是黑的,她剛想松口氣,卻發現客廳里的燈陡然被扭亮了,男人就站在她的對面落地窗前,聲音冷然。
「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