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眾人早在門口候著了,木奇和柔安公主也在。看到商祺睿傷成這樣,眾人都嚇壞了,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往里抬,還招呼了人迅速的跑去請太醫。
眾人都圍著商祺睿,柔安公主反而擠不進去了,落在後面又是著急,又是難過,眼眶都紅了。
「三殿下沒事的,有青歌在,一定能治好他。」木文翰也被擠在人群外了,看到柔安公主的樣子很不忍心,不由自主的走到她身邊,低聲道。
「哦。」柔安公主稍稍放心,又低下頭去,不敢看木文翰。
這里人太多,萬一傳個什麼出去,對誰都不好。
柳咸寧等人也是很重要的賓客,更何況三皇子和柔安公主也在,木家今天簡直忙到差點翻天。
木青歌可不管這些,直接跟著商祺睿進了屋子,準備替他祛毒。
「青歌,你出=.==來一下。」不過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木奇叫出去了。
木青歌檢查了商祺睿的傷口,現在並沒有什麼大問題,這才放心的跟著木奇出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木奇雖然極力控制了,但木青歌還是發現了他隱藏的憤怒。木奇的性子,向來都是不願意招惹這些是非的,幾十年來,木奇最懂的明哲保身。現在這情形,完全就是攬了一大攤事到自己的身上,到木家身上。木奇如何能不氣?只是現在商祺睿和柔安公主都在,就算不在乎柔安公主的想法。可商祺睿木奇是不敢得罪的。所以,有氣他也不敢明著發出來。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都是意外。殿下的傷勢不輕,祖父可容我先替殿下治傷?」今天的事情一時半會兒怎麼說的清楚,而且,要怎麼對眾人交代,還需要再溝通溝通,木青歌可不想在這里和木奇浪費時間。
「站住!」木奇更加生氣了,「你是木家!不是大夫!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三殿下是什麼身份?他受傷了,再多麼厲害的太醫請不到?要你在這里獻殷勤?萬一。你治不好。出點意外,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木家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雖然知道木奇一生都以榮耀木家為己任,知道木奇做什麼事情都會先考慮到木家的利益。但是木青歌听到木奇句句話不離木家,她還是有些不開心了。
「祖父。您想清楚了。殿下現在可是在我們的家里。那萬一。殿下真的出了什麼事,太醫說是因為救治不及時,祖父怎麼和皇上交代?」木青歌反問回去。
「我需要怎麼交代?治傷本就不是一個太傅的責任。太醫是來干什麼的?出了事,自然是太醫的職責。」木奇冷哼。
「祖父說的沒錯,我不是大夫,但是京城里許多人都知道我是會醫術的。尤其是皇上皇後,知道的更是格外的清楚。」木青歌也有點急了,商祺睿現在命在旦夕,木奇卻在這里無理取鬧。實在想不通,他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做?
難道僅僅是怕自己救治不好商祺睿,而擔上責任,看起來也不太像的樣子。
「你……」木奇這次是真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了,只能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一個大能不能有點大的樣子!先去整理一下儀容,再說吧。」
「對不起,我沒時間。」木青歌真的生氣了,幾乎可以肯定,木奇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所以,干脆不理木奇了,徑直回了屋子,打算開始替商祺睿祛毒。
「青歌,何太醫王太醫鄭太醫……都來了,你快出來看看。」木青歌剛進了屋子,老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了。
來的倒是挺快!木青歌心里一動,轉身迎了出去。好家伙,這一下子來了十幾個太醫,一個個的背著沉重的醫藥箱,邁著小碎步跑過來的。一下子來這麼多人,顯然皇上是極其重視的。
「青歌,情況怎麼樣?」何太醫對木青歌的印象最好,先詢問情況。
王太醫卻是極不待見木青歌的,不等木青歌回答,便搶先道︰「病人就在屋子里,何大人怎麼不自己進去檢查?單憑別人的描述,就能治病救人了嗎?」。
何太醫有點生氣,卻沒有和王太醫爭辯,直接進了屋子。其他的太醫見狀,更是不,紛紛進了屋子。王太醫冷哼一聲,也跟著進去了。
木青歌並沒有空搭理王太醫的挑釁,她正看著木奇︰「祖父,不知道您是怎麼對宮里說的?今天的事情,畢竟是我提議出去的,連累了三殿下和柔安公主,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希望祖父幫幫我,別說的太嚴重,嚇到了皇上和皇後娘娘。」
今天的事情,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木青歌不知道是誰,但是她能猜到,那人的目的是針對商祺睿的。如果這件事就這麼傳到皇上的耳朵里,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和商祺睿現在的招搖勁頭,不知道會被人說成什麼樣兒。現在最好的方式,便是什麼都不多說,默默的找到證據再說。但是按照木奇的性子來看,他極有可能會夸大。所以,木青歌要先給木奇打個預防針。
將自己推到前面,說出去游玩是自己的主意。雖然木奇會因此和自己生氣,但是至少,木奇想到這件事情和木家有關系,他會謹言慎行的。
果然,木奇一听這話,頓時就變了臉色。看他目露凶光的樣子,木青歌毫不懷疑,若是現在不是在公眾場合,木奇會毫不猶豫的一個耳光扇過來。
「祖父息怒,我得進去看看殿下的傷勢。」木青歌匆匆丟下一句話,又進了屋子。
木奇氣的吹胡子,倒是老冷靜些。在旁邊安慰︰「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得了。」
木青歌進了屋子,便發現一群人在你看我我看你,都不。
「各位大人有什麼好法子嗎?」。木青歌問道,看向何太醫。
其實,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解商祺睿的毒,所以,她也希望這些太醫能有更好的法子。可是,從這些太醫的反應來看,應該是都沒有解毒的辦法。
「沒有……」
「一點頭緒都沒有啊。這是什麼毒啊……」
「對啊。見都沒見過的毒……」
有幾名太醫小聲嘀咕了幾句,無一例外,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
「三殿下是中了蛇毒,那毒蛇並不很大。體長大約兩尺多一點。全身有三種顏色……」木青歌將毒蛇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我並不認識那種毒蛇,幾位大人見多識廣,不知道認不認識?」
這次所有人都在搖頭。何太醫看著木青歌道︰「青歌,我們現在都沒有頭緒,你且說說你有什麼想法。我看了你對殿下傷口的處理,感覺很高明,你一定有辦法能解殿下的毒,對不對?」
听起來,何太醫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何太醫都想不到辦法,木青歌對其他人也就不報什麼希望了。看來,還是得按照自己的法子來。
木青歌正準備開口,王太醫已經低聲道︰「哼,一個黃毛丫頭,有多大的本事?也敢在這麼多前輩面前,信口雌黃的?不過歪打正著,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木青歌看著大家在這里眉頭深鎖,討論來討論去,都沒什麼進展,已經很不耐煩了。但是礙于這些人都是有官職在身,又都是前輩,所以不好發作。
現在王太醫這一番話,倒是給了木青歌發作的借口︰「王大人這話我怎麼听著那麼酸呢?醫學一道,憑著的都是真本事,靠的可不是資歷,王大人要是有法子,就趕快救殿下,如果沒有,怎麼還好意思站在這里說這樣的話?」
木青歌這話極不客氣,不僅王太醫听了以後漲紅了臉,其他幾位太醫也覺得木青歌太狂妄了一些。哪里有晚輩這樣對長輩的?都紛紛露出不滿的神情。
但是木青歌這話,卻是對極了何太醫的胃口。何太醫一輩子鑽研醫術,為人又耿直直爽,最見不得那些虛頭巴腦沒用的東西。之前何太醫對木青歌刮目相看,只是因為她的醫術,兼著對晚輩的提攜。現在听了木青歌這番話以後,對木青歌的性子也是喜歡起來。頓時覺得,木青歌太好了,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于是,敢在眾太醫發飆之前,何太醫竟然還拍了拍手︰「青歌說的太對了,有本事就拿出方法來,沒本事就滾蛋,別在這里唧唧歪歪的。」
這話一出,眾人更加不開心,卻不敢多說。一來,何太醫的醫術,的確是幾人中最厲害的。二來嘛,這次是皇上欽點的人來替商祺睿治病,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也別想好過。三來,木青歌雖然狂妄,但她是木家的,狀元的,三殿下的未婚妻,而且醫術據說也真的不錯。就憑著這麼幾點,誰又敢真的去得罪木青歌呢?
所以,眾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也沒人真的離開。王太醫看眾人都不吭聲,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也不敢太過分。但也不甘心就這麼丟了面子,低聲道︰「說別人好听,倒是自己拿出一個法子來啊。」
木青歌也不想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斗氣,耽誤了商祺睿治傷的時間,看著何太醫道︰「我之前在山上的時候,已經讓人將那只大黑熊的膽取回來了,黑熊的膽具有很好的清毒的作用,再配上這個方子……不過,傷口處,毒性較深,還需要輔以刮毒療傷才行……何大人您看看,這個法子可還行?」
木青歌將自己之前寫好的方子遞給何太醫,何太醫看了以後,卻沒有吭聲。而是把方子又遞給了其他幾位太醫,方子很快在眾人之間轉了一圈。大部分太醫的反應都是有點震驚有點敬佩的,只有王太醫震驚後就是生氣和羞愧的表情。
「這方子用法很妙啊,敢問木。這法子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一位比較年輕的太醫最後一個拿到方子,帶著幾分狂熱的眼神看向木青歌。
「這方子,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並非出自高人之手。」木青歌如實道。
「那,可有成功的案例?」另外一位太醫急忙追問道。
「並沒有,第一次使用。」木青歌還是如實回答,在醫學上面,她是不會撒謊的。說實話,這方子也是她今天才想出來的,能不能行。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那。這樣的方子,能給殿下使用嗎?萬一……」眾人都開始憂慮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表態。
「我倒是覺得。這方子很妙。應該能解殿上的毒,我們可以一試。」何太醫開口道。
「可以一試?殿下豈是拿來給你們試藥的?」王太醫冷哼一聲,接口道。
眾人更加不敢吭聲。默默的往後縮了縮,都望著何太醫並不表態。
木青歌又生氣又無奈,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說實話,醫者這個職業,的確很不容易。是和死神打交道,大多數時候都是生死一線的事情。用對了方子,就是挽救了一條人命,那就是大英雄。可是,要是用錯了方子,可能一瞬間就會變成殺人凶手。這樣的情況,就導致了很多醫者在治病救人的時候,往往不敢創新。多是沿用前人留下的方子,這樣最穩妥,即便出了什麼事情,也還有可以推月兌的借口。
可是,這樣的情形也會導致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比如有些病人,可能冒險去試一下,就能治好的,但是沒有人敢去冒險,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不治而死。但是這也不能全怪醫生,因為如果病人治不好,家屬會把責任都推到醫者的身上。覺得一定是醫者用錯了藥,尋找一定的心理安慰。
于是,長此以往,惡性循環,便養成了醫者膽小怕事的性子。木青歌以為,在古代不會有這樣的情形。卻忘記了,人的本性其實在哪里都一樣的。尤其是皇宮里的太醫,性子更是膽小謹慎,寧可不做也絕對不能做錯。這個時候要他們同意冒險,是絕對不可能的。
木青歌正要站出來說處理事情自己承擔,一直閉著眼楮沒吭聲的商祺睿忽然張開了眼楮,道︰「就按照青歌的法子治,出了問題不需要你們任何人負責。」
眾人還以為商祺睿是暈了呢,沒想到他什麼都听著。這些想要表現的太醫就有些不安了。
于是便有人道︰「殿下的身體如此金貴,怎麼可以用這樣沒有把握的方法呢?」
「那你倒是拿出一個有把握的法子來啊。」商祺睿冷冷的接口,那人便尷尬不已,再說不出話來。
「本殿下的身體是金貴,那你們都愣著干嘛呢?還不快醫治?一個個的,就知道推卸責任,還沒出事就膽小怕事的,真是……青歌,你動手吧。」商祺睿深深的嘆了口氣。
其實,皇宮里的人生了一點小病,都很容易就丟了性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些太醫,一個個貪生怕死的很,半點險都不敢冒。商祺睿也是無奈,他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麼。不過,幸好,他遇到了木青歌。這個女孩子,年紀輕輕,又是女流之輩,卻比那些大男人有擔當的多,幾次三番的救了自己的命。商祺睿忽然覺得,有木青歌在身邊,他也不想計較什麼了。
木青歌也不再猶豫,拿了蘇木送過來的自己準備的手術刀,便開始替商祺睿刮毒。
「你們兩個,去把熊膽處理。」
「你們兩個,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
「你們,去煎藥。」
何太醫看木青歌開始動手,轉身對那幾個太醫吩咐道。
這種情況下,也沒人敢說「不」。但是,一來想看看木青歌的治療手法,二來他們畢竟也是堂堂的御醫,被人這麼指使,嘴上不敢說,心里卻是很不開心的。所以,一出了門,便忍不住嘀咕開了。
「木年紀小,膽子倒是大得很。」
「可不是嗎?敢這麼在三殿上冒險,如果治好了也就罷了。要是治不好呢……」
「那可不就是木一人倒霉了,木家……哎喲,太傅大人好……」
木奇根本就沒有離開,他放心不下商祺睿的傷勢。所以雖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但是一听這幾人的對話,木奇心里也有數的。心里把木青歌快罵死了,卻也不好表現出來。
「幾位大人怎麼出來了?殿下的情形如何了?」木奇笑著問道,要是在平時,他哪里會這麼客氣?可是,現在他不知道里面的情況。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這幾個人就是證人,木奇可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得罪他們。
「哎喲,我們這不是被木趕出來煎藥了嗎?」。王太醫也被趕出來了,他心里最不平衡。以前。在木家。大家最信任的御醫。便是他王太醫,那個時候不僅木家給的銀子多,其他的同行看著他也是羨慕兼示好的。
可自從上次診錯了風寒。被木青歌當面揭穿,木家也不用他了,在同行面前,也丟死人了。所以,現在王太醫不僅對木青歌極度不喜歡,對木家的人,也有著深深的怨念。
木奇現在可沒有功夫去管王太醫的心理活動,听他這麼一說,急忙客氣的道︰「這些事情,怎麼能讓幾位大人動手呢?我這就派人去煎藥,幾位大人歇著吧。青歌那丫頭,年紀輕,又沒見過什麼世面,不懂事,你們都是長輩了,別和她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這話明著說是木青歌不對,可誰要是再說,豈不是就成了和木青歌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斤斤計較了?別說別的太醫了,便是王太醫也不好再繼續了,只是心里的怨念自然也更深了。
「這畢竟是殿下要用的藥,我們還是親自去吧。」幾位太醫還是按照何太醫的分工,紛紛去忙了。
木奇不再堅持,客氣的又叫了幾個下人分別跟著。
等到幾人走遠了,木奇才冷哼了一聲。雖然他也對木青歌的做法有很多不滿,可木青歌畢竟是他木家的人,哪里能容得外人對她肆意指責呢?尤其是,現在木青歌還是商祺睿的未婚妻,這個王太醫也太不懂事了。
屋子里,木青歌可不知道外面有那麼多事情。給手術刀消了毒,木青歌問商祺睿︰「會很痛,這次有麻沸散,需要用麻沸散嗎?」。
商祺睿微微一笑,道︰「當然不用,我能忍得住的。」
何太醫和剩下的兩名太醫,對視一眼,擔憂的道︰「刮毒很痛的,殿下還是用麻沸散吧……」
「不用,這點痛,不算什麼,對吧,青歌?」商祺睿還是搖頭,看向木青歌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曖昧。
木青歌沒有猶豫,已經開始下刀了。她根本就沒有準備麻沸散,因為她知道,商祺睿肯定不會用的。
何太醫他們都有點疑惑,木青歌卻很清楚。在晉城的戰場上,商祺睿傷的更重,那時候是沒有麻沸散。木青歌當時都替商祺睿擔心得很,但是他說自己什麼痛都能忍。當然,他最後也忍下來了。
當時,木青歌覺得,商祺睿可能就是性子比較剛硬,所以特別能忍痛。可是,後來知道商祺睿是重生的以後,木青歌就更加明白了。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有什麼痛是不能忍的?所以,木青歌便知道,如果真的再有手術,商祺睿也是不會用麻沸散的。果然,他是拒絕的。
何太醫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都是又震驚又擔心。同時,對木青歌做手術的手法,也是感到極為震驚。實在太巧妙,太嫻熟了,他們都自愧不如。幾個人不知不覺間,都忍不住想要偷偷記住她的刀法。但是太快,她們都沒看清楚,木青歌已經長出了一口氣,道︰「好了。」
「我來包扎,青歌你快歇歇。」何太醫忙上前,幫著木青歌包扎。
木青歌也不推辭,看著商祺睿滿臉的汗水,心疼又鼓勵的笑了笑,商祺睿也回了一個蒼白的笑。
何太醫這才回過神來,商祺睿不僅沒用麻沸散,甚至都沒有叫一聲,心里頓時佩服不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