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柳七,失敬失敬……」宸姑娘沒什麼誠意的寒暄一句,又道,「柳七剛才的話看起來說的很有道理,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宸姑娘說到這里,便停住了,不繼續說下去。
柳七之前被她一句話差點憋出內傷來,現在也不想接話了,宸姑娘卻一直不說,正等的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就听到木青歌問︰「什麼事情?」
宸姑娘和柳七同時看了木青歌一眼,對她忽然的出聲都有些不解。木青歌只做什麼都不知道,這兩個人現在她不存在幫誰的問題,但是她也不希望兩個人在自己面前就鬧僵。她還想要知道更多的訊息。
「柳七剛才提到瑞福記的味道和從前一樣,可是,大家還都是知道了,現在的瑞福記和從前的瑞福記不一樣了,對嗎?」。宸姑娘也沒有多猶豫,在木青歌問出來以後,就迅速的回答了,卻是對著柳七回答的,「所以說啊,外面看起來,再怎麼相像,都是沒有用的,因為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大家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宸姑娘說的是,可惜宸姑娘還是沒有明白一個道理。現在的瑞福記不是原來的瑞福記了,可它的生意照樣好,大家也依然喜歡,被看出來不是原來的又怎麼樣呢?的終究是了,現在和未來才是最要緊的。人的眼楮都是要向前看的,的放在心里懷念一番也算是有情有義了。可生活,畢竟和我們想象中的不一樣。生活要面對的東西太多,不能只活在回憶里,誰都一樣……」柳七盯著宸姑娘,毫不示弱。
柳七說的這一個點是宸姑娘最心酸的一個點,宸姑娘和石澗王之間,最大的障礙便是十年的時間差,這里面有許多的東西,他們不曾共同經歷過。石澗王這些年來的改變,宸姑娘也並不熟悉。而且。柳七相比宸姑娘。更加年輕貌美,還有不錯的身份背景,所以對宸姑娘來說,柳七真的是個大威脅。
「到底是回憶中真實的人物重要還是現實中的替代品重要。這一點其實無需爭辯。大家心里都有數。」宸姑娘臉色不怎麼好看。轉移了話題,「柳七倒是好雅興,居然沒事來逛冷宮……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都是明白人,我覺得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柳七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她可以在宸姑娘這里裝作沒事人一樣。可石澗王的態度轉變,她比誰都清楚,心里又怎麼不生氣難過呢?听到宸姑娘這樣問,柳七道︰「我只是想告訴宸姑娘一句,能夠在冷宮中存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人要惜福,要有自知之明,別太自以為是,不然很容易會耗掉你的好運的。」
柳七這明顯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宸姑娘也冷下臉呢。卻听到那個跟著柳七,一直沒吭聲的丫鬟忽然開口道︰「,主人請您回去。」
丫鬟這話一出口,幾個人的臉色又都有了新的變化。這丫鬟口中的「主子」,很明顯是指石澗王了。先不說石澗王是怎麼對丫鬟下命令的,單說石澗王叫柳七回去這事,就足以叫兩個姑娘都心里不開心了。對柳七來說,石澗王叫她回去,可不就是不滿意她來找宸姑娘,怕她為難宸姑娘嗎?而對于宸姑娘來說,什麼叫「回去」啊?感情他們才是一家人呢?
木青歌看著兩個人都僵住了臉色,然後都沒,氣氛又尷尬起來。
「罷了,我先告辭了……」柳七還是先做出了反應,出乎木青歌和宸姑娘的預料,居然是真的打算走了。也不知道是給石澗王面子還是有了別的打算。
木青歌看了宸姑娘一眼,也跟著柳七出門來了。
「怎麼?你還來送我一程?」柳七看著木青歌,似笑非笑的問道。
「可不嗎?」。木青歌也笑笑,假裝不明白她的意思,「在這冷宮里,要遇上一個認識的人,可真是不容易,我可不得送送你?」
「算了吧你,別在我面前裝了……」柳七冷哼一聲,「你和那什麼狗屁宸姑娘,到底什麼關系?你幫她來打探消息的吧?」
「你的消息,我知道的都不用打探,不知道的,也不想打探……」木青歌意有所指的道,「我來送你,只是希望你能想明白。有些渾水,其實沒有必要去趟的……」
「這是勸我回頭的意思?」柳七對木青歌的話明顯嗤之以鼻,「要是你能勸得了你哥哥娶我,我也可以回頭的……」
木青歌傻了,沒想到這柳七明明已經為了石澗王來找宸姑娘鬧了,居然還能理直氣壯的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不是已經喜歡上石澗王了嗎?為什麼還要扯上木文翰呢?
「怎麼?覺得我不恥?」柳七看著木青歌,眼神有些復雜。
木青歌被她弄的僵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也覺得自己不恥……」沒想到柳七居然這樣繼續道,「所以,我也不奢求你哥哥能娶我了。但是,我不會就這麼……不好意思,我輸給了柔安公主,這一次,就絕對不會再輸給這位什麼宸姑娘了……木青歌,你回去告訴她,這一次,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不會輸!」
說到最後一句話,柳七一字一頓,說的極其的認真,大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看的木青歌有點心驚膽戰的味道,心里沒來由的就有些發慌。這樣的柳七,怪讓人害怕的。
柳七帶著丫鬟大搖大擺的走了,木青歌無奈回頭。想了想,還是又去來宸姑娘的屋子。
「怎麼?送走了?」宸姑娘看到木青歌回來,主動詢問。
「是。」木青歌點點頭,原本有許多想問的,這個時候卻忽然覺得好像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你們倆原本關系不錯?」倒是宸姑娘好像不怎麼介意,反而主動詢問起木青歌來。
「那倒沒有,我們總共也不過才見過幾次面,而且,也只是萍水相逢的交情。」木青歌猶豫了一下,還是這麼回答道。
「萍水相逢嗎?」。宸姑娘似乎不怎麼。「我看那位柳七對你。好像倒是不一般呢……」
木青歌和柳七之間的那些略有些微妙的關系,也都是源自于木文翰。木青歌不想把木文翰的事情再牽扯進來,便掩飾道︰「這就是宸姑娘你想的太多了……我能問宸姑娘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你說吧。」宸姑娘也沒有躲閃。
「那個來找姑娘的人,是石澗王吧?他來大錦。是為了什麼?」木青歌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的問出了口。
「是石澗王沒錯……」宸姑娘也是出乎木青歌預料的爽快。承認道,「但是關于他來大錦的目的……說實話,真實的目的。我也沒有問出來,所以……信不信的,就看你自己了……」
「真實的目的?所以,他告訴你的目的是……」木青歌反問。
「他告訴我啊?」宸姑娘忽然一笑,道,「他是來找我的,你信嗎?」。
看到宸姑娘這樣的反應,木青歌微微心酸了一下。很明顯,因為柳七的事情,宸姑娘對石澗王,已經非常不信任了。或者說,其實宸姑娘對石澗王,在這之前就已經不信任了。但是她之前還能勉強說服自己是信任石澗王的,但是現在,在出現了柳七的事情之後,宸姑娘便沒有辦法做到對石澗王信任了。只是,宸姑娘會這麼明白的把自己的心理展現在木青歌的面前,還是非常出乎木青歌預料的。要知道,宸姑娘這樣子的人,自我保護意識是很強的,她們絕對不會輕易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別人的。
「我能說實話嗎?」。木青歌看著宸姑娘,反問道。
「當然。」宸姑娘點點頭,似乎有點傷感,「雖然,我們倆似乎注定了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是我倒是覺得,你這個小姑娘還算不錯,如果我們是正常的相遇,或許還能做個。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以後會是怎樣,誰都不好說。我只希望,我們能夠在成為敵人之前,能夠有那麼幾句真心話,不是為了試探欺騙對方而說的。就是真的心里話,真實的心里想法,如此而已。」
宸姑娘忽然如此的感性,木青歌有些不適應。但是宸姑娘說的很對,她和宸姑娘兩個人,因為本身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不能是一個陣營的人。宸姑娘出了這冷宮,肯定是要幫助石澗王的。不管石澗王最後的選擇是怎樣的,宸姑娘的心都不可能向著大錦的。更何況,石澗王的選擇,木青歌覺得,就算不是宸姑娘,他也不會放棄宸姑娘這麼一個強有力的助手的。所以,出了這個冷宮,木青歌明白,她和宸姑娘,如果相見,便只有做敵人的份了。
「我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我就想和宸姑娘說說我的心里話,可能有些唐突,希望宸姑娘別介意。」木青歌也認真的回道。
宸姑娘點點頭,沒有回答,卻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勢。
「對于這位柳七,我的確是沒有見過幾次面,但是對于她的名字,我倒是並不陌生。」木青歌理了理思緒,斟酌著用詞,「這位柳七可以說真的是名滿京城了,在這些個大家閨秀里,無論樣貌才情,都是排在前三的。而且,柳七有很不錯的家世……」
「宸姑娘,其實我想勸姑娘一句,進了這冷宮,還能出去的人,真的不多。姑娘在這冷宮里蹉跎了十年的青春,為什麼不出去好好的走走看看呢?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美好的風景,還有那麼多美妙的旅程,等著姑娘去發現,還有那麼多美好的人。等著姑娘去遇見。其實,姑娘真的沒有必要,為了,把自己束縛起來。十年後的重見天日,不就像是一次月兌胎換骨的重生嗎?我希望,姑娘重生以後,可以和劃開,重新過嶄新的生活。」木青歌這番話說的並不隱晦,她本來就是想勸宸姑娘離開石澗王的。並不僅僅是因為不希望宸姑娘幫石澗王,當然不希望宸姑娘幫石澗王也是真的。但是只佔了一小部分的原因。主要是。木青歌其實也看出來了。要是石澗王真的對宸姑娘那麼的一心一意,便不會在柳七到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避開了。石澗王再怎麼掛念的感情,他現在也是一國的大王了。他要考慮的東西有很多。木青歌並不覺得。現在的石澗王還是現在的宸姑娘的良人。
從木青歌開始說柳七的家世的時候。宸姑娘便慢慢的恢復了平靜,等到木青歌一番話說完,宸姑娘還問了一句在木青歌听來絕對不是現在該問的問題︰「木是覺得。我爭不過那位柳七是吧?」
雖然木青歌心里的確是有這種感覺的,但是這樣的話若是直接承認,也未免太過傷人,木青歌轉開話題︰「這不是爭不爭得過的問題,而是,我覺得,不值得,對姑娘你來說,石澗王真的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哈哈……」宸姑娘忽然一陣大笑,笑過之後卻更加讓人覺得心里難過,「這也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我現在還能做什麼?」
木青歌一呆,宸姑娘又道︰「十年前,我或許還有別的理想,我還想去看看那些美好的風景。可在這冷宮待的十年,木也在這里待過,應該多少能明白我的感受,這冷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而這樣的地方,我一待就是十年。支撐我待了十年的動力是什麼,不是外面那些美好的風景,也不是那些未知的旅程,而是我和石澗王實實在在的感情。雖然現在,這份感情,好像已經變了,不再是我記憶中的美好的感情了。但是,我不能放棄。哪怕,我明明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他最好的選擇,我也不會放棄。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這就是我心里的一個固執的念頭。就只是我的固執而已,是我的堅持,不是別的。」
宸姑娘一口氣說完,似乎心里好受了一些,苦笑一聲,道︰「這些話,我今天對你說了以後,就不可能再對誰提起了。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會笑話我傻,還是心疼我笨,總之我都決定了,要這麼走下去。我很謝謝你善意的提醒,也謝謝你听我說這些話。但是我沒有辦法答應你,以後盡量幫你之類的。有些事情,我可以幫忙,比如柔安公主和親的事情,這是我也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會盡力阻止。至于別的,比如關于商景帝之類的,我就不可能再去插手了。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我今後都會按照我自己選擇的路走下去。如果木你覺得我不守信,你可以從現在開始,不用再替我針灸了,我們彼此都沒有遵守承諾,也算是互相欺騙,也就不存在誰對不起誰了……能把心里的話說出來,還真是痛苦啊,哈哈……」
木青歌看著這樣的宸姑娘,也是無言以對。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木青歌也知道再勸再安慰都沒有用了,或許把時間留給宸姑娘自己,才是更好的辦法。
「你放心,我既然替你治了這病,就一定會把它治好了。」木青歌最後道,「雖然我也知道,這麼做可能最後會害了你也說不定,但是畢竟這是你的心願。而且,事情可能並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糟糕……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任何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你遇到不好的事情的時候,盡可能多的去想想它好的一面吧,什麼時候都不要輕易的去放棄。畢竟,十年你都等過來了,還有什麼是等不了的呢?」
宸姑娘笑著謝過木青歌,木青歌看她也不想再了,便帶著水鳶告辭。宸姑娘送到門口,看著木青歌走遠。
木青歌回頭的時候,看著宸姑娘逆著光站在那里,不知道為什麼,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卻並不讓人覺得溫暖。反而像是添了無盡的悲傷,看的木青歌有想要流淚的沖動。
「,您是不是覺得,石澗王一定不會選宸姑娘了?」水鳶大概也是被這樣的氛圍影響了,她以前並不是那麼容易感傷的人,而且性子也樂觀,想什麼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去想。可是現在,水鳶看到宸姑娘,也是真心的覺得她太不容易了。
「這個我還真是猜不出來,我只是覺得,宸姑娘對她和石澗王的這份感情,太過執著了。這樣的偏執,對她以後的生活,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不管石澗王到最後選不選擇她。」木青歌也是有感而發,宸姑娘十年的感情,其實在嗎,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能反而是一種負擔。
「唉,要是十年前,宸姑娘沒有來刺殺陛下就好了。」水鳶沒什麼意義的感嘆了一句。
十年前的事情,再去後悔有什麼用?關鍵是,十年以後,宸姑娘還是學不會放手,這才是她最大的悲哀。木青歌嘆了口氣,都說旁觀者清。都說站著不腰疼。這也是有道理的。如果自己處在宸姑娘那種情況中,沒準比她更偏執呢?宸姑娘還能那麼心平氣和的和自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唉,,您說,這件事情,又是怎麼和柳七扯上關系的呢?奴婢上次還听說,柳七好像對我們少爺有意思呢?怎麼又變成了石澗王的人呢?」水鳶看木青歌的心情也不怎麼好,立刻便轉移了話題。
「一定是石澗王無意中看到了柳七的長相,所以才會對柳七……但是,在柳七的角度來說,我是覺得,哥哥的魅力不必石澗王小。柳七之所以這麼快便從哥哥身上轉移到石澗王的身上,她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大的事情。」木青歌頓了頓,忽然道,「你還記得上次柔安公主受傷的事情嗎?公主不是說,就是柳七干的嗎?她讓人去劫持公主,還想殺公主滅口。後來要不是你剛好趕到,公主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奴婢當然還記得……」水鳶急忙點點頭,道,「奴婢那個時候也很奇怪,其實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柳七為什麼對柔安公主下手呢?就算她喜歡我們少爺,可她也沒有必要對公主下手吧?」
「你們當時不是說,還有別的人幫助柳七嗎?」。木青歌關注的點和水鳶關注的點明顯不一樣,「你還記得那些人的樣子嗎?我現在想來,那些人或許就是石澗王的人也說不定呢?」
「的意思是說,那個時候石澗王就在大錦了?」水鳶也明白了木青歌的意思,又是詫異,又是後怕,「可是,石澗王為什麼要幫助;柳七殺公主呢?他不是要娶公主和親的嗎?」。
「這件事情的猜測,就比較多了。」木青歌嘆了口氣,道,「我只是在想,柳七身邊的人,大概是沒有幾個人敢慫恿柳七去對付柔安公主的,畢竟是君臣有別,就算是不受寵的公主,也沒有人敢輕易出手對她不利的,更何況是直接下殺手?簡直就是不要命的樣子。這樣的法子,我覺得一般的人都不敢去想,但是石澗王敢去想,也只有石澗王,才能在殺死柔安公主以後,保柳七沒事,不是嗎?」。
「對,對,沒錯……」水鳶急忙點頭,「我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讓柳七的膽子忽然變的那麼大,現在看來,便是這位石澗王的撐腰了……可是,石澗王這麼做的目的呢?難道就僅僅是為了討好柳七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