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道要她別太傷心,又安慰了她幾句,就掛斷了電話。他嘴角旋起一絲苦笑,自我安慰道︰「她只是想盡孝道,我又何必強求」他放下手機,伸手拿起不太美觀的小桔燈。他記得她說過,喜歡小桔燈,所以就親手做了這只,雖然比不得工藝品,但也是他用心做的,他想,她一定會喜歡的。可是她真的有看重他們之間的感情嗎?他低咒一聲,何時自己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了。再次抓起手機,煩躁地撥出一串號碼,「喂,方助理,八點半,飛北京的航班,你去送機好,就這樣。」
晴伊自從掛了電話,就愈發惆悵,想找孫菲聊聊,可她偏偏在和季凌煲電話粥。既心煩又無聊的她偷听二人聊天,只能以此為樂了。「後天的儀式你要我去?」孫菲一聲驚呼,眉飛色舞的樣子讓晴伊黑線了。菲菲,至于麼,給你一點好處就驚喜成這樣突然,她——鼻尖一酸,想起那天他們登山,他只做了件小事,卻令自己感動不已。他還調侃自己,說她太容易感動了為什麼會這麼難受?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這樣患得患失的,已經歷不少磨難的自己,還沒有成熟嗎?她輕嘆一聲,耳邊再次傳來孫菲的聲音。「你說徐煜星啊,他好像要出差沒有,他怎麼會故意躲你,你老疑神疑鬼的干嘛?」而那端傳來了男人微怒的聲音,「孫菲你老向著他說話干嘛?」听見季凌這樣責問自己,孫菲不爽了,「季凌!你別沒事找茬!姑女乃女乃我沒功夫陪你吵架!」結果,孫菲和季凌又大吵了一頓,最後還是季凌妥協,低聲下氣地哄孫菲,孫菲才饒了季凌。晴伊听著他們吵鬧,意外地不覺煩,而是有些羨慕。他們還能吵吵鬧鬧,而她吶,就要和他暫別幾日了,再相見,會是何時,又會不會她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他們不過是分開幾日,自己瞎想什麼。何況,現在最重要的籌錢,還有照顧母親,她怎麼還有閑心想小女兒家的心事。
夜晚,晴伊獨自躺在客房的床上,輾轉難眠。,她要面臨好多,未見最後一面的父親,郁郁的母親,還有虛情假意的伯父一家這些,都是她不願面對,卻要硬著頭皮做的。偏偏,他不能陪在自己身旁。原來,她是這麼的懦弱,什麼都要他擋在自己前面。她自嘲一笑,盯著天花板的眼神逐漸暗淡,最後,她索性閉上雙眼,任由無盡未知黑暗在心中蔓延,漸漸沉沉地睡去
清晨第一縷陽光投在身上時,晴伊睜開惺忪睡眼,入目的就是孫菲嫌棄的神情。她驚呼一聲,騰地坐起,火大地吼道︰「孫菲你嚇我干嘛?」孫菲站直身子,後退一寸,抬手指了指拉開一道縫的窗簾,不耐地道︰「小晴子,現在天都大亮了,你不用趕飛機嗎?」。晴伊登時醒悟,連忙跳下床,悔悟地道︰「糟糕,我睡過頭了!」孫菲安慰道︰「沒事,你還有一個小時,抓緊時間,我幫你收拾。」
幸虧孫菲幫忙買好了早餐,晴伊才得以及時趕到機場。讓晴伊驚訝的是,她竟看到了方助理。他交給她一個小桔燈,她猜到是徐煜星親手做的,心里一暖,差點溢出眼淚。不過,在方助理面前,她還是能控制住情緒的。進了登機口,過了安檢,晴伊才見方助理離去。知道他是受徐煜星所托,于是她給他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一切順利,要他也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不知道他收到沒有,已經進入機艙的晴伊,也只好先將手機關機收好。
飛機終于安穩著陸,晴伊卻突然生出一種緊張不安的感覺來。離開才兩個月,竟對這里有些生疏和抵觸。也許,是因為這里不屬于她,他們一家人只是寄住于此,要看人臉色,並不快樂。而在深圳,雖然要面對許多不確定因素,但她還有他
晴伊在機場附近餐廳吃過午飯,才乘公交車到亦莊。從南苑機場到這里,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晴伊到家時,已經接近一點。一進家門,精心布置的靈堂就出現在晴伊眼前。那一刻,她心里無助地想哭,悲慟不可抑制。
晴伊拜祭過父親,才去了二樓,敲響了那間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房門。房門應聲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身穿孝服,頭戴白花,一眼就能得知,她是在替人戴孝。晴伊看見,鎖在眼里的淚水決堤,她失聲痛哭,撲到了懷里,盡管那個懷抱很冰冷,卻也讓她的心感到溫暖。空洞的目光突然充滿悲戚和不忍,她雙臂緊緊摟住晴伊,冰涼的液體就順著她的臉頰,滴在了晴伊的頸間。「媽,我我能再看爸一眼嗎?」。哽咽道︰「你回來晚了,你爸他昨天就」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她再不忍提起那個悲痛的事實。她松開懷里的晴伊,沉重地邁步走到床邊,顫抖地拿起一根木盒子,晴伊跟著進去,伸手接過那個木盒,那眼底破碎的絕望,全都凝在了上面。她一遍遍撫模著木盒,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悲痛都傾注進去。爸,女兒不孝,還是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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