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除夕到來。
這日是宋時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各家各戶都要淨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
同樣也是全年中主母最忙碌的一日,全家上下的事情都不允許出錯。
許家今年剛搬回汴京,一多半的下人都是新來的,管理起來會更累些,所以呂氏許久前就開始為這一日準備了。
卯時,呂氏醒了,支起身子看了眼睡在一旁的許谷誠,為他掖好被子後就輕手輕腳地開始穿衣。
冬梅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動靜,打了熱水進來,伺候呂氏洗漱,而後為呂氏梳發。
今日是除夕,晚上還要守夜,呂氏的頭飾服飾都比平日隆重了許多。
兩支極其華美的金釵斜插在發髻上,發髻兩邊又各有一把梳篦,面上撲了細細的粉,嘴唇十分紅潤,額上則貼—無—錯—小說了紅色的荷花形花鈿。
她里穿用金線滾邊的紅襖,藏青色祥雲紋六幅長裙,外穿姜黃色大袖。
整個人顯得十分端重富貴。
呂氏一切收拾妥當時,許谷誠才醒。
「晚娘,辛苦你了。」許谷誠睡眼惺忪,面上帶著無盡的寵溺,一手支在榻上,一手掀開被子就要起來。
「老爺你再睡會,時辰還早,我先看看準備的如何了,你若起來我去那邊就晚了。」呂氏眉頭皺了一下,而後緩緩說道。
許谷誠看到呂氏皺眉,立刻將躺。將被子嚴嚴實實蓋好︰「你快去吧,我不耽擱你。」
看到像個孩子一樣听話的許谷誠,呂氏輕笑了一聲。什麼也沒說便離去,出門後囑咐冬梅稍後服侍許谷誠洗漱。
呂氏最先去的是廚房,除夕除了禮俗,最重要的就是吃了。
她去時廚房里已有不少人,有一個年歲大些的老人和著面和她打招呼︰「二,您來了。」
「嗯,嬤嬤在準備餛飩和的面皮嗎?」。呂氏笑著和老人說話。面上沒有任何普通女主人會有的高高在上的表情。
宋朝是中國文化最頂峰的時段,這時的除夕要吃混沌和,還要飲屠蘇酒。
這些吃食是除夕夜最基本的東西。其余的吃食更多,也更復雜。
呂氏不單讓廚房做了許家二房三房人的吃食,還讓他們把許家下人除夕的吃食一並做了,免得下人來不及準備。
這樣的決定讓不少下人更賣力地干活。
是四四方方的一張面皮。半尺見方。如豆腐千張一樣厚。
包的時候把餡兒放上去,捏住一個角,斜著折一下,不能疊成三角形,而要故意讓角錯開,折成一個看起來很不規則的八邊形然後把邊兒捏緊。
捏緊以後再對折一次,然後再捏緊,手心托著餡兒往上一頂。手指壓著邊兒往外一翻,這就包成了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蓮花。中間的花苞還沒開,外圍的兩片花瓣已經傲然綻放。
餛飩則與如今的餃子相似,餡料比多些。
許家多年來第一次在京城過年,而且三房也留在這邊,故此呂氏準備的很豐盛。
呂氏從府宅一頓安置下來,再回到映誠院時許谷誠已經起來了,許諾、許平逸、許平啟三人也在屋中等候。
「娘。」三人站起來後異口同聲道,同時施禮。
許平逸身著褐色錦袍,身形修長,俊朗從容,如玉如花的面上笑得十分燦爛。
許平啟的衣裳與許平逸的樣式一模一樣,只是顏色稍淡一些,小小的臉上依舊寫著沉穩,行禮時一舉一動就顯得一本正經。
許諾的衣著比起他們二人顏色可謂是多了許多。
春棠成天致力于我家娘子女工不好也能穿上最好的衣裳這個目標,每逢節日都會給許諾準備衣裳,許諾今日依舊穿著春棠親手繡制的襖裙。
許諾身著粉色小襖,無論是紐扣還是領口袖邊,都做的十分精致。
只要仔細觀察就會被其中的用心感動。
許諾的粉色小襖下是黃色長裙,上面繡著茉莉花,與鞋上的樹枝搭配。
許諾今日用的發飾很多,只是簪子就有三支,而且全是金的。
頂著一頭發飾的她行禮時生怕掉了下來,脖子僵地不行。
還好呂氏很快就說︰「你們三叔父和三嬸母馬上就到,先坐吧。」
說曹操曹操到,徐谷磊輕笑著進來︰「二嫂,我們確實馬上就到。」
他聲音里帶著逗笑的意味,一句再也平常不過的話竟逗得眾人都笑了。
鐘氏身後跟身著藍襖的許四郎,自己親自抱著還睡得迷糊的一歲的許五郎,笑著給許谷誠和呂氏問好。
「二嫂今日真是好看,我都舍不得移開眼了。」鐘氏將許五郎遞給一旁的女乃娘才道。
呂氏笑了笑,看著鐘氏的穿著,道︰「我的眼也沒法從三弟妹你身上移開了。」
鐘氏穿著向來得體,誰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就算是穿的不出彩,呂氏這樣說也沒問題。
一陣熱鬧後開始早膳,食案上的每樣吃食都精致得讓人不忍下筷。
白日中許家院中不斷地響著爆竹聲。
原本是許四郎想玩,要來了爆竹後拿了半響卻不敢點燃。
許諾看得著急就自告奮勇上去幫忙,許平逸怎能讓自己淑女溫婉的妹妹做這種事,于是接過許諾手上的爆竹點燃。
多年不點爆竹的他手有些生疏,卻也是很順利地點燃了。
他點的爆竹剛響就听到身後傳來同樣的響聲,一扭頭許諾拿了爆竹在放。
許諾再取爆竹時,許平逸急忙拿過她手中的火,認真道︰「若是燙著了該怎麼好,我來放,你在旁邊看著吧。」
一整日,幾人都在放爆竹中度過。
直到天色漸暗,才都放下手中的東西回屋。
除夕夜的晚膳需要先喝屠蘇酒。
屠蘇酒與平常的酒不同,不是由長輩先飲用,而是由小輩中年紀最小的那個開始。
許五郎才是會拍手的年紀,自然不會飲酒,但為了沾沾節日的喜氣,鐘氏用箸沾了些放在他嘴唇上。
許五郎舌忝了舌忝嘴唇上的酒,先是楞了一下,一雙黑溜溜的眼楮把屋里掃視了一遍,而後盯著酒杯笑起來,伸手要去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