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穿越記 第十三章 對弈

作者 ︰ 浮生香墨

霍贇在下棋的造詣上,是老天爺賞飯吃,而霍正則的棋藝也的確有兩分水準。

一老一小雖然不是頂尖之輩,卻棋逢對手,十分投入。

這一開局,竟然就下得丟不開手,連晌午飯都是丫鬟各自喂到兩人嘴里。

靳沅一開始還和霍彥、張瑾一起觀戰,後來乏了,就不理這兩棋痴,帶著兩孩子放桿釣魚去了。

三伏夏暑,野外又更顯炎熱,日頭明晃晃的懸著,耀得人眼花。

靳沅雖給兩孩子戴上了斗笠,又坐在樹蔭之下,且有丫鬟婆子等人執了扇,仍舊抵不住愈加的躁熱,一刻鐘下來,張瑾的汗已經透了薄衫。

馬氏看得心疼,然而不敢插口,怕擾了靳太師垂釣的興致。

張瑾也的確生了點退意,但見靳沅另一邊的霍彥仍坐姿端正,雖有薄汗,卻面色怡然,不禁嘆自己*無*;「*小*說如今不比當年能吃苦了。

當年她也是四五歲,已能跟著嬸娘下水摘蓮子,蓮子正是盛夏時才有,後世的夏天又熱得多,那時她整日里坐船里頭幫忙接蓮子,也不見受不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不過,從前她無父無母出身窮困都能越挫越勇,闖出一片天地,如今她父母雙全生在侯門難道還怕不能活得稱心如意不成?

就當現在是工作應酬得了,她笑了笑,把那畏難退縮的念頭給拋了。

靳沅瞧著外孫女安靜的在一旁坐著,手握著小桿兒也不吵鬧,與旁人口中動輒啼哭不已的孩童迥然不同,心里倒是有些異樣。不由想起靳氏兒時的事來,也是個做事一心一意的,因此很得他喜愛。

霍彥也留意著張瑾,因看馬氏為她拭汗,不由微微皺眉。

過了一會兒,靳沅忽然不釣了,令長隨胡安將竹簍里的魚帶下去給莊子上的人料理了。

胡安是靳沅身邊的老人,做事一向仔細,得了吩咐也不急著下去,先問︰「老爺預備怎樣吃?听莊子上的人說,這里的魚有幾種少見的做法,您是想吃香的,還是臭的,又或是涼的,還是熱的?」

坐在竹椅里的靳沅接過張瑾送上的六安瓜片,見外孫女小臉紅撲撲的,顯然是曬著了,不免疼惜的模了模她的臉,問道︰「咱們荷姑想吃哪樣的?」

「還是外公最疼我。」張瑾笑著拉靳沅的手,原想說听客戶的,但一想靳沅又不是一般客戶,倒不能拂了好意。于是揣測了靳沅的喜好,她向胡安道︰「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倒不用吃那新奇的,沒的壞了腸胃。還請胡管事讓他們做了香熱的來。」

靳沅微微點頭,張瑾便笑著接了他的茶盞,又踮著腳與他擦汗。

胡安應了「是」,就要下去。

霍彥看了張瑾一眼,將人喚住了,「胡管事,這回帶來的消暑湯我看沒甚麼作用,他們莊戶人肯定另有法子解暑,請你去取兩副來,好做了給大家消暑。」

靳沅現在雖在休息了,但張瑾還是看得出他並不算累,于是奉茶之余,就拉著他講一些故事。

她本意是想听汝南侯府以及滎陽侯府的事,因為一個是的家族,另一個是她自己的家族,但貿然的問不僅不合時宜還問不到什麼內容。于是就想著由一個話頭,中間再引向旁處。

今日本來就是出外游玩,靳沅的耐性倒也不;「,他做半輩子官,自然也說不出那才子佳人的故事,說的全是朝中,京里的軼事。

「……話說嘉隆元年,我朝派使臣去高麗宣告新皇帝登基,高麗一路接待,未敢怠慢。受詔時一向由屬國的王來郊迎,但是這小王卻道因病難迎,派世子,他也有病,也來不了。咱們的使臣怒了,當時嘉隆元年也是多事之秋,誰知道這高麗是不是因此而降低禮節?使臣便說,對我大燕不恭,那不宣召也罷,等你們世子病好了再說。這一下高麗慌了,仔細的解釋病因原委,使臣猶不信,高麗便將世子抬出了城郊,橫著迎了使臣入城。」

「咱們大燕真是國富民強,四海臣服。」張瑾很是高興,心想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能做太平人就最好不過。

「國富民強,四海就臣服了?」靳沅捋須看了她一眼,道︰「荷姑,若是你穿金戴銀,手里還抱著很多錢,一個人去大街上,身邊的人會怕你麼?」

「當然不會。」張瑾就算真的是四歲小孩,這麼淺白也懂的,因為不是小孩,她還知道︰「他們會來搶。」

「好孩子。」靳沅笑了笑,模了模她的頭道︰「那怎麼讓他們怕你呢?」

張瑾作勢想了想,道︰「帶上府里的護衛,把刀子擦亮些。」

靳沅仍是笑,又問︰「他們若還是不怕,且聯合起來搶你呢?」

張瑾還沒想出合適答案,霍彥就一邊敲著核桃,一邊把話回答了——「那就用錢養更多的護衛,買更鋒利的刀子,再讓身邊沒有‘別人’。」說完,他已用金制的小錘子將核桃敲碎了。

靳沅樂了,指著霍彥道︰「不愧是那老不休的孫子!」

因更添了興致,靳沅便引到了戰事上軼事,讓張瑾听足了大燕開國以來的武勛功績。其中除了應對侵入與挑釁,更有一部分竟是擴張。

之前的話雖然有些機鋒,但是張瑾還不至于听不懂,卻因听懂了才生了感慨。經過這些日的了解,她原以為這里雖是歷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生活、環境上卻也和明清期差不大多,沒想到在思想上卻很有不同。

這大燕的風氣竟然還有悍勇的一面。

這悍勇既是對外的,那張瑾也喜聞樂見,也好過程朱理學泛濫,畢竟穿越之後沒听說過纏足一事,已是她最慶幸的了。

靳沅正說得不亦樂乎,胡安那邊的魚已然做好了,連帶還有幾提解暑湯。

而下棋的那一老一小仍未分出勝負,霍正則捏棋不語時,霍贇瞧見靳沅帶著他爹媽走了,又看了看棋局,眼珠兒不由骨碌碌直轉。

「國公爺,之前的彩頭都是物件,現在天也不早了,這應該也是最後一局了,不如賭些新鮮的好不好?」

霍正則嗤笑一聲,「好你個贇大郎,原當你是個小呆子,不想你這樣猴精!贏了我的玉佩和匕首還不止,這又貪上什麼了?」說著,他目光一轉,又道︰「汝南侯府在勛貴里頭也是財大氣粗的很,怎你身為世子長子,卻這般好那黃白之物?」

兩人下了這樣久棋,雖嬉笑怒罵,倒也相處愉快。霍贇早模出點對方的脾性,因而也不怕他說,嘻嘻笑道︰「國公爺莫激我,我人小膽兒也小,嚇破了之後還得爺您拿多的物件疼我。」

若是大人哪容這樣放肆,偏霍贇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霍正則便生不出氣來,只掐了他一把臉,「這臉皮厚得能給我大燕做城牆了!」

霍贇眨眨眼,道︰「真有這報效國家的機會,國公爺可千萬要成全我!」

靳沅來時正听到二人斗嘴,見他們輸了三四個物件在桌上,不由撫掌大笑。

霍彥與張瑾交了個眼色,眸中精光閃過,立即為霍正則鳴起不平,「贇大郎你休得意,祖父不過是念你年幼,才手下留情。你既好賭,賭阿堵物那是下乘,咱們要賭就賭個好玩的。」

「你要賭什麼?盡管說。」霍贇做的,自然配合親爹。

霍彥道︰「這一局你若贏了,我便認你做哥哥,從此以後,我以長兄之禮待你,盡可差遣。若你輸了,便要認我祖父做爺爺,以後祖父說太陽是綠的,你得只能答對極了。若還像今日這樣不敬,那就是忤逆,我就告去衙門打你板子!」

霍正則雖覺有趣,卻挑著眉道︰「這橫豎不一個意思麼?」

張瑾一雙墨黑的眼楮直直的看向靳沅,靳沅笑了笑,開口道︰「當然不一樣,到時候請了賓客來見證,說是哪個意思,不就是哪個意思?就算意思差不多,那你覺得認個孫子體面,還是自己孫子認回個長兄體面?」

霍正則便無二話了,霍贇自然越發小心的下。

他要下贏霍正則倒不必如此,偏這回是要下輸,況且不能輸得太難看。好在他不是頭回做這事,平日里在街頭巷口賭棋哄人落注的時候,也常有把成竹在胸的棋局下得峰回路轉的。

他當然也肖想著讓親爹認哥哥的美景,但卻知道爹娘在這問題上意見統一,是指望著他認爺爺呢。

于是,這一局懸念又懸念,跌宕又起伏,最後峰回路轉,霍正則險勝。

霍贇掩了眼底的狡黠,憤而站起,狠狠跺腳道︰「這是老天要叫我認個爺爺呢!」

霍正則哈哈大笑,道︰「好不惜福的東西!多少人要認我作祖爺爺太爺爺都沒這運氣!」

霍贇作出不服懊惱的樣子,霍正則見了就一掌拍向他的腦袋,「行了你!」又拍了拍靳沅的肩,笑眯眯道︰「我看這孫子以後比你還猴精,將來要是又出一閣老一次輔甚麼的,我認了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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