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如今對張瑾感恩戴德,自是言听計從,剛開口說︰「徐媽媽,咱們姑娘要補個午覺……」
話還沒說完,徐善喜家的就笑著將那花梨木匣子拿了出來,擠眉弄眼的道︰「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吃晚膳了,還睡個甚麼。姑娘只待瞧了這個,保管不乏了。」
張瑾原是趕人,並非真有睡意,此時拗不過她,倒不如看看里頭裝了什麼。
于是示意馬氏接了打開,便見著里頭躺著個紅綢人偶,類似西洋女圭女圭,頭發是褐色,穿著蓬蓬裙。雖然是個洋女圭女圭造型,但張瑾並不覺得稀奇,這並非她是現代見多了,而是這古代貴族家里,也盡能見到幾個這樣的女圭女圭。
究其根里,大燕強大鼎盛雖不及唐,但是民族融合,百年來形成了好戰之風,倒是促成了寧疏不堵的對外基調。
因此大燕從未推行海禁,更不鎖國,貿ˋ無ˋ;「ˋ小說ˋ易也就通達。
所以讓張瑾有了興趣的不是這層洋皮兒,而是看出人偶是金屬所制。
她嘖了一聲,將其拿到了手上,徐善喜家的就笑說︰「這家伙可不一般,姑娘捏捏這處兒,它就能自個兒舞起來……」
她模到了一處發條般的所在,然後這人偶果真在桌案上舞動起來。
這種發條玩具,盡管張瑾出身鄉野,小時候也是玩過的,所以並無大驚小怪。
只是這時候此物卻稀罕得很,便是貴族之家,如此時馬氏、禾香等人都是大感稀奇,不由得都簇到近前來瞅。
眾人嘖嘖稱奇,莫不道「好稀奇的玩意兒!」。
禾香盯著好久,哇了一聲道︰「這人偶真是靈活,從前在靳家時,我曾見過大姑女乃女乃有個會打扇的童子牙箱,後來姑女乃女乃出閣就帶走到汝南侯府里去了。今兒竟然見到一個更稀奇的,曉得這麼多動作!」
禾香是靳氏陪嫁來的,說的大姑女乃女乃就是大靳氏了。
徐善喜家的見大家都覺得稀罕,又听得靳家雖有過,但不及此物好,更是顏面有光,笑眯眯的道︰「姑娘喜歡拿著玩就是了,這玩意兒雖然新鮮,卻也不算罕物,京中物華天寶,什麼好玩的沒有?姑娘早些,老太爺和太太少不得要拿那更好的給姑娘!」
說著,她還怕張瑾不信,掰著指頭說︰「童子風扇牙箱,機關人偶算甚麼,咱們府里還有麒麟卷雲金船,裝了 轆,雖不能在水里跑,卻能在地上跑;還有西洋積木,彈簧泥人,足一整套,且養了個會做木偶戲的師傅,會唱幾十出戲,可沒一出不好看的!最稀奇的,是老太爺那兒有一只會唱歌的八音盒,那可是御賜的!」
「一撥發條,那樂聲美得不得了。三姑娘是最喜歡的,姑娘若回了府里,憑老太爺對三爺和三女乃女乃的喜歡,只你一開口,必能送了你去。若去遲了,被三姑娘想法子討了,姑娘可沒處看這新鮮了!」
徐善喜家的連哄帶誘,張瑾若真是個四歲孩兒,憑多早慧,只怕都要上鉤,回頭少不得要跟父母鬧騰回京的事。
但是張瑾畢竟是個偽兒童,雖沒上鉤,卻也為她拜服,不去做推銷委實大材小用。心里更對滎陽侯府有了些計較,看來府里雖因子嗣艱難,但總歸瘦死駱駝大過馬,日子並不艱難。
只是再這樣鬩牆的內斗下去,滎陽侯畢竟老邁,以後的事也難說。
既然徐善喜家的已開了話匣子,張瑾又早听過徐善喜是途經徽州,去南邊給張啟燕辦差,便引著她問這人偶的來處,其實是想知道二房錢財庶務上境況如何。
徐善喜家的一心想引起她的興趣,倒不怕在個孩子面前多言多語,不管是自己知道的還是听來的,都添油加醋的說給她听,萬變不離其宗的就是——「每年南邊不知道多少好東西孝敬道府里頭呢,歙縣小地方,姑娘何必在此受苦,不如與三女乃女乃一同回京享福去,什麼好玩的好吃的享用不到?咱們二爺也時常說三爺在外吃這苦,實不如當初留在翰林院里,又清貴又清閑……」
張瑾听得差不多了,就使禾香來喊玉樹來看新鮮,又將秋字那一干小丫頭領了來看,便是有管束,也不免嘰嘰喳喳的一片。
徐善喜家的被這麼一打斷,三番兩次都連不下去,本想喝止兩聲,又想到這不是她的地方,不由訕訕的住了嘴。
張瑾笑了,喊了馬氏去取了幅料子,並兩只童子抱魚花燈。
料子是賞徐善喜家的,花燈則是送給二房的。
「媽媽疼我,得了好玩的就拿來給我玩了,姐和二知道了只怕要醋呢。」張瑾說著,又指了那花燈說︰「那是下頭孝敬的,說是觀音廟開光的,最有靈性,听說八月十五圓月時點了,定有觀音送子。我盼著有弟弟,姐和二必也盼著,馬上就到月中,媽媽不如早些將這花燈送回京里去,說不定等娘親帶我回京時,二叔二嬸就有堂弟給我抱了。」
侯府里的小輩沒男孩,僅有五個姑娘,大姑娘、二姑娘是二房的,三姑娘、四姑娘是大房的。
徐善喜家的得了料子又听張瑾領情,心里正高興,但是听到後面的,干笑道︰「我那當家的還沒辦完事,哪能這就回京了。」
張瑾喝了口茶,詫道︰「那二叔二嬸中沒了這花燈,我那堂弟不是沒著落了!」
徐善喜家的有苦說不出,月復誹不過是盞花燈,哪里就跟沒燈就沒男丁似的。但這話不能明面頂了去,畢竟誰不講究個吉兆,二爺又慣是迷信。因此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妨事,且叫下邊人帶了燈送回京……」
張瑾便給玉樹使了個眼色,馬氏並不聰明,禾香還年幼,只有玉樹在這听了全部,又是侯府出來的大丫鬟,胸中哪能沒點兒丘壑。
果然,玉樹十分會意,打斷了徐善喜家的道︰「媽媽好不糊涂,再大的事能大過添丁去?便真有,媽媽且親送了這花燈去,二*女乃女乃必感念媽媽素日的忠心,少不了要嘉賞,讓下頭人去送,成個甚麼,白白便宜了他們罷。」
徐善喜家的一听,猶豫著就變了臉色,果然應了大半,攜了料子與燈了。
張瑾原還想胡謅三兩件得了花燈真有子的故事來說,卻不知玉樹哪一句戳到徐善喜家的心坎上,竟就這樣順利成事了。
人一走,玉樹見張瑾疑惑的看了她,就掩嘴笑了說︰「這徐媽媽,除了一張嘴能說,還有別處厲害。早年大女乃女乃難產,沒了一個有人形的男胎,病了好大一場,二*女乃女乃也是協理、二太太主持過中饋的。偏徐媽媽在月利賞銀里犯渾,丟了臉面不說,那小氣貪便宜的名頭卻也無人不知了。」
侯府里的指的是張翮的娘大韓氏,也就是滎陽侯的二兒媳婦,因原遞了折子要請封張翮為世子,要做世子娘的。如今沒有世子娘了,府里輩分又太長,便都稱一聲了。
稱太太的是張翮這一輩,兩個妻子,歸大房的妻子曹氏是大太太,歸二房的妻子韓氏是二太太。曹氏體弱多病,中饋一向由二太太小韓氏理著。
張瑾失笑,原來竟又這弱點,早知道就好了。
這世上能用錢財解決的事,就不算大事,虧她還小小算計了一下,倒是白累了。
雖覺好笑,但心念一轉,這徐媽媽既然犯過這種事,卻還當了二房的得力人,真不知是二房實在無人可用,還是那二*女乃女乃自個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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