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穿越記 第68章 隱患

作者 ︰ 浮生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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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生燕應道︰「老師他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隨著說話的聲音漸行漸近,張瑾透過屏風的微光,隱約看見兩個面目模糊的身影走到了螺鈿的桌子前。這原不是正經說話的地方,屋里統共只有一張四方桌子並幾條圓凳,是供人納涼吃喝休息的。

張生燕請對方坐下說話,孫旗勝朝著張生燕拱了拱手,兩人分了主次坐了下來。

這樣一坐,張瑾就隔著屏風對著她爹的背面,稍有閃動,就絕瞞不過人。她只好屏息靜氣,只當自己只有耳朵能用。

張生燕接著道︰「先太子在時,老師為太子之師,有名有實。那之前再如何做了純臣,純也不純了。如此也罷,只要這二位順利的父與子替,以老師的本事,總不至于要遭清算。哪知天時地利人不和,先有淳于國舅之事,後有陛下猜忌,終使得先太子()郁積而終。虧得老師他急流勇退,頭一個告病辭官。不然陛下哪有念舊的心,且保老師那太子太師的尊榮。」

靳沅的告老還鄉,竟然還有這番內情!

如果靳沅真與那先太子牽涉甚深,那這事就微妙了。畢竟連張瑾耳不聰目不明的人都知道,朝中立儲呼聲最高的是魏王,其次還有皇後,或是是將來的皇後之子楚王。

就算將來的皇帝不是他們里任何一人,靳沅的處境也會十分微妙。

張瑾想到他忽然不做山長而回京,不禁起了擔憂之心。除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擔憂,還有對這外公的擔憂。

孫旗勝道︰「靳太師入閣多年,一向足智多謀,哪能不懂明哲保身。只是太子已逝,留著這太子太師的名,也是一個罪過,白白惹人攻訐。千算萬算,卻算漏陛下這番好意,如今回京擇主。也是形勢所逼。」

張生燕冷冷一笑。道︰「我如何不懂這個道理。只是朝中這七年來,為著立儲一事,幾乎要大動干戈,兩王相爭也不是一朝一夕。將來更少不了一番惡斗。只是他們那幫禿鷲。何故再將老師牽扯進去!」

張瑾從沒見過張生燕這樣的動怒。雖然一直感覺他們翁婿感情好,不想好到了親如父子的地步。看來當年張生燕與靳沅的師生之情深厚,方使得他私下里言必稱老師。而非岳父。

外頭孫旗勝微一沉吟,問道︰「靳太師如此,遲江兄欲何為?」

遲江是張生燕的表字,張瑾听到他這麼喚張生燕,便知道兩人不僅是東翁與幕僚的關系,更有朋友之情了。

張生燕沉默了一下,負手踱步道︰「老師來信與我,囑我明年任期圓滿,考績之後打通外放的關系。江浙富庶,卻是必爭之地,川地雖偏遠,卻是天府之國,不至……」

他頓住,似是說不下去,轉過身來,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老師與我,也是這般,只是我已決意留京,回頭你與我書信一封李閣老……」

「不可。」孫旗勝斷然否決,道︰「遲江兄一向不願趟京中那趟渾水,何故今日竟沖動了?」

「侯府家事不足為道,哪及老師處境堪憂。」張生燕思忖道︰「先太子一系式微,我那兩個舅兄這兩年也被貶在外,無人相幫,老師雖一意使我遠離爭斗之外,我又豈可獨善其身。」

孫旗勝搖頭,聲量也高了起來︰「遲江兄是當局者迷,只因靳太師如今處在下風,你就將人小看了不成?他雖辭官,卻也曾在閣中多年經營,如何能落到無人相幫的地步?就算他真需要你的助力,憑你與他師生又翁婿,何消轉彎抹角,他還能不知道你是怎樣人?依我看,靳太師如此,必是心中早有成算,非是面談難以言明。遲江兄便要一意孤行,也不需急在此時,待到回京述職,與靳太師工商後再議,方是穩妥之計。」

張生燕無言了半晌,終于長吁一聲︰「虧得你點醒我,是我沖動了。」

「遲江兄是關心則亂……」

雖然張生燕暫時打住了打點留京,但是此時屏風之內,張瑾卻不覺得放心。對于這麼些內情,也早已沒有了最初想知道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原來,她享受到的親情與優渥生活,竟是這樣脆弱。

儲位之爭,她雖不曾經歷,卻也是讀過史的,哪能不知道這種站隊不論成敗,過程都是觸目驚心,再鐘鳴鼎食的公侯之家,再身居高位的臣子,都有一無所有的時候。

古人興連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比後世更為深刻。

張瑾當然也並不天真,認為給人如沐春風之感的靳沅能入值內閣、加封太子太師就會如他的形象那樣的和藹可親,但他涉入太子系如此之深,並還主動迎,卻也是她沒有想到的。

這幾年她在府衙後院,也見過不少,听過不少。今日還是座上客,明日就是階下囚……就是在年初,本地書香門庭丁家的一小輩升至防御使,然而雲滇宣慰使司剿匪不力,他也因為「越權」而落得個全家流放的結果!听聞這丁家還是走的魏王的路子,如今魏王如日中天,尚有此事,若是別的路子……

張瑾如落進了冰窟窿似的,雖強自鎮定,仍覺身心發寒。然而她人小力微,所做也不過能在心中祈禱,希望靳沅不愧能在內閣中殺到次輔位置,能運籌帷幄,轉危為安。

不然靳沅一倒,以張生燕的心情與人品,必不會冷眼旁觀。何況,就算冷眼旁觀,以爭儲事態之敏感,也未見得能全身而退,他身為靳沅的學生與,難保不遭清算。

屏風外,張生燕與孫旗勝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張瑾望著恢復了安靜的屋子,覺得窟室比以往更冷了幾分。

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屋外靜悄悄的,沒有點燈。但是她不過剛走出幾步,樹叢里便奔出兩人來,她幾乎嚇得出聲要喊,卻見燈籠亮出一片光影,正映著秋桂與秋雁的臉。

張瑾捂住心口,難得語氣有些沖︰「你們這是要嚇死誰呀!」

秋桂連聲抱歉,解釋道︰「咱們的燈籠被風吹熄了,一拿火折子又從手里滾出去了,剛從草叢里翻出來點著了,就見著姑娘了。」說著,她掂了掂手里的食盒,道︰「姑娘您看,翡翠軟梨膏!總算催好了,只是,姑娘怎麼從窟室里出來了?」

不過是一頓茶果的功夫,張瑾卻已經沒了吃茶的心情。

听到秋梧問「姑娘還回窟室里坐會兒麼?」,她回過頭去,耳邊是風吹竹葉的沙沙聲,眼前的沈府內院隱匿在了一片黑暗中,偶有星星點點的燭火閃爍其間,寂靜得有些陰森。

「不了。」張瑾搖了搖頭,道︰「我困了,秋梧她們若沒睡,就把茶果給分了罷……」

秋桂笑了,嘴里說著「還這樣早,她們必沒有睡的」,也就提著食盒與張瑾兩人,主僕先後的往院子了。

窟室里這一番密談,張瑾听在耳里,愁在心中,之後一些日子都顯得心不在焉。除去為親人、自身考慮,更是考慮到了霍與霍彥身上。

霍所在的汝南侯府雖然偏居一隅,還不及滎陽侯府來得接近中心命脈,但爭儲已逾七年,汝南侯背靠鎮國公這一大樹,也絕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何況,霍又認了鎮國公做干孫子,且與他親爸霍彥親密起來……就是不知道鎮國公將自己如何定位了。

接下來幾個月,她少不得與霍聯系頻密,又怕信文太多,惹人多想,她只好接二連三的將馬學敏喊回府來,將他暫且充作信使。

馬學敏年少,卻辦事牢靠,倒使得張瑾有些過意不去。她帶著歉意的笑說道︰「讓你受累,可曾耽誤了功課,夫子可罵人?」

馬學敏搖頭道︰「表少爺幫我打點了,姑娘不用擔心。」

這小子,行事越發老道了,日後只怕與他老子一模一樣。

張瑾月復誹一聲,賞了他幾方上好的徽墨後,又裳了兩件秋冬大衣裳,道︰「料子雖是我拿的,針線卻是乳娘也動了手。這天眼看著了,你趕緊穿上。乳兄若在鄉野地方病了,乳娘擔心不說,我也替你難受。」

「謝姑娘關心。」馬學敏心中微暖,忍不住揚頭看了一眼座上的小姑娘,明明年歲不大,偏說話辦事老成周全,令人如沐春風。倒是與少爺如出一轍,兩人很是般配。

心里認準了這層,他之後的行事也越發積極,又添了兩分小心。

張瑾並不知對方心中所想,只因來信了幾回,逐漸被霍勸導寬慰,暫時將大家頭上這把利劍忽視了,且一般無二的過起日子來,只是處事越發機警。

她還常使管鶯去府外走動,或買物或听書,回頭來說與她听,也好知道外頭街巷是如何情景。不僅如此,還常借著將人攆到外院受罰時,使其借機探听些人事……張瑾自覺,她人已困于閨閣之中,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將心也困死在此。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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