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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前來吊祭,自然不是當日就能了結回歙縣的,因此霍雖然做著頭一號孝孫,因著人多也雜,張瑾倒也能尋著與霍單獨說話的機會。
這頭一件說的不是大靳氏的嫁妝,而是霍其春襲爵之事。
「我知道你這是想問我自己的世子位置有沒著落。」霍笑嘻嘻的一語道破,也不轉彎子,安定人心的道︰「你放心,老侯爺病重之時,曾叫他在床前,當著族里長輩應承了襲爵之後,當請封我這個長孫為世子。」
張瑾稍安,笑著道︰「你這親爺爺待你也算不薄了。」
霍面上無波,淡淡道︰「那也是虧得我有個不薄的干爺爺。」
張瑾先是一愣,但馬上明白,不由想起擷秀說的,霍的處境的確舉步維艱。母子連心,她拉著霍的手,輕聲道︰「都是媽媽沒用,叫你這麼大就受受這麼多苦,要是我們還在……」
「別說這些了,我沒覺得受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保護媽媽,還能叫媽媽這樣子來保護我不成?」霍彎著眉眼,反握住張瑾,卻也是握了一握,然後就馬上放開了,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仿佛還是從前的圍棋神童,跳級優生霍,而不是眼下少年老成、穩重仁孝的汝南侯長孫霍。
張瑾不由苦笑,卻知以霍的性子,最是要強,若是一般的苦。他或許會來跟自己撒嬌.但真要是十分的苦,他反而會咽下去,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
這一點上,與他的親爹霍彥是一樣的。
張瑾不去想這些,抒發母子情也于事無補,于是把話頭引回來,說起了擷秀的事。
「還有這種事?」霍臉色一變,嗤笑道︰「她這是還沒吃夠教訓呢,真以為老侯爺死了,我就連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了?」說著。他沉著臉一揮手。向張瑾笑說︰「不用擔心這個,擷秀也真是太小看我了。看著罷,我整她,還不必經過哪個。」
這個「她」自然是指錢氏。哪個。只怕也有好幾個。不是霍其春,便是老侯黃氏,甚至是峻二太太……
這幾年下來。張瑾也知道霍早不是當時那個任性胡來的小孩了,大約是環境造人,如今的霍不僅早慧,處事與手段都進步飛快。許多事,她只要提一句,或許對方已經做得很好。
不過到底還是怕他人小不周全,張瑾提醒道︰「擷秀這還不算大事,如今老侯爺沒了,你越發得留意霍其春。如今你已十二歲,大靳氏的陪嫁總在他手里也不是個事兒。」
「這個我明白,之前是事多沒顧得上。」霍喝了口茶,手指輕輕敲了敲茶碗,道︰「其實這陪嫁說是在霍其春那,其實陶氏在時,一直是陶氏代管。霍其春一向不理庶務,也不耐煩多操心這個,陶氏一走,就給錢氏管著。」
張瑾一听,先是嘆這霍其春行事真是沒章法,給陶氏管著也罷了,好歹是個正經續弦。把原配的嫁妝給二房娘子管著是怎麼回事?
「那就難怪錢氏敢把主意打在擷秀身上了。」
霍哼聲一笑,道︰「她遲早得為自己打錯主意付出代價。」
張瑾見他如此,忍不住勸一句︰「你也不要過火了……」
「過火?你是如今還沒回京,在府衙里人口簡單,所以才覺得有過火不過火的說法。你卻不知道,在這種地方,誰不過火些,誰就得叫火烤死……」霍月兌口而出,眼見對方臉色微變,連忙又放軟了語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小心的。」
張瑾自知多說無益,只好從另個角度勸他︰「畢竟,錢氏在這,也是個不錯的擋箭牌。」
「就她?我看難,她比陶氏可差遠了。」霍挑了挑眉。
張瑾一笑,道︰「她比陶氏差你不也省事些。」
霍也笑了。
兩人言笑晏晏,也就這一些時候,等到張瑾一家告辭回程時,霍也跟著霍其春被其他客人絆住,見了一面後也沒能久敘。
張瑾倒也習慣了,自個兒上了馬車,這一回倒也不跟父母擠了。大約她也有自知之明,且不說一年大過一年,只說她素日里的表現,如今再裝天真扮傻也無人信了。
馬車在城內時還行駛不快,直到出了城門方才漸漸有些快了,眼看要飛奔起來,卻听得後方有喧嚷的聲音傳來。
「怎麼回事?」張瑾見馬車都慢慢停下來,不由抬頭去問打簾子的管鶯。
管鶯轉頭答道︰「姑娘,外頭有人叫小世孫,老爺與太太都下去了。」
「小世孫,哪個小世孫?」張瑾嘴里雖這樣問,心里卻是知道能來攔馬車的小世孫,大約也只有如今是鎮國公世孫的霍彥。只是不明白這廝怎麼忽然跑來攔馬車?
他不是遠在京城麼?
兩人沒見的這幾年,一開始也通過一些信,不過後來張瑾就不再回復了,一兩次後,霍彥也沒再寫過。
張瑾很了解霍彥的脾氣,這樣反倒覺得好,他們雖然是這里唯一的牽絆,但她還並沒有想再和霍彥扯到一起去。就這樣漸行漸遠,也算了是用另一種方式了結了前世那段失敗的婚姻。
心里雖然早認定了這種想法,但是莫名的,她還是湊到了車窗口。
若是旁人在,必會攔著她這樣不合規矩的舉動,但是這一車里都是她的貼身丫鬟,一個個只唯她命是從,自沒有攔的,只有秋梧提醒著張瑾小心些看,別叫人留意了。
她掀起一角來,外面是個晴朗的天,陽光暖洋洋的照射,幾乎令她睜不開眼。她努力向人聲方向看去,正是張生燕、靳氏與幾個生人在說話。
瞧那幾個人的打扮,雖然衣著得體,言行不卑不亢,但是大約也只是長隨之類的人物。
除了這幾個人,並兩箱子東西,並沒有其他人。
原來霍彥不在里頭。
看來他們只是替小世孫、或是鎮國公來的,張瑾心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