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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敏學來的時候，張瑾讓秋萍給他盛了碗雪梨桂花湯，他忙擺手道︰「方才已吃了許多，還有一碗酥酪，不能再吃了。」
秋萍斜眉道︰「湯湯水水能佔多少地方，只做水喝了便是。」
張瑾也笑︰「我要問你事兒呢，這湯當給你潤喉，不然回頭嗓子說啞了可不怪我。」
秋梧則引了他坐在小杌子上，剛嘗了兩口，屋里秋梧、秋萍就退到了外間，雖能望見兩人在添香，但是若不大聲說話，倒是不容易听得分明。
張瑾就取了書問他︰「你買書的時候，人家可說什麼了沒有？」
馬敏學雖不善言辭，但人並不傻，一听就會意的答道︰「那書商新近打贏了官司，奪回了一筆家私，得以好好贍養老母，感慨蒼天庇佑，這些書便有買有送，回饋鄉里。」
張瑾一愣，腦子里先是劃出個大問號，然後細想想，就想起霍送行時，兩人說起的話來。她曾問起霍，一整年了，錢氏與大靳氏的陪嫁處理得怎樣了。霍那時候還一臉惱色……
不承想這才一個月，就已經完事了不成？
雖不知道他怎麼解決的，但這倒真是一件好事，叫她這次分別也安心不少。要知道古往今來，都是無錢寸步難行。再者，能掌握到大靳氏的嫁妝，至少也說明如今老侯爺雖過世一年有余，但是霍也確站住了一半腳跟，另一半腳跟。就等著正式被請封為世子了。
張瑾不由心情好起來，自然也領受了這份贍養費。
馬敏學雖听不出他帶的話里有什麼門道，但看到她笑容滿面，心里也是松快，不過想到先前馬氏的話，不由又抿了唇，問道︰「姑娘這回一定會跟著三爺去到綿陽？不會留在京里？」
張瑾歪著頭問︰「誰說我要留在京里？」
馬敏學被問住了，當然不好將馬氏說出來，終究是議論家主。
張瑾倒也不在意，自從張生燕改任綿州的消息眾所周知後。屋里這些調理得乖順的丫鬟婆子也有些躁動。都是各有心思。有想去綿州的，自然也有想留在京里滎陽侯府的。畢竟綿州雖不差，到底也比不過徽州，更遑論京城。
她冷眼瞧著。只以為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沒耽誤差事。只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想，這人心浮動，就流言四起。
這還沒滎陽侯府。自己的人就亂了，這還了得！
張瑾心里記了這筆，卻也不會跟馬敏學提這個，她只笑著道︰「我自然要跟著老爺和太太去的，他們哪里舍得我。不過你要是想留京，我也可以幫你向太太說，尋處書院或是在族學里……」
「我自然是跟著姑娘了。」馬敏學打斷她，似又覺得突兀，接著道︰「姑娘還小，身邊雖有管鶯這樣的，但到底出外還是不如我來得方便。若要辦什麼事，買什麼物件，也不能交予外人，還得是我才好。」
這完全是坦誠的肺腑之言了。
張瑾見他這樣理所當然，既是好笑又有些感動，沒想到馬氏還能有個這樣知恩圖報的好。
「乳兄跟著我也好，你這樣性子，在滎陽侯府的族學里必要吃虧的。」張瑾笑道。
馬敏學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張瑾不由樂了。
行船的日子十分枯燥，除了看看沿岸風光，喝茶吃點心，其余時候，張瑾都在靳氏跟前一起讀書。
原來她都跟著吳先生學習，此次張生燕改任綿州，吳先生原也是四處行走游玩的性子，也就不曾拒絕張生燕與張瑾兩人挽留的好意。不過是先回鄉處理些事宜，待得張生燕從京中往綿州上任之後，他再後來。
這至少也是明年開春以後的事了。
以靳氏的脾性，自然不會讓女兒荒廢這樣久，也就自己捉刀替了業師一職，順帶也教平哥兒識字。
「娘親，的名字是哪個字？」平哥兒眨著眼看向靳氏。
靳氏提筆寫下一個「瑾」字，一邊說道︰「你的名字是老爺取的，懷瑾握瑜兮，窮不知所示……取的是品德美好之意。」
平哥兒才三四歲，自然不明白什麼是品德，卻十分有求知欲，問了半天後似懂非懂，只是追問︰「那我的名字是哪個字呢？」
張瑾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道︰「你還沒有大名呢！」
平哥兒撅嘴，拽著靳氏的衣袖問︰「爹爹怎麼不給我我取名，我也跟一樣的名字。」
「你這小呆子，名字哪兒能一樣的。」張瑾笑了。
「你的名字是要等老太爺取的，你爹爹可做不了主。」靳氏說著，就將平哥兒抱在了矮背南官帽椅上。她自己原就勤勉認真，待女兒雖寵溺，但對就顯得要嚴厲一些，尤其是在這讀書認字上。
她目光溫暖，卻還是板著臉︰「「方才學的好好的，又叫你打斷了，幾乎跑了題。你可不準再偷懶了，來，跟著娘親讀……天地玄黃……」
自來還算安靜乖巧的平哥兒此時終于也露出了頑童的一面，竟連連沖著對面的張瑾擠眉弄眼，顯然指望他救他月兌離苦海。
張瑾雖然一向比靳氏這個親媽還寵平哥兒，但也知道自古以來讀書都是正事，不為功名，只為人從書里乖。
因此她裝作沒看見，與靳氏一起迫害起弟弟來……
抵達津渡那日，是黃昏時分，原本晴空萬里的天忽然陰沉下來，天上烏雲密布，像要下大雨或是下大雪似的，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前來接人的是滎陽侯府的大管家施有福，他是個四方面孔，口鼻皆闊，蠻敦厚的長相，穿得一身湖綢褂子，說話行事很是得體。
他剛一開口就作揖來拜，「給三太太，五姑娘見禮，您二位路上辛苦了。」
靳氏知曉他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不受這禮，溫和的道︰「大管家事務多，怎叫你來接船了。」
「原來三爺要來的，只是絆住了，迎三太太是大事，哪兒能隨便交了旁人，那幫小子毛躁著，也只能我來一回了。」施有福一面應聲答話，一面有條不紊的指揮一干護衛、小廝們搬抬行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