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昨天的更新,捂臉——
章老太太根本沒有抬眸去看那帕子,而是端起茶盞吹了吹,稍稍抿了一口,道︰「哦?三怎麼會有我們五丫頭的帕子?媽媽這話說得不對吧?」
張冰人又上前幾步,幾乎要把帕子湊到章老太太跟前去︰「貴府的五姑娘傾慕三才華,這才贈了帕子。」
章老太太心里重重哼了一聲,目光掃向帕子的時候她的眸子倏然收緊。
那的確是一塊素淨白綢的帕子,但卻不像楚維琛所言的,沒有任何的花樣,帕子角落里有楚府的家徽。
章老太太只沉靜一想,也曉得禮國公府里要換帕子的原因。
楚維琛那時給三包扎傷口的帕子染了血跡,便是洗也洗不干淨了,再說就是一塊白帕子,楚府能輕易撇得一干二淨,便是撇不開了,那楚家人也是出手相助的這一方,可從沒听說過救了人之後就要落到給人做貴妾的地步,這分明就是蹬鼻子上臉了。
「不過是家徽,我楚府家徽在京城里認得的人多了去了,真假還真不好說,」章老太太哼笑一聲,「再說了,府里不少體面的丫鬟婆子的帕子上也有家徽,不曉得是不是她們落在了外頭叫人撿了去了。」
這樣的推托之詞顯然是在張冰人的意料之中,她面不改色。指月復搓了搓帕子︰「貴府當真是有家底的,這麼貴重的料子也會讓丫鬟們用呀?我眼皮子淺,從三手中接過這帕子的時候可真是舍不得離手了呢。」
章老太太一听這話,不由伸手去模了模,入手觸感騙不了人,這是御貢的絲綢料子。
楚維琬小定時,宮里賞下了一匹,黃氏給楚維琬做了一套中衣,余下的料子做了帕子、荷包之類的小玩意分給了們。
以禮國公府如今的家底,還真不一定正巧有了這樣的料子。
章老太太瞧著還是平靜。心里已經轉了無數個彎。這一塊素白素白的帕子,要再往止血救人的事情扯,是扯不的。
禮國公府從頭到尾也不想說三受過傷。
張冰人的眼底此刻有了些喜意,她輕輕咳嗽了兩聲。湊道︰「老太太。左胸口有一顆黑痣的真的不是貴府的五姑娘嗎?」。
章老太太繃緊了唇角。冷冷看著張冰人。
前頭一句話是將軍,這一句話分明就是要挾了。
一時之間,章老太太弄不明白楚維琛的胸口是不是有黑痣。但張冰人這般篤定口吻,實在是讓她放松不得。
雖然只打了兩次交道,但章老太太看得明白,這個禮國公府分明是半點兒禮也不剩了的,要是她這兒態度強硬些拒絕了,外頭很快會有些閑言碎語。
私自出府、夜不歸宿、與人私定前程,這些雖是大罪過,但畢竟還是口說無憑的事情,但若真的叫人說出了身上的印子,那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的。
便是能和禮國公府徹底劃清了關系,等楚維琛將來嫁了人,新婚之夜姑爺瞧見了黑痣,怎會不起疑心?
真真是誅心啊!
這個當口上,自然是什麼都不能認的。
章老太太強打起精神來,虛虛實實應付了一番,張冰人依舊是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姑娘家的名聲最重要,這樣角力下去,自是禮國公府能佔了上風。
張冰人出了二門,頤順堂里便去請了李氏和楚維琛。
母女兩人一道來了,李氏在路上就听說了張冰人過府,一直提心吊膽著,等請了安落了座,章老太太不開口,她也不敢說什麼。
楚維琛面容淡淡,垂首不語。
章老太太讓渝媽媽收了窗戶的支角,關緊了窗,又讓冬青帶上了門守在外頭,這才對楚維琛道︰「左胸口是不是有顆黑痣?」
猛得抬起頭,楚維琛不解地望著章老太太,半響才啞聲道︰「沒有的。」
章老太太自不會單憑楚維琛一張嘴,讓渝媽媽帶她去了碧紗櫥里查看。
一旁的李氏漲紅了臉,正要開口替楚維琛,叫章老太太冰冷的一個眼神又堵了回來。
渝媽媽是得了吩咐的,她要查看的不僅僅是楚維琛的胸口,張冰人來一次就有一個新消息,循循漸進地跟耍人玩一樣,章老太太氣不過,又怕楚維琛真的稀里糊涂地做錯了事還瞞著家里,那到了事發的時候,當真是要出盡了洋相了。
渝媽媽一板一眼地要求了,楚維琛不能說一句不肯,咬著牙褪了全身衣服,等渝媽媽查點妥當了,她才紅著眼楮又一件件穿上。
渝媽媽出了碧紗櫥,正要和章老太太開口,外頭冬青的聲音傳來,卻是楚維琳來了。
尋常這個時辰,楚維琳是不會主動過來頤順堂的,但她听說了張冰人剛走,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些坐立難安,便干脆走一趟。
入了頤順堂院子就見冬青守著正屋大門,窗戶緊緊閉著,楚維琳心里的疑慮越發重了。
「冬青,是誰在祖母屋里?我是不是不方便進去?」楚維琳輕聲問道。
冬青笑著道︰「是五太太和五姑娘,姑娘既然來了,不如略等一等。」
楚維琳見此,自不會硬闖,等了一刻鐘,李氏才牽著楚維琛的手出來,彼此匆匆見了禮,她們便走了。
冬青這才請了楚維琳進去。
渝媽媽正在開窗,屋里悶了這麼會兒,還是有些不通氣的,章老太太閉著眼楮靠在引枕上休息,思忖著渝媽媽的話。
楚維琛還是處子之身,沒有真的釀下大錯,而她的左胸口也沒有黑痣。
章老太太真是不解,既然如此,張冰人為何會胡說八道?尤其是這個謊言輕易能夠揭穿,難道是僅僅為了在外頭散播些流言損人名譽不成?
做冰人的如此行事,定是會毀了飯碗的。世家官宦後院里,她因為說親不成就興風作浪,哪家還敢讓她進門?
可要不是張冰人,禮國公府上也不該這般不要臉不要皮的信口開河,這事體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章老太太自顧自沉思,沒有理會坐在一旁的楚維琳,楚維琳見她眉宇緊皺,也不敢貿貿然開口。
眼看著要到了掌燈時候,章老太太才揉了揉發脹的額頭,嘆道︰「老嘍,想不清楚事情了。」
楚維琳這才開了口,道︰「祖母為了何事煩惱,不曉得孫女能不能替您分憂?」
章老太太的目光停在楚維琳身上,見她神色關切誠懇,緩緩開口道︰「張冰人說維琛左胸口有黑痣,渝媽媽查看了,並沒有,她編出這麼一段來,到底是在圖些什麼……」
本能地,楚維琳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見章老太太不解地望著她,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不自覺地發顫︰「祖母,是我的左胸口有黑痣。」
章老太太猛得坐直了身子,驚愕道︰「你說真的?」
輕咬著下唇,楚維琳點了點頭。
這種私密事,除了母親、女乃娘和貼身伺候的丫鬟之外,並不會有人知道的,尤其是楚維琛和楚維琳同章老太太並不親近,因此老太太也不曉得兩個孫女身上的印記。
左胸口有黑痣這個事情,常郁昀也是知道的……
雖然楚維琳不曉得她從何得知,但她,常郁昀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麼,為什麼張冰人會把她身上的黑痣安在了楚維琛身上?
楚維琳經歷頗多,又和楚維琛不和到這個地步,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楚維琛的心思的。
兩人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楚維琛恐怕真的記得楚維琳身上黑痣的位置,在家里所有人都在想法子把楚維琛從禮國公府這莫名其妙的行事里摘出來的時候,楚維琛選擇的卻是再拖一個人下水……
再毒不過人心。
楚維琳握緊了拳頭,抬起淚水模糊的眼楮,委屈道︰「祖母,禮國公府和張冰人會不會真把這個事情說出去?雖說他們說的是五,可五胸口沒有黑痣的。將來五出閣了,五姐夫也會曉得她是被潑了髒水的。可我怎麼辦?昀表兄會不會因為這黑痣就誤以為是我行為不端反而連累了五?還有表兄屋里的大丫鬟,以後她們伺候我的時候瞧見了,若轉而告到了常家長輩那兒,我還怎麼解釋?」
這番話,半數是在胡說,且不說她肯不肯讓常府里的丫鬟近身,常郁昀那性子是不好糊弄的,不至于為了流言蜚語就疑心她這個誤會她那個,況且他多少也知道些楚維琳和楚維琛不和的事情。
楚維琳會這麼說,全是說給章老太太听的。
楚維琛既然要拖她下水,她也不會傻傻地就讓對方算計去了十成十。
果不其然,章老太太一听這話,整張臉就拉得老長,楚維琳的言語從頭到腳都在擔心自己的將來,說得又都是在理的,叫章老太太都不由擔心萬一事情傳揚之後,等再過半年楚維琳嫁了要怎麼面對,楚維琳半句不提楚維琛下黑手,可在章老太太的耳朵里,此事已經有了判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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