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宜桐,你多大了?」
小樹林里,朱月暖負著手,面朝著楚宜桐倒著走,邊走邊笑盈盈的找著話題。
樹林里,暗黝黝的,只有楚宜桐手中的燈籠照出一圈光暈,可偏偏,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跳出這光暈,累得楚宜桐時左時右時快時慢的照應著前行。
「小生今年十九。」楚宜桐並不為她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而不悅,一邊照顧著她腳下的光亮一邊耐心的回答道。
「你能不小生長小生短的說話嗎?」。朱月暖嘻笑著,隨意的踢開一塊小石塊,說道,「又不是演戲文,多拗口呀,你可以喊我月暖,我外祖父取的哦,我小舅舅最喜歡喊我暖暖了,他說,這名字能暖人心。」
「這……」楚宜桐有些為難,「不太好吧,畢竟于禮不合。」
「名字取來便是讓人稱呼的,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朱月暖撇嘴,不贊同地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轉,一笑一顰之間盡顯嬌態,「人家說你書呆子一個,你還真把自己當書呆了?反正我不管,你不想喊我名字便算,剛才听他們喚你禹知,那是你的字嗎?那我也喊你禹知,你可不許不應哈。」
「禹知是我成了稟生之後,徐先生所賜,月暖姑娘若不嫌棄便好。」楚宜桐見她這般霸道的宣稱,不由啞然失笑,倒是沒有再堅持,笑著順了她的話。
「禹知,禹知,噗~~預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朱月暖搖頭晃腦的念著他的名字,突然噴笑出聲,冒出一句風馬不相及的話,此時,她臉上紅霞未退,晶亮的眸在這昏黃的燈籠光照下顯得越發靈動,「你的名和字,都一樣有趣。」
「讓月暖姑娘見笑了。」楚宜桐也不以為意,只含笑回道。
「不過我你跟我小舅舅挺有緣的。」朱月暖隨意的踢去腳下的碎石子,伸頭看著他笑道,「你知道她最喜歡什麼嗎?」。
「清淼先生博學多才,是我輩中人之榜樣,但他喜歡什麼我還真不知道。」楚宜桐虛心的沖她拱了拱手,「還請月暖姑娘解惑。」
「青鳥先生……哈哈~~~~」朱月暖毫無顧忌的笑的張揚,「說起來,他的雅號倒是與你的名字有些淵源,他好打馬吊,有一回在禹洋府里與朋友相約戲耍,一趟下來,都是敗在一筒之下,偏到最後一回,起了一手好牌,足以將他所輸的一局扳回,結果他卻看錯了牌,胡的是一筒,他卻得了個青鳥落了個炸胡,從此以後,那些朋友便喊他青鳥先生,他又嫌這兩字難听,我便給他添了幾筆,換了個字,倒成了如今赫赫的清淼先生。」
「原來清淼先生如此典故。」楚宜桐也忍不住笑,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幾轉,問道,「這禹知兩字又有何說法?」
「我一歲多的時候就到了外祖父家里,那時小舅舅才九歲,確實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我哭鬧時,便是小舅舅哄我開心給我講故事,這一講便是十幾年,每回我若不依他的吩咐完成任務,他便會說︰預知後情如何,听听下回分解。總是把精彩的部分留到後面,便是這樣,但是讓我學成了不少東西。」朱月暖說到這些時,臉上滿滿的懷念,神情間多了一份柔情,腳步不由自主地放緩,聲音輕輕柔柔,此時的她倒是有這個年紀的姑娘應該有的嫻靜。
楚宜桐放緩腳步跟在一邊,細心的照亮著她腳邊的每一步路,語氣如沫春風︰「若有機會,必定要好好拜訪一下清淼先生。」
「等我小舅舅來了,我介紹你認識。」朱月暖說到楊慕凡時,臉蛋臉上的笑才如花般燦爛,語氣中帶著驕傲,微仰著臉看著楚宜桐,胭染般的雙頰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
「好。」楚宜桐目光微凝,帶著笑意欣然點頭。
「站住!」就在這時,旁邊的一棵樹下閃現出兩個人影,在黑暗中對著他們暴喝道,其中一個還不適時宜的打了個哈欠。
楚宜桐倏然停下腳步,順勢便將朱月暖拉到了身後,自己手持燈籠傲然的擋在了她身前,看著前方那一處溫和的問︰「請問前面是哪位朋友?」
朱月暖站在他身後,看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楚宜桐的後背,神情間一時有些怔忡。
「我說這姑娘怎麼一去這麼久,原來是私會書生去了呀。」黑影中的兩人嘻嘻哈哈的看著朱月暖,很不滿意的說道,「姑娘未免太不地道,虧我們給你指路,你卻是磨到現在才回,白白害我兩人在這兒窩了這半日,餓得前胸都貼後背了。」
「兩位是何人?」楚宜桐微側了側身,瞧了身後的朱月暖一眼,卻見她並沒有什麼反應,轉回來說道,「兩位若有事,不妨明兒再說吧,今日天色已晚。」
「當真是書呆子一個,我們等在這里為的只是一頓酒錢,你讓我們再來?你當我們都是傻的?」兩個漢子不由指著楚宜桐笑出聲來。
便是朱月暖在後面听到也是忍俊不禁。
「兩位,且听小生好言相勸一句,此地保長執法甚嚴,兩位若只是因為一頓酒錢,小生便是贈與兩位亦是無妨,但是,小生今日若是寬了一回,兩日後難免會再生此念,到那時,小生亦難逃罪責,所以,實在抱歉,兩位還是打消此念頭,早些回家歇息吧。」楚宜桐很認真的沖著兩人一揖,溫和的分析道。
這一番話,說的面前兩人面面相覷不已。
朱月暖更是樂不可支,抱著肚子有的蹲了下去,狂笑著說道︰「禹知,你太可愛了,不給就是不給唄,干嘛學唐僧呀,哈哈哈~~~」
「月暖姑娘……」楚宜桐側頭看到朱月暖沒有形象的狂笑樣子,不由無奈的一嘆,卻沒有多說什麼,而且再一次的看向了面前兩人,「兩位,且听小生一勸,吧。」
「?你個死書呆,說這些酸倒牙的話就是笑話我們是吧?!」兩個漢子在朱月暖的爆笑中,臉色變得難堪起來。
「非也,非也。」楚宜桐還欲長篇大論的說下去,卻被兩人突然猙獰的表情給驚到,不由警惕的後退了一步,背對著朱月暖說道,「月暖姑娘,你還是別笑了,我拖住他們,你快跑。」
「拖住他們做什麼?打發了就是了。」朱月暖抱著肚子站了起來,笑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月暖姑娘,不能隨他們的意,那樣會助長他們的氣焰,以後他們只會犯更大的錯的。」楚宜桐一听,連忙說道。
「誰說要如他們的意了?」朱月暖上前,卻被楚宜桐再一次攔下,只好指著對面兩人說道,「你們兩個,中午好意指路我已經獻過你們了,沒想到,反倒真激起了你們的歹念,跑這兒來胡言亂語,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與你們客氣,識相的,趕緊滾!否則的話,定然揍得連你們爹娘都認不出來!!」
「臭丫頭口氣不小。」兩個浮浪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咬著牙關便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