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染錦布坊出來,朱月暖挎著菜籃子轉向市集。
大街上,一片熱議聲毫無疑問都是今早發生的事情。
「听說他們都被下了藥?」
「那又怎麼樣,難保不是康家那書生自恃體弱,無法駕馭三位姑娘,弄的藥呢?」
「哈哈,很可能,很可能。」
朱月暖經過豬肉攤子,幾個漢子正聚在一起議論紛紛,時不時的爆出哄笑聲。
「只是為什麼會在舒宅的別院呢?要是他想同時拿下那三位姑娘,直接把她們帶回自己家多好?」
「你傻啊?做這種事,能帶回自己家嗎?」。
「我倒是覺得,他很有可能看上舒家的少。」突然,一人有獨特見解。
眾人立即來了興趣,紛紛問道︰「怎麼說?」
「你們不知道嗎?舒家游學出門,他那位新娶的少便搬到舒宅別院里,據說已有孕幾月呢。」那人神神秘秘的沖幾人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音說道,「康家為什麼會選在那兒?還帶著藥,嘿嘿,你們就想不到嗎?」。
「哦……哦哦哦~~」眾人一片恍然大悟的「哦」聲。
「這麼說,那舒家少肚子里的孩子,說不定……」話題漸漸偏離。
朱月暖听得沉了臉,原本已經經過的腳步立即一轉,直接推開那些人,一把抓住了那個人的衣襟按到了豬肉攤子的案板上。
這突來的意外,頓時讓眾人嚇了一大跳經。紛紛讓到一邊震驚的看著她。
「說!誰讓你在外面散布謠言的?」朱月暖冷冷的看著那人。
那人看著不過三十幾歲,胡子邋遢,穿著灰色的布衫,瞧著倒是很不起眼,但一雙眼楮,卻滴溜溜的轉個不停,看清朱月暖之後,他竟是抬起了手想要握上朱月暖的手,一邊陪著笑︰「原來是朱大啊,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朱月暖抿唇。手一抬一翻,已把屠夫的割肉刀拿在了手上,刀鋒泛著寒光貼在了那人的臉上。
那人抬了一半的手,頓時僵住。
「說!」朱月暖冷哼著。「不然。割了你的長舌!」
「我……朱大。我這些都是听說來的,我……我胡……」那人斜著眼楮盯著刀,一動不敢動。額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滴落。
「你不知?」朱月暖眯了眯眼,「我若記得沒錯,你似乎也是舒家的?」
「我不……不是不是……」那人頓時白了臉,連連擺手,但,只是一動,他又停住,害怕的說道,「我……是……」
「到底是誰讓你在外面如此詆毀舒家少的?」朱月暖手上的刀又緊了緊,緊貼在那人的臉上。
「沒有,朱大,真的沒有人啊。」那人閃爍著目光。
「是麼……」朱月暖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拿著刀的手就那麼一揮。
那人頓時驚天動地的尖叫了起來︰「啊~~~~~~」
「現在能說了嗎?」。朱月暖再一次把刀貼了回去。
眾人都被嚇得噤了聲,目光直直的看向那被刀揮過的地方,卻只見,那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血跡,只不過是少了一角的頭發罷了。
「我……說說……我說。」那人感覺到刀似乎在臉上滑動,嚇得魂飛魄散,「是……是虹姨娘……」
「虹姨娘?」朱月暖冷笑,「她都讓你做了什麼?」
「她……她說……她說少在別院,康也在別院里……」那人說的極亂,東一句,西一句,說到這兒,又停住,哀求的說道,「朱大,虹姨娘什麼也沒說,她只讓我出來听听消息,然後……」
「然後讓所有人都以為,康子牧是奔著朱月馨去的?」朱月暖的聲音冷到極點,手上的勁兒也不由自主的加大。
「啊~~」那人頓時殺豬般的尖叫了起來,這一顫動,臉上頓時出了一絲血痕。
「朱大,別,別!」屠夫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環顧了一下眾人,見沒有一個敢上前,他只好大著膽子上前,賠著笑臉,「別!這刀……是我的,只見豬血,不見人血的。」
朱月暖抬眸,瞧了他一眼。
「我的,這個。」屠夫咧著嘴,指了指朱月暖手中的刀,陪著。
「還你。」朱月暖抿了抿唇,將手中的刀直接一摜,刀貼著那人的臉邊上插在案板上,不可避免的又捎去了那人另一邊的頭發,卻沒有半點兒破損。
她一退開,那人頓時軟倒,跌坐在地,雙手撐著身體,連連的退後好一段距離,才停住,驚慌的看著朱月暖。
「朱大,都是混說的,莫生氣,莫生氣。」屠夫賠著笑上前,趁著朱月暖不注意,飛快的撥出那把刀藏了起來,藏好之後還覺得不夠,伸長了手飛快的把案板上能看到的所有尖銳物品都收了起來。
朱月暖卻沒有再繼續發威,只是掃了那人一眼,轉身離開。
那人傻愣愣的看著朱月暖離開,也不顧臉面,手腳並用的往前爬了幾步,往反方向飛快的溜了。
片刻後,朱月暖坐在了舒家的大廳里。
舒出來,身邊沒有錦虹的身影。
「有事?」坐定,也不寒暄,直問朱月暖的來意。
「方才在市集上,听到一些很有趣的消息,特來找舒分享。」朱月暖慢條斯理的把菜籃子擱在幾上,蹺起二郎腿,雙手交握按著膝,笑盈盈的看著舒,「我遇到貴府的一位家丁,正與人談論康家有可能是沖著舒家少去的別院……不知道舒听到這些,作何感想?」
舒頓時陰沉了臉︰「哪個奴才在外面如此嚼舌根!!」
「那我就不知道了。」朱月暖撇嘴,看著舒,「說起來,我該喚你一聲姻嬸,可我卻一直喚你舒,你可知道為何?」
「那是你的事。」舒不感興趣。
「因為我覺得,舒姚清不配月馨。」朱月暖挑眉,看著舒淡淡的說道。
舒臉色一變就要反駁。
朱月暖卻徑自說了下去︰「身為一個舉人,無視聖賢禮儀,身為一個男人,不避男女大防,舒,如果你是月馨的娘親,你覺得舒姚清配嗎?」。
「……」舒緊緊的皺著眉,好一會兒才說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舒的意思是,這事兒錯不在妹夫,也不能讓我一個人擔著嘍?」朱月暖笑問。
「朱家大一向是直爽的性子,這會兒卻拐彎抹角的,到底想說什麼?」舒掛不住臉面,轉開了放題。
「我來,是給舒送樣東西的。」朱月暖從腰間取出一張紙,鋪開放在手邊的幾上,手指叩了叩,「錦虹的賣身契。」
「什麼意思?」舒看到那張紙,倒是緩過了臉色,變得平靜起來。
「舒家與朱家如何結的親,你我心里都是心知肚明,舒因此不願正眼看我家,我心里也是一清二楚,而,正如舒從未將我娘當親家母看待一般,我亦從不曾將舒當作姻嬸看過。」朱月暖收回手指,慢吞吞的重新提起了菜籃子,緩緩的起身,看著舒說道,「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的事發生在舒宅別院,而再過三四個月,我夫君和你的兒子都將參加秋闈考試,舒,你也該懂的,事關前程。」
舒沉默著。
朱月暖也不等回復,提著菜籃子出門。
她坐過的地方,只有幾上那張薄薄的紙孤獨的躺著。
舒看了許久許久,才面無表情的起身,踱到那張賣身契前,兩根手指捏著邊角,盯了許久,突然松手,任由那張薄薄的紙跌回幾上,轉身︰「來人。」
「。」上來的是個干淨利落的婦人。
「什芸,帶上這張紙,把人交給里正。」舒望著空蕩蕩的大門口,「派人將的院子好好打掃打掃,換下所有的人,明日,備上禮物,你隨我一起……去朱家接人。」
「,接人的事兒,奴婢走一趟就好。」什芸驚訝的看著舒。
「什芸,方才朱家長女說對了一句。」舒搖頭,竟回頭看著什芸說道。
「,她說了什麼?」什芸越發驚訝。
「我們舒家的門第,確實配不上朱家。」舒平靜的說道。
「,染錦布坊不過是賣布的,他們還不是本鎮人氏呢。」什芸笑著說道。
「就在方才,我收到消息,輔國大將軍是朱家失散多年的長子,朱月馨的親舅爺爺。」舒搖頭,淡淡說道,「以前,縱然是知道徐知府與朱家的關系,但我總覺得,朱月馨那般境地嫁入我們舒家……可誰知,朱家的背景竟如此深厚,更要緊的是……」
「是什麼?」什芸立即好奇的問。
「她有個不怕事的。」舒轉身,目光落在朱月暖坐過的椅子上,「吩咐下去,少回來之後,一應飲食起居,不得有任何疏忽!」
「是。」什芸鄭重點頭。
朱月暖此時,已經出了舒家門,抬頭看著舒家的匾額,不屑的撇了撇嘴,快步回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