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映染群山,滿山蒼翠,似染上一層淺薄的金光。
半山處的小木屋,燃起來裊裊炊煙。
朱福等人正在屋前忙忙碌碌,準備早餐、準備著給楚宜桐的藥,兩位師爺和南新山等,正站在屋前,遠眺天際的日出美景,一邊微微的活動著手腳。
一切都是這麼平靜安寧,只除了……
此起彼伏的狼嚎聲,時不時驚起陣陣飛鳥,讓人覺得心驚膽跳。
木屋里,楚宜桐平躺在竹榻上,朱月暖拿著剛剛絞干的布巾,正細心的替他擦臉淨手,溫情脈脈。
片刻,依然穿著一身黑袍的狼嫗,蹣跚著靠近了小木屋,身後依然跟著她那些狼子狼孫們。
雖然在這里住了幾天,但眾人還是不習慣她這樣的出場方式,面對她那十幾頭狼子狼孫們依然壓力山大,此時面對它們的靠近,。都翼翼的避讓著。
好在,這些狼都听狼嫗的指揮,看著雖然可怕,卻並不會主動地騷擾他們。
「小丫頭,你來一下。」狼嫗站在門前,沖著朱月暖招了招手。
朱月暖放下手中布巾,快步出門︰「狼嫗,有事麼?」
「你們在這住了幾日,也該走了。」誰知,狼嫗一開口便是下逐客令。
「為何?」朱月暖很是驚訝,打量著狼嫗的,問︰「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你無需多問,今日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離開吧!」狼嫗擺了擺手,不肯多說。
「狼嫗,你不是說,我夫君的傷必須養上半個月才可動身嗎?卻又為何幾日便趕我們走?我們的馬車已被你毀盡,如今他這樣子如何走的?」朱月暖皺眉,堅持要個說法,「狼嫗,一定是有事瞞著我。」
「你這丫頭,讓你走便走,哪來這麼多說辭?」狼嫗轉身。緩緩的往後面去。「明日我送你們下山。」說完直接帶著她的狼子狼孫們離開了。
「這……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朱福快步過來,有些憂心的看著她,「姑爺的傷……」
「這子。怎麼一天一套說辭?」南新山有些不滿。可是話剛出口。緊接著便是一陣狼嚎聲響起,他頓時嚇了一跳,噤了聲。
遠處林子里。接著傳來了塤如泣如訴般的低嗚聲,狼群「嗚嗚」的回應著。
眾人听著,看著不遠處,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狼嫗素來說一不二,今日突然變卦想必是出了什麼事?」朱月暖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輕聲說道,「我們就收拾收拾,準備明天走吧!」
「可是,大人的傷……」潯竹有些擔心的看著屋里。
「你們去多砍些竹子來。」朱月暖想了想說道,「到時候,些抬著他出山。」
護院們紛紛領命而去,潯竹和師爺等人也開始收拾東西。
所有的馬和馬車都被狼嫗毀去,扔在了林子邊緣,現在只能靠他們自己背著東西出山。
朱月暖回到屋里,繼續照顧楚宜桐,一邊說起了情況︰「想來是出了什麼事,狼嫗讓我們明日便離開,我讓人給你做個椅子,到時候忍著些痛,等出了山到集上,再另外添置馬車。」
「好。」楚宜桐並沒有什麼意見,只目光眷眷的看著她,溫和地回答。
朱月暖照顧他洗漱完畢,便坐在一邊收拾行李。
很快,護院們帶回了不少的竹子和藤條。
「大,這些可是要做抬椅?」朱福來請示。
「對,另外給我截些一尺長短的竹段,我要做成護甲,以免下山時震動又引發傷勢。」朱月暖點頭,跟著出去。
一,眾人合力,又有朱月暖這個略懂機關巧術的人在,倒是很快便做好了一個抬掎。
誰知,黃昏時,狼嫗再一次來了,手里拿著一個塤。
「狼嫗,到底出了什麼事?」朱月暖把楚宜桐交托給朱福等人,跟著狼嫗離開小木屋,一臉凝重的問。
「小丫頭,老驅可以無法再見敘拾小子最後一面了。」狼嫗有些傷感的嘆息著,「他的恩情,老嫗無以回報,只好送他一件禮物,也是希望他能看著老嫗這悲慘身世的份上,代我照看我這些狼子狼孫們。」
「狼嫗,為什麼好好的說這些?」朱月暖驚愕的看著她。
「我低估了那些人的實力,那日擊毀馬與馬車,本以為可以掩人耳目,誰知道,那些人竟然嗅出了貓膩。」狼嫗嘆氣,「小丫頭,所幸你頭一個遇上的是老嫗。」
「那些人是誰?」朱月暖追問。
「你莫要問那些人是誰,以你的聰穎,難道還猜不到誰要對你的夫君下手嗎?」。狼嫗看著她,直言道,「小丫頭,男人不可靠,如今他是微時,有朝一日,他青雲得志,他便會忘卻你對他的全心全意,你呀,千萬要留個心眼,要不然,以後吃虧後悔的人就是你。」
「他不是那樣的人。」朱月暖笑了笑。
「你又怎知他不是?」狼嫗嗤之以鼻,「人都說,白眼狼是養不熟的,他們還真真的太委屈狼兒們了,在老嫗看來,狼才是最最忠心的,你待它全心全意,它便還你百分千分,真正的白眼,應當是人才對。」
朱月暖淺笑,沒有反駁。
「非是老驅危言聳听,小丫頭你如今還小,又是少年新婚,自然無法體會老嫗所言。」狼嫗嘆了口氣,「老嫗也知,你們是不會願意听老嫗這些勸誡的,但,老嫗還是要說,小丫頭,記得多留個心眼,留個心眼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多謝狼嫗。」朱月暖福了福。
「瞧你這樣子就知道,沒把老嫗的這番話听進去。罷了罷了,老嫗也不討人厭。」狼嫗有些不高興的搖頭,把手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給了她,「這是老嫗以前用來使喚狼兒們的塤,你幫老嫗代交給敘拾小子,他以前肖想了無數次,都被我拒了,如今倒是可以給他了。」
「為何?」朱月暖驚訝的看著狼嫗,沒有伸手去接。
「拿著,哪來這麼多的廢話。」狼嫗冷哼了一聲。把塤扔到朱月暖的懷里。又從懷里模出一本薄薄的書藉,瞧著倒像是自己裝訂成冊的,「老嫗這輩子,有七成的光陰是與這些狼兒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下來。倒是多了許多感悟。敘拾對這方面有興趣,便給他吧,你要是願意學。你便學學,不過,召來了狼卻無法控制,可與老嫗無關。」
朱月暖忽的眨了眨楮,接過那書冊瞧了起來,果然,上面寫的都是有關怎麼用塤使喚狼群的辦法,聲音的變化,語調的長短,每一處細微的變化,都是一種不一樣的指令。
「這是……」朱月暖驚錯的看著狼嫗。
「明日卯時,老嫗遣狼兒們送你們出去。」狼嫗拄著樹杖,佝著身再一次走了,「學好了,便燒了它。」
「學……」朱月暖看著狼嫗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拿起了手中塤湊到唇邊。
鼓吹之下,低低的嗚聲驟然響起。
突然,背後襲來一道勁風,朱月暖下意識的閃開,讓到一邊,才發現竟是兩頭狼,正睜著綠瑩瑩的狼眼瞪著她。
「 ∼∼小丫頭,可別怪老嫗沒提醒過你,沒吃透,還是莫要再試了。」狼嫗那有些詭異的笑聲遠遠的傳來,接著「嗷∼」的一聲,兩頭狼頓時轉身跑了。
朱月暖拿著東西回到屋里。
朱福等人都在,正和楚宜桐,幾個護院站在門口,緊張的防備著。
「都去歇著吧,明日卯時便要走了。」朱月暖笑著招呼。
「嫂,那狼嫗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南新山憋了幾天的疑惑,終于吐口。
「她也是個可憐人。」朱月暖聞言,輕輕一嘆,給他們說起了她以前听說的有關狼嫗的事情,「她本是大家嫡女,因受後院紛爭所禍,她甫出生就被棄在山林,是狼媽媽養大了她,可到五歲那年,她的家人又找回了她,將她接回家,她過了幾年常人的安穩日子,倒是像個大家般,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她還通琴棋書畫?」南新山頓時驚住了。
「她也不是天生便這樣的。」朱月暖搖了搖頭,嘆息著,「十六歲,繼母作主,嫁入小戶人家,初初兩年,倒也安樂,相繼生下一雙兒女,可誰知,夫家卻因受牽連,敗了家,她也是一心一意為家計解操心,為了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她主動回到山林,靠著她和狼群之間的聯系,打獵為生,倒是讓夫家過上了好日子,誰知道,她在林中日夜奔走,那邊卻在家娶了妾室。」
「雖說三妻四妾是常事,可這人也不能這樣做啊,總得知會發妻,征得發妻同意吧。」南新山不太滿意的嘀咕著。
朱月暖瞧了他一眼,繼續說了下去。
「那一家人也當真狠心,只因家中富裕,娶的妾室出身已高于她,便起了寵妾滅妻的心思,于一日全家圓團時,利用她的能力,誘捕了那些幫了她的狼,還將她和她生的一雙兒女綁起封在了地窖之中……」
「嘶~~」眾人抽氣。
楚宜桐安靜的听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安慰。
「呼~~記得初遇她時,她說起那一段往事,我足足吐了幾日,禁了一年的肉,只因……」朱月暖深吸了一口氣,才再次開口,「稚兒不堪饑餓,日夜啼哭,甚至陷入昏迷,她日夜狂喊日夜希望有人來救她,卻是日夜絕望,幾日便壞了嗓子,無奈之下,她只好每日割下自己的血肉去喂……可終究沒能救回一雙兒女,她自己也是一身的傷,奄奄一息。」
「那她……是怎麼逃出來的?」屋屋一片寂靜,許久,莫江春忍不住問。
「直到有一天,一少年經過,聞到了惡臭味……以及微弱的哭聲……」朱月暖說到這兒,再一次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說道,「不說了,都去歇了吧,明兒要早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