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解放區。
荊州北部,梯田萬頃,農民們正在和煦的陽光下忙碌著。
本來,這里只是貧瘠的山區,雖然梯田這種好東西數千年前就有,但土地的惡劣性質是沒辦法彌補的。
風調雨順尚且不能溫飽,天災一來,那可就是連地主都要逃荒了咯。
不過和貧下中農一起逃荒的地主也能算地主?也是托了啊「地主即貧農,大家一起窮」的福,在土改中,這里因為惡跡被掛東南枝的家伙出奇的少。
順便說一下,現在主管土地改革和農業生產的紅色執政就是排名第四的張鞅。不過同事們都喜歡用他的號︰「太岳」來稱呼他,甚至在一些文件里他都成了張太岳了。
這個白瘦的中年人是一個鐵公雞,整天就想著從邊邊角角的地方省錢。拉著那些惡跡斑斑的土豪劣紳去掛東南枝而不是去打靶,就是因為打靶要花子彈錢,而掛東南枝的繩子是可以回收利用的……
不過他今天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可不是為了蹭飯吃省錢,也不是來親歷親為的搞「打土豪分田地,貧下中農訴苦會」的,而是來調研化肥的普及程度和新糧種的種植情況。打土豪分田地為的是解放生產力,育種施肥更是提高生產力。更何況,化肥的使用可以讓農民們月兌離小農經濟的束縛,成為工業化中的一環。
總之,紅色政黨對工業化和生產力有病態的崇拜和渴望,畢竟這個國度吃了太多生產力落後的虧了。
「老魯,化肥還行吧。」
第四執政現在正跟一個老農一樣,一**蹲在田壟邊,跟旁邊的年輕人聊天,一點沒架子。
「哎呀,首長,怎麼別人叫我老魯,您也跟著叫啊,我受不起啊。「
這個年輕人估計只有二十歲出頭,是個農業技術員。他被叫老魯就是因為平時老是老氣橫秋的,年紀沒多大就喜歡裝逼的感懷歲月,結果就被同事和農民兄弟們稱作老魯了。
裝逼不要緊,但這家伙裝逼裝的都驚動黨(河蟹)中央了。
「嘖嘖,入鄉隨俗嘛,來來,給我講講這化肥到底怎麼樣。」
老魯同志只好放棄說服這位紅色執政的打算,安心的介紹起情況來了。
「這化肥啊,得根據種子和土壤還有生長階段施放,那個什麼‘金克拉’化肥啊,好用是好用,但沒EAAC吹的那麼玄乎。」
「哦……這樣啊,那你糧種研究的怎麼樣了,雜交水稻這種東西啊,可是黨中央高度重視的,連EAAC的專家都嘆為觀止啊。「
一提到自己的本行,那年輕的技術員立刻就興奮起來了,他站了起來,滿是老繭的手一揮,指向了綠油油的稻田。
「多虧了你們的支持,我這個研究才沒因為戰火中斷,現在畝產比往常提高了許多!去年是普通年份,荊北解放區其它地方的平均畝產只有大概不到兩百公斤,用上化肥的土地也就兩百五十多公斤的收成。而用上化肥和雜交稻的試驗田,平均畝產居然能達到三百五十公斤以上!」
「 !這可真了不起,收成能翻倍啊!這技術可以推廣嗎?」。
「這個啊,得根據水土條件來。各個地方的施肥和施種方式都不一樣,得慢慢總結經驗。不過說實話,荊北的土壤不是粘土,並不適合種水稻。雖然秈稻和粳稻都能長,但都長的不太好,其它地方的產量肯定會比這高。今年啊,咱們團隊的新型雜交稻也種下去了,看這長勢不錯,應該能比去年好。」
紅色執政激動的站了起來,像撫模寶貝一樣輕撫著鮮綠的稻葉。雖然還不是收獲的季節,但清新的稻香已經在他腦海里縈繞。他回想起了十年九災的恐怖年景,他回想起干澀的樹皮,他回想起了帶著他一起逃荒的,而她沒有熬過那個缺衣少食的寒冬……」哈哈,這可真是‘風撫田脊綠浪滾,待稻秋實滿山香。饑棄饉別二重天,江山萬里飽餐飯。’「
官當大了就容易有個毛病,能干還不夠,最好還能出點文集啥的。雖然革命了,但誰說革命者不能吟個詩,作個賦陶冶下情操了?不過一號執政那樣的大文豪不是誰都能當的,這首詩還真是挺歪的……
技術員老魯撇了撇嘴,把吐槽的話憋在心里,沒往外說。畢竟人家是首長,也是長輩,得給人家點面子。要吐槽,自然有一號執政那位大文豪吐槽。
不過他這邊剛想著,就有人毫不客氣的吐槽了。
「阿拉,這詩還真是不怎麼樣呢,比這稻子差多了。」
「嗨,我就說嘛,我這種貧下中農夜大畢業的就不要亂作什麼詩了嘛。「
張鞅倒也看的開,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麼水平。
不過拿詩和稻子比,這比法好像有點奇怪啊。
等等,老喜歡拿植物做參照物的也就只有……
「幽香!?你……你……」
四季花主風見幽香正打著陽傘,優雅溫和的笑著。她身後還跟著忠犬管家莉格露。
「嚇到兩位了?抱歉,抱歉。我今天是來告別的。「
自從橫須賀港一戰之後,幽香就隱姓埋名,在汐的安排下來到了明國療養。她和熱衷事業、親身參與一切的紫不同,沒什麼權利欲。比起什麼事情都親歷親為,她更喜歡悠然坐著喝茶,笑看世間的變遷。
也許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這種態度好像有點幸災樂禍,但幽香是認真的在欣賞一切的新生與毀滅。開始與終末都是生生不息的一環,相比起「深海意志」,她的做派倒是更像「阿賴耶」。
「嗯?風技術員,你要走了?唉,那可真是損失啊。」
這個姓魯的技術員嘆息著,他還不知道風見幽香是什麼來頭,還以為只是個EAAC派來的技術員呢。這段時間里,這位大技術員雖然有的地方不太接地氣,但對于雜交水稻的研究可是給予了很多的幫助,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魯老師,這些日子受您關照了,希望您今後能繼續努力,這些孩子雖然畸形特化,但將自己的命運綁在強勢物種身上也未必不是一條演化之路。我希望未來生命之花能綻放的更加美麗。「
「哈哈,老師什麼的我可受不起啊,什麼生命之花我也听不懂,但我一定會培育出更多更好的作物種子的。」
年輕的技術員模著後腦勺傻乎乎的笑著。
「張鞅先生,我要去處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恐怕悠閑短暫的日子就到此為止了。」
「嗯,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常來明國玩,這個國度的生物多樣性和大好河山一定會很合風見興趣的。」
和對風見幽香一無所知的魯技術員不同,第四執政可是知道這女人的老底的。面對能把深海怪物一刀兩段的「神」,張鞅倒也不卑不亢。EAAC已經揭開了「神靈」的本質,既然了解她是什麼,那也就沒必要害怕「神」,敬畏「神」了。
如果GODisagirl,還能和量子力學扯在一起,那麼神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風見幽香也對于他的態度不以為意,甚至她還很享受這種平等對話的姿態。
「當然,光是這里的一切就已經讓我目不暇接了呢。呼,願這里萬物生生不息,人民的大地永不泯滅。」
送上了真摯的祝福之後,四季花主在微微欠身,優雅的離去。
「嘿,這女孩可厲害了,在技術員里她的水平那可是沒的說,不過首長您好像認識?」
「哈!我可不敢不認識,她比你想象的厲害多了,現在我們回歸雜交水稻的話題!」
凡人有凡人的事情要忙,而「神」也有自己的煩惱要面對。
風見幽香的住所就在所謂的「專家」樓里,那里住著很多EAAC派遣的技術員。紅色明國對科學技術的發展十分重視,對這些不遠萬里前來支援經濟生產的專家們更是禮遇有加。那棟專為EAAC技術員們準備的樓房里,不但三室一廳,獨立的廚房,廁所和浴室還是分開的。
對于自己的土生土長的技術員,待遇就要差一個檔次了。雖然有獨立衛生間的筒子樓在當時的條件下也算是豪華了,但和EAAC樓一比那可就寒磣多了。
不過那棟EAAC樓里最夸張的是幽香的居所了。一共四層的樓,這位四季花主霸佔了一層外加上天台。
不,應該說第四層外加上天台本來就是為了四季花主而修建的,那里面的裝修也是……
認為充滿資本主義腐朽氣息的人都想錯了,里面的家具很樸素,沒有一樣東西可以用「豪華」來形容。屋里滿是自然的氣息,到處是各式各樣的盆栽和不知名的鮮花,不知道的還以為EAAC在第四層開了個植物園呢。
喜陰的花朵自然會栽培在第四層的房間之內,這里的采光和天窗位置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而天台上則擺滿了盆栽的太陽花。現在,正準備離去的幽香就坐在花海之中,怡然的品茶。
她的好姬友八雲紫正坐在對面。兩個老太……不,兩個貴婦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優雅。嗯,長的優雅干什麼都優雅,根本不需要刻意的雕飾。
「紫,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開完會議。「
「和誰?」
「和這些人。「
紫白皙的玉手一揮,一道間隙的大門就此打開,幽香能看到對面一群目瞪口呆的面孔。而汐則正對著這兩個人,笑嘻嘻的朝她揮著手。
「希望你別學那些講話兜圈子的明國人,不然,殺了你哦。「
「嘿,敬遵前輩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