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五小姐,好些時日沒見了,賀五小姐近日可好?」桑落略帶嘲諷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的時候,賀柔兒嚇的渾身一個哆嗦,差點尖叫出聲。
饒是憋住了尖叫的勁兒,可回過頭來的時候,仍然能看出她的驚恐和無措。
桑落低笑一聲,這倒是挺難得的。跟賀柔兒交手以來,這人向來都要不怕死的先沖鋒陷陣,辦一些沒腦子的事情,而後才會被她逼迫,不得不低頭。然後養精蓄銳,等下次再踫面的時候再戰!怎麼這一次就這麼輕易的被嚇住了?
「賀五小姐站在這兒,可是喜歡這株牡丹?」桑落也是暗自贊嘆這親王府的花匠有本事,這本該只在四五月份盛開的牡丹,竟是頂著寒風綻放。
賀柔兒再蠢,也知道親王妃的身份跟元帥嫡女是不同的。在元帥嫡女跟前說幾句酸話最多也被當成是小女兒間斗嘴,不合。可要是敢當面給親王妃臉色看,這個罪名她可是擔不起的。
是以心中縱然有再多的不甘,此時也只能低頭︰「回王妃的話,王府的花兒好看的緊,尤其是這株牡丹,臣女一瞧見就喜歡上了。」天知道,她壓根都沒注意到身邊的這株到底是什麼花,不過是順著殷桑落的話說而已。
桑落笑了笑,眉宇間竟是多了一絲揶揄︰「是麼?那賀五小姐就好好的欣賞會兒吧!」
「是!」賀柔兒暗自咬牙,生生壓著內心的怒火。
一旁的穆安錦忽然湊到那株盛開的嬌女敕花兒跟前仔細看了半天,這才回頭一本正經的提醒︰「小皇嬸,您可是看錯了!這哪兒是牡丹啊,這根本就是株芍藥。乍一看一模一樣,實際上內里還是有區別的。」
秦玉也是個嘴巴毒的,聞言居然也湊上去看了幾眼,這才笑眯眯的應和︰「還真是株芍藥!果然吶,都說凡事不能看表面,得看看內在才好。這看似花中之王,實際上壓根不是,倒是白費了一腔喜悅。」
桑落輕笑道︰「左右不過一株花兒罷了,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畢竟有時被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迷住了眼,看不透本質也是正常的。好了,我們吧!」在這兒她不但身份最高,就連輩分也是最高的。她一開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反對,也都跟著走了。留在原地的賀柔兒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一張本是俏麗的臉變得無比的扭曲。
芍藥和牡丹最為相似,不同的是,牡丹在人眼中最為華貴。而芍藥?不過是形似而已,撕開那層外衣,里子始終低了一等。
這是在嘲諷她徒有一張華貴的外衣,實際上永遠比人低一等麼?
賀柔兒恨的心肝肺一股腦全嘶拉拉的疼,內心的狂躁讓她想要撕碎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想不顧一切的大喊大叫,好肆意的宣泄內心的那種憤怒和不甘。
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只因為那些個羞辱她的人,全都是她惹不起的!
如果,如果站在親王身邊的人是她……如果親王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份……如果這份潑天的富貴屬于她……
在羞憤之下,賀柔兒內心涌起的這個念頭,卻是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了。
桑落可不知道賀柔兒又在痴心妄想自家王爺了,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放在眼里。嫁給穆戰北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他會跟人暗度陳倉。這人有一是一,絕對不會表里不一。不說桑落其實也是相信他的一生只一人的承認,退一步說哪天他要是真的對其他人動了心,也肯定會光明正大的告訴她,而不是偷偷模模的。
當然,要真有那一天,他們兩人之間也就徹底的拉倒了。
剛才賀柔兒跟公孫婉之間的對話,桑落幾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的。比起戰斗力渣五的賀柔兒,桑落現在對這個公孫婉反而更加感興趣。
看的清形勢,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該沾染什麼。就算是奉承人,也不會把自己的姿態擺的太低。偏偏八面玲瓏的,就算是明白她說出的話僅僅只是奉承而已,可就是忍不住對她一再的妥協。
這樣的人要是放在她原本的世界,鐵定可以一展宏圖。
不過,很可惜,她是公孫家的人。不管公孫秀是否要入宮為妃,哪怕沒遭事,這太傅府至少在名義上也是站在康宣帝那一邊的。
康宣帝的友軍就是她的敵人,這一點,絕對更改不了。
不過這個公孫婉倒是可以利用一二,等機會合適,說不定還真能有用處。所以,趁著現在這公孫婉還沒發展起來,稍稍給點幫助,也算是她預支的酬勞了。
後花園中的涼亭周邊有一處空處,早已擺放好桌椅。桑落走到主位坐下,其他人自然也都尋了個位置坐下。
坐在桑落左右下首的分別是秦玉和穆安錦,周湘湘坐在穆安錦的下首,而秦玉身畔的那個位置卻是空著。
有那麼瞬間,秦玉覺得自己都有點坐不住了——落在她身旁的那張椅子上的目光實在是太熱切了,連帶著讓她也有些發燙。
這個位置落在誰的手中,那背後所蘊含的意義可就大不相同了。尤其像是周倩倩這樣本就帶著那種意思來的人,更是渴望無比。
坐在了那兒,那就意味著得了親王妃的另眼相看!這樣的殊榮,誰不想要?
桑落的嘴角含著一絲笑意,那笑絲毫不遮掩,有些張揚,還有些讓人看不透的邪氣。
她就這麼直白的,坦然的在眾人臉上一一看過,目光落在誰的身上,那人都會心頭一顫。努力不讓自己的渴望泄露出來,卻還要用力抬起頭,好讓親王妃能更加看得清楚自己。
賀柔兒心中怨恨,這時候都恨不得要活剮了桑落了,可在桑落看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的昂首挺胸。
桑落的目光最後終于落定!
「那位是公孫家的二小姐吧?走近些,讓本王妃看一看。」說著,還朝秦玉下首的那張椅子指了指,示意她坐到那兒去。
眾人頓時輕抽一口涼氣,又驚又怒又是羨慕的看向公孫婉。
而公孫婉,則是一張臉倏然雪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