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殷淺之和關白就要動身回京了。事情看似鬧的很大,可彼此心里都清楚的很,不是說事情鬧大了就能達成目的的。鬧的差不多了,也就該結束了。
事情解決之後,原野親王甚至還微服來過將軍府拜訪過。不過桑落沒出面,她寧可跟笑顏郡主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坐在那兒喝茶發呆。
殷淺之多少也是有些不舍的,打小寵大的妹妹現在住在這種地方,這一分開又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在什麼時候了。現在還有兩只胖嘟嘟的小女圭女圭,一想到分開這件事都讓人心情不愉。
桑落也是不舍,于是嘴賤的問了一句︰「小哥到底是不舍得我還是不舍得蛋蛋和小蛋啊?」
殷淺之正在逗弄雲姐兒,想也沒想,順口就答道︰「當然是孩子!」
「……」說好的不舍得她這個唯一的妹妹呢?
「當然也有點舍不得你!」殷淺之連忙補救。
「……」那真是謝謝您了!
照例搜羅了一大堆的東西讓殷淺之和關白帶,紫蘇也貼心的給倆人準備了不少方便攜帶味道又獨特的點心,免得這兩人在路上不能吃到可心的食物。
殷淺之臨走前也一直都是心事重重,走的那天都已經上了馬,忽然低頭很認真的跟桑落提議︰「其實我覺得我可以代勞把孩子帶回京城去的!」尤其是小哥我很靠譜啊,帶個孩子什麼的,簡直毫無壓力!
桑落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半天,最後伸手從馬車的車夫手里拽過馬鞭,狠狠的抽了馬**一記。
馬兒吃痛,一聲嘶鳴聲直接沖了出去。
關白嘴角抽了抽,半晌才干笑一聲,道︰「,淺之賢弟他就是舍不得,這幾日都沒睡好……」
桑落扶額,好在還能笑的出來︰「我知道!關大人,我小哥雖然並非看起來那般……簡單,不過還是有勞關大人能多多照看一些,免得他吃虧了。」
關白的笑容有點抽︰「這是關某該做的!,關某這就告辭了!」吃虧?殷淺之會吃虧?呵呵……
等車隊消失在視線之中,一直被當成背景布的穆戰北黑著臉,動作有些僵硬的把妻子抱在懷里拍了拍︰「別難過!」
桑落有些無力的靠在他身上,小哥這麼二,她真的難過不起來啊!可夫君也這麼二……
想一想,她的人生真悲劇!
三月底,笑顏郡主終于等到了康宣帝的聖旨。
——她還是要被送往大瀝和親!因為大瀝的皇帝陛下在跟康宣帝數次書信往來之後,公開宣布,他將迎娶笑顏郡主為皇貴妃!
至于後位問題,大瀝皇帝竟是宣稱他的後位將空懸,卻是不會立後。
這麼一來,一等笑顏郡主到了大瀝,她就是大瀝皇帝身份最為高貴的!
這對別人來說是一種榮寵,可對笑顏郡主來說,這卻是一條扣在她脖子上的繩子!
本以為經歷了這麼一遭事情之後,她就不需要被送進大瀝和親了。她甚至不求更多,她只希望自己能夠回到京城,不不不,哪怕是讓她嫁到哪個偏僻一些的府城都無妨,只要夫家過得去,她都覺得已經滿足了。
人在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痛苦之前,是不會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她以前十幾年都是活的高高在上,除了在殷桑落這個人手里吃過虧之外,身為郡主的她從來沒吃過半點苦。然而,滅頂的災難來的是那麼的迅猛,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她所依仗的一切,瞬間成了禁錮她的枷鎖。
她其實沒想過要反抗,因為她明白這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她是郡主,享盡富貴,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她的親事,她的人生和自由!
原本已經認命了,可是她被迫在邊關停留。她本以為,這次事情很有可能會成為轉折點,她或許可以回京,或許可以直接找個人家嫁了。
命就是命,掙不得,逃不月兌,她到底還是要被送去大瀝。
四月中,正是刺槐花開的季節,笑顏郡主不過花樣的年紀,卻是已經有了幾分暮色,規規矩矩的跟桑落和穆戰北拜別。
這一走,不知是否還有歸來之日。不管她曾經跟殷桑落到底有多少仇恨,在這一刻也已經全部煙消雲散。說到底,送她最後一程的,也同樣是她長輩的,竟是這個曾經跟她最不對盤的!
她的人生,果真是個一個笑話罷!
桑落的眉頭微微蹙起,原主跟笑顏郡主之間的仇怨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不論如何,她繼承了原主所帶著的仇恨,卻不一定要將前世的那些仇人全數抹殺。笑顏郡主前世並未被送去和親,也就沒有她們兩人的私下相處,更沒有她跟笑顏郡主之間的那種解開仇怨的輕松。
她要不要幫一把?
原楠公主這一次是要跟著笑顏郡主一同回大瀝的,以她的手段,若是想要護著笑顏郡主的安全,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只是……
「倘若有一****能安然歸來,你可願意抹去你的過往,尋個合適的小戶人家嫁了?」終究還是開了口,桑落有些自嘲,沒想到她竟然也會動了惻隱之心。
笑顏郡主並沒有意識到她這話里帶著的含義,許是離別在即,她頗為譏諷的笑道︰「如何不願?若是可以,我現在就願意尋個小戶人家嫁了。不求富貴,只需衣食無憂即可。」她到底是富貴出身,讓她下田干農活卻是不會的。
既然有這心思那便是最好的了!
笑顏郡主拜別她跟穆戰北的時候是單獨的,此時丫鬟和婆子正要。桑落低聲道︰「等你到了大瀝之後,有人會與你聯系。你且耐心等候,一兩年之內總會送你離開大瀝。」
笑顏郡主驀然瞪大了眼楮︰「你……」
「路上要注意安全,左右大瀝皇帝陛下也沒開口,讓車隊慢慢的走便是了。」桑落沒讓她把話說全了,借著攙扶了她一把的機會,將一塊帶著體溫的玉佩塞進了她的手中,嘴巴幾不可見的微微動了動。
「另外半塊玉佩的持有者,便是會幫助你的人!」
笑顏郡主縴細的手指驀然握緊,借著寬大的袖口,將那玉佩死死的捏在手里。
上了馬車,笑顏郡主回頭看著桑落,最後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個大禮︰「笑顏,拜別舅祖母!」
「……」
桑落頓時風中凌亂了!在這最後關鍵的時刻來一記神捅刀,別以為她沒看到她露出的那一抹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微笑!
輩分太高什麼的,簡直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