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是真的愣住了,她的的確確是沒想到吳國舅居然在行刑的前一天說想要見她!天知道之前他們也就是見過幾面,起先是因為兩人之間差了一輩,她一個名聲不是太好的晚輩自是不被待見。後來則是因為她是親王妃,作為皇帝的擁護者對穆戰北這一脈自是親近不起來。加上她跟吳菲菲之間的那點剪不斷理還亂的紛爭,平時路上迎頭踫上了都是扭頭換條路走。
這一次的事情,吳國舅能不知道跟她其實有那麼點的關系?眼見著就要上刑場了,這人忽然想要見她又算是怎麼回事?
不過,桑落也只疑惑了一下,在得知皇帝是沒反對的意思之後,也就決定去刑部大牢走一趟。
桑落去的時候是時分,京城向來有宵禁,太晚了去大牢也不妥當。刑部大牢也不是那麼好進的,不過一個人都不帶也不行,桑落最後只決定帶蓮心一同。
都快要出發了,卻見蓮心面色有些發白,額頭還沁出細密的冷汗,桑落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在邊關殺人的時候都沒瞧見她這樣過,這要去刑部大牢就能把人給嚇到了?
蓮心唇上也沒了幾分血色,嘴巴張合幾下,最後到底沒忍住︰「王妃,奴婢……肚子疼……」
桑落忍不住要扶額︰「快些去解決了!」她還以為是被嚇的呢,就說當初在西北的時候把人扔到軍營里跟著秦鐘煜他們去剿匪都沒見她害怕,怎麼就要去趟大牢就能把她給嚇壞了。
原本桑落是打算多等蓮心一會兒的,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她顯然更信任蓮心一些。倒不是寶瓶不可信任,只是寶瓶的性子實在是讓桑落頭疼。原本以為讓她在京城獨自待了那一段時間能沉穩一些,起先她也的確覺得如此,只是沒出一個月,寶瓶又改回了原本的樣子。雖然在外人跟前還能撐住場子,可實際上跟以前的那個她還是沒什麼差別。
只是等了有小一刻鐘,蓮心一連跑了四五趟,最後出來的時候腿腳都在發虛。桑落皺了皺眉︰「叫府醫瞧瞧,你歇著吧!」
蓮心面色有些蒼白,垂眸輕聲道︰「奴婢耽誤了王妃的正事,奴婢知罪!」
這只是個意外,桑落難不成還能嫌棄?只是讓她安心在府里歇著便是,她帶著寶瓶一同前往也無大礙。
寶瓶對此自是毫無意外,主僕二人到了刑部大牢,景大人親自在門口候著。
「有勞景大人!」桑落微微欠身,好歹也是自己準二嫂的父親,本身也是個正直的人,桑落倒是不介意姿態放的稍微低一些。
景大人顯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並未避開她,不苟言笑習慣了,最好的表情也就是扯了扯嘴角︰「不敢!不過刑部大牢不可輕易進出,按照規矩,下官是要陪同王妃進入的。」
桑落微微頜首︰「既是規矩,那便依著規矩行事,勞煩景大人帶路!」
景大人只微微錯過半個身子,陪同桑落一同進了大牢之中。
桑落這還是第一次來刑部大牢,跟以前自己見過的監獄有些差別。不過這種陰森的感覺,倒是要比監獄更加的濃烈。
吳家人縱然是犯了罪,可好歹也是沒受過刑罰。住的地方也被打理的舒舒服服的,吃喝上也不曾短缺。桑落到國舅爺住著的那間牢房的時候,國舅爺正好在喝著茶看著書,整個人顯得清淨的很。
「你來了!」國舅爺放下手中的書,只看著桑落,微笑著點點頭。
桑落笑了笑,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也不回答,只是徑自在一旁坐下︰「听說國舅爺想要見本王妃,卻不知所為何事!」
吳國舅看了景大人一眼,略一思忖,見他神色不動的樣子,想來也明白跟桑落私下聊一聊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索性大方的邀請景大人坐下喝茶,替三人都斟滿茶水之後,這才淺笑道︰「其實今日請王妃並無什麼要緊事,就是想跟王妃敘敘舊!」
桑落嗤笑一聲,不客氣的道︰「若是本王妃沒記錯的話,國舅爺在朝堂之上與本王妃的父親從來都是針鋒相對。而本王妃在國舅爺之女,先吳貴人在世的時候關系也是不好。本王妃竟是不知道與國舅爺尚且有舊可敘,這倒是讓本王妃意外之極!」
吳國舅大概也沒想到這人說起話來是半點面子也不給人留,一時間還真有些愣住了。
好在他原本就有些準備,說起來,敘舊不過就是句場面話。殷家是吳家人的眼中釘,殷桑落縱然成了親王妃,可實際上在他眼里仍然是一個小女孩罷了。跟一個沒什麼交集的小女孩,有什麼舊可敘?
「其實,我請王妃是有一事不明,想請王妃為我解惑!」吳國舅態度很好。
桑落眉頭一挑︰「國舅爺不必客氣,有話盡管問了便是,說完了本王妃也好早些離開。」言辭間對這刑部大牢很是不屑,不過這顯然也在情理當中,畢竟沒幾個人願意來刑部大牢這種地方。
吳國舅這回倒是沒來虛偽的那一套,直接問道︰「小女的性子我很是清楚,她驕縱了些,可對皇上也是一片痴心,斷不會移情別戀。原本我想著有朝一日或許可以慢慢的調查當初到底發生了何事,可現在看來此生都沒這可能。是以只能來求了王妃,若是王妃有所知曉,還請王妃能夠為我解惑!」
這話說的挺動听的,把自己命不久矣也隱晦的提點出來了,但凡是有點悲憫之心的人,也都會為之難受,說不得就會滿足了他的願望。
殷桑落什麼人?悲憫之心?這種東西她從來就沒有過!
當下也不客氣的,直言道︰「國舅爺這話本王妃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當初吳貴人做出那等事情,本王妃是在事發很久之後才知曉。若是國舅爺沒忘記的話,當初本王妃可是遠在西北邊關。剛剛換了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要跟駐軍將領的們搞好關系,哪里還有時間關心這些?更何況,本王妃向來都是個遵紀守法的,宮里的事情,本王妃可不敢瞎伸手!」
「……」
遵紀守法這四個字,按在這人身上怎麼听起來這麼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