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瑜洲,童小野馬不停蹄的趕往了下一座傳送陣,數月之後,她第一次踏上了元洲的土地。
放眼望去滿目蒼夷,到處都是魔族肆虐的痕跡,破敗的城牆上血跡斑斑,有穿著破爛的修士抱著孩子四處逃竄,有魔獸在追逐嬉戲,鮮血遍地,一群魔修在遠處哈哈大笑,殘忍而暴虐。
這就是哥哥說的那座粗獷而古老的大城?
童小野皺了皺眉,問一起過來的徐湛鳴︰「這邊什麼時候淪陷的,不是說我哥哥一直在守著嗎?」。
「我也不清楚,我離開的時候寧遠還在帶人死守,甚至不惜珍稀靈植拉攏了一大批高手,看起來不像輕易放棄的模樣。」
徐湛鳴揮手砍死一個啃食修士尸|體的魔獸,又幫著一個瀕死的修士煉化了療傷丹藥,這才折返回來,表情帶著幾分嚴肅︰「沒想到數年不見,元洲竟然成了這樣,元洲本地那些修真世家只等著看寧遠的笑話,如今元洲已然淪陷,厲害的人修都不見蹤影,難道寧遠已經……」
他的表情有些難看,童小野斷然否定道︰「我哥哥又不是傻子,打不過不知道跑嗎,你少在這里烏鴉嘴!」
魔修越來越猖狂,徐湛鳴剛才砍殺魔獸引起了一小波震動,有數頭身形巨大的魔獸圍了過來,二人顧不上,忙揮刀砍殺起來。
元洲已然淪為魔族大本營,來不及逃掉的人修哭聲遍野,魔修們百無聊賴的折磨著那些可憐的修士。童小野揮刀如電,沒多大功夫便把一條街的魔修清理干淨。四處又恢復了寂靜。
「魔修中有兩位合體期高手,其中之一便是那位叫莫靈兒的女修。化神期高手更是數不勝數,而我哥哥的商會合體期修士只有他自己,手下的化神期修士也是靠珍稀靈植材料籠絡過來的,這點兒實力哪能守住城,能堅持個百年就不錯了。」
童小野搜魂了一個魔修,將了解到的信息告訴了徐湛鳴。
這些事徐湛鳴大多數都知道,他皺皺眉,表情有些疑惑︰「寧遠守不住是必然結果,只是元洲本地的修真世家多如牛毛。難道一個都不管管嗎?」。
「元洲的修真世家都是一盤散沙,就沒個獨當一面的勢力,彼此之間又是爭斗不斷,出了問題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哪里還會選擇守城?」
童小野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徐湛鳴︰「別說元洲的世家了,元洲東邊有逍遙門北邊有太玄聖地,也沒見哪個出來管管,反倒是我哥哥堅守了百年。給了城中修士逃生的希望。」
徐湛鳴低頭沉思,童小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戲謔的說道︰「小鳴,元洲百姓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可要考慮清楚。」
「什麼就在我身上,瑜洲隔著元洲十萬八千里,關我什麼事?」
「你不是心懷大義兼濟天下嗎。這明顯是最好的時機啊,回去說動你舅舅。然後你舅舅號令其他門派,打著正義的大旗滅掉這群魔修不是分分鐘的事兒!到時候承天宗必定也能瓜分不少利益。你舅肯定也在謀劃這件事。」
童小野眼楮亮亮的,滿懷鼓勵的望著他︰「加油吧少年,靠這些世家的良心根本沒用,你這麼嫉惡如仇,完全可以做個真真正正的正道領袖。」
這丫頭,什麼都說的這麼簡單!元洲附近的太玄聖地還在觀望,那些逃走的本地世家估計也藏在附近,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承天宗隔了那麼遠距離過來豈會簡單!
徐湛鳴瞪著面前的丫頭,小丫頭明亮的眼楮也看向他的,目光中並沒有嘲笑或者不屑,她彎彎嘴角,很認真的說道︰「各大勢力都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而你只是想盡快救城中的百姓,或許大家都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出手,你只需要做一個推手而已。」
徐湛鳴了然的笑笑,很干脆的說道︰「我這就回承天宗!那你呢,你去干什麼?」
「我啊,我先把街上這些能干掉的魔修清理一下,等大家伙出來了就去找哥哥。」童小野看看滿城肆虐的魔修,露出個俏皮的笑容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看,其實姐也是個好人!」
說著她揮了揮手中的如意乾金棒,毫不猶豫的沖向了追殺而來的一群魔修。
體修善于在戰斗中突破,她已經很久沒有經歷大戰了,剛好拿這群不長眼的家伙練手。
棍棒紛飛,斷臂殘肢斷了一地,童小野一身鮮血的從魔獸群中跳了出來,順手將三枚魔晶收入了囊中。
看著身後一地的尸體,她漸漸陷入了沉思。
這些魔獸果然是從幽魔界過來的,其中一只逃走的魔獸她甚至還認識,化神期大圓滿的青魔鷹,當初在幽魔殿追殺過她跟凌絕,膽小謹慎速度極快,這次又成功從她手里溜走了。
她並沒有變幻外形,修士的記憶力都好的驚人,她很有把握那只青魔鷹認出了自己。
所以,這群魔修的頭領莫靈兒或許就要出現了?
童小野眯了眯眼楮,獨自擺了一壺酒等在了原地,十分悠閑自在。
誰知道莫靈兒沒等來,等到的卻是她更想見到的人。
「哥哥!」她興奮的撲了,歡快的搖著青年的衣袖︰「你終于找到我了!」
寧遠笑容溫暖,將一身是血的小姑娘抱進懷里,忍不住捏了捏她嬌俏的鼻子︰「壞丫頭,你明知道我在這里,偏生要四處亂跑,害我好一頓找!」
童小野嘻嘻笑了起來。
沒錯,她知道寧遠就在元洲,不需要小黑毛的鼻子也不需要傳訊符,她很篤定寧遠就在元洲。
說好的在元洲再見。她還沒來呢,哥哥怎麼會輕易離開。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元洲殺了幾日的怪,很快就從魔修口中探听到。有一伙修士也在跟她干著同樣的事情,大肆砍殺那些凶殘的魔物,等高階魔修追過來就換地方,然後繼續清理魔獸,跟打游擊戰一樣滅之不絕,讓魔修們恨的牙癢癢。
可是又沒有任何辦法,高階修士分勝負不容易,想逃跑誰能攔得住,更何況那群人修高手連面子都不要了。跑起來很是順溜,任他們如何謾罵都當做耳邊風,該干什麼干什麼,絲毫不予理會的。
「哥哥,一直我找你,總該你找我一次了吧!你看我多好,每次都弄出很大的動靜來,絕不讓你找的辛苦!」
童小野得意的翹起了嘴角,看著自己身邊的杰作。
魔修鎮守元洲的七大高手被她殺了六個。除了那只逃掉的青魔鷹,其余魔修的尸體都擺在她的身後,還十分齊整的擺了個SB的造型,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不用青魔鷹報信。這些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所有人耳朵里去。
寧遠失笑,抱起一臉得意的小丫頭,笑著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天旋地轉。童小野驚訝的睜開眼楮,便發現自己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炎大哥!桃蕊!」她驚訝的轉了一圈。看著熟悉的藥田熟悉的靈泉,笑意便浮上了臉頰︰「你們怎麼都在這里?」
原來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置身于炎傾瀚的隨身藥園之中了。
炎傾瀚滿臉笑容,桃蕊卻微微皺起眉,嗔怪道︰「小野,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沒長大啊?」
「……」這個問題童小野已經听膩了,她捏了捏桃蕊嬌艷的臉蛋,問道︰「桃蕊,你們怎麼過來了?」
「郎君告訴我寧遠是你的哥哥,听說他有難,我們便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結果看到了魔族的惡行,便決定留下來一起滅魔。」炎傾瀚眉眼間那抹淡淡的郁色已然消失不見,笑容很是溫暖平和,聲音正義感十足。
童小野也跟著笑了起來。
其實經歷過這麼多波折,炎傾瀚依然保持著聖父的良好品質,這是多麼令人開心的事。
一群人坐在藥園中吃了靈果喝著靈酒,外面魔族肆虐,藥園中卻是其樂融融,跟大家寒暄了一會兒,童小野便悄悄扯了扯寧遠的袖子,與他一起去藥田中散步,「哥哥,那個莫靈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遠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童小野吃了一驚,聲音就有些大︰「不會吧,哥哥你難道真的跟那女人有一腿?」
一只略帶冰涼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唇,男子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你亂說些什麼,那莫靈兒是……」
他猶豫了半晌,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在童小野一再催促下,才低聲說道︰「是媛兒的女兒。」
「擦,元媛兒的女兒?意思是齊仲寞把那孩子生下來了?」童小野驚訝的張圓了嘴巴,簡直能吞進一個雞蛋去。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孩子的父親是誰?總不會是齊仲寞吧?難道是承天宗的魏吟風?」
童小野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
她不就隨口詛咒了一下嘛,怎麼一切就都成了事實了,還讓不讓她以後好好的了?
元媛兒懷孕前齊仲寞的身體已經被她砸成了爛泥,所以這孩子的父親絕對不可能是齊仲寞,然而齊仲寞附身的元媛兒匆忙嫁給了魏吟風,不知怎麼的,童小野也不太那莫靈兒是魏吟風的孩子。
寧遠面色詭異,半晌才說道︰「莫靈兒的父親不可能是魏吟風,孩子出生後魏吟風大怒,放言要天涯海角追殺媛兒……至于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也不太清楚。」
OMG,這個世界果然太瘋狂了!
童小野花了很長時間才消化掉這個消息,有些同情的看著寧遠︰「哥哥,你打算怎麼辦?」
寧遠沉默良久,忽的提起了另一件事︰「小野,我見到了我的母親。」
「啊,伯母她還活著?」童小野大吃一驚,大眼楮四處張望︰「她人呢,在昊天塔嗎?」。
「她一直被囚禁在家族的地牢中,整個人早已油盡燈枯,拖著一口氣便是為了見我一面,我救出她之後,沒過多久,她便……」
寧遠的聲音淡淡,童小野卻能感覺到其中濃濃的悲傷。
「哥哥,你別難過,伯母也算,也算得償所願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抱了抱他,輕聲安慰道。
小姑娘聲音軟軟的,身體像火焰一樣溫暖,寧遠嘴角微揚,因冰靈根而常年冰冷的身體都暖和起來。
拍了拍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將小丫頭放在身邊坐下,說道︰「我知道,母親熬了這麼多年,終于解月兌了。」
「只是,母親離開前……。」
寧遠垂眸,想起了母親臨終前說的話。
「瑄兒,死前能見到你,娘也算沒有遺憾了。只是這麼多年我思來想去,才發現我們對你關心的太少了,以至于她變成了那樣我們竟然一無所知,出了事只想著責罵她,她當年才十幾歲還不懂事,被那齊仲寞騙得死心塌地的,如今也不知道……」
話說到這里,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父母當年對他多寵愛多重視,就對元媛兒有多虧欠。
一胎雙生的兩個孩子,他是天靈根,卻只是三靈根,三靈根的資質原本在其他修仙家族也算不錯了,但被天靈根的他一對比,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家中所有的資源都圍繞他而轉,哪有人在意另一個同時出生的孩子。
修仙家族向來講究靈根與實力,族人不管父母忽視,元媛兒就那樣在不聞不問中長大,來往的皆是族中不受寵的旁支子弟,比如齊仲寞……如果不是他無意間發現與齊仲寞的關系,或許這件事情還要隱瞞更久。
而出了這樣的事,父親只覺得丟人,痛罵一頓後又將齊仲寞趕出了家族,隨後的那幾年,元媛兒一直被幽禁在房間之中,親人厭棄外人鄙夷,那個時候,唯一給她溫暖的齊仲寞大概便成了她的一切。
後來齊仲寞果然回來將她救出,又給了她公主般的寵愛,家族瀕臨破滅的時候,一向乖巧听話的元媛兒竟然罕見的堅定,放棄家人放棄一切,一心要跟齊仲寞在一起。
回想起來,對于元媛兒這個同胞,連當年的他都不怎麼關注,更何談別人,元媛兒變成這樣,他們一家人都月兌不了干系。
後來他在無靈之地收養童小野,未必不是因為對親生的愧疚和懷念。
寧遠低下頭,看著身邊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小姑娘,心中十分復雜。
元媛兒有多愛齊仲寞,就有多恨毀了齊仲寞一切的童小野。
這兩人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小野因為元媛兒已經忍了很多委屈,依小丫頭的性子,原本不會輕易罷休的,都是因為自己……
而母親臨終的遺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