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可是承天宗的湛鳴真人?」
王文山拱手施禮,徐湛鳴微微頷首,面對四位合體期修士,他喝退身後一臉緊張的手下,神態輕松的問道︰「在下徐湛鳴,不知道友何人,攔住我有何貴干?」
徐湛鳴在承天宗也算的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界面崩潰,整個修真界混亂一片,各洲合體期以上的修士都在尋找庇護,承天宗長老的身份足以讓他在潛龍大陸行走無憂。
得罪承天宗的長老便是得罪龐然大物承天宗,對于惶惶尋求出路的修士而言,誰也不敢冒這樣的險。
見男子坦然承認了身份,王文山的表情立即恭敬起來,他再次施禮,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四人均來自亭洲本地的世家,特來獻上亭洲至寶靈台飛仙尺,還望承天宗可以庇護我族子弟!」
徐湛鳴神色不變,平靜的問道︰「听說靈台=.==飛仙尺是亭洲第一世家賀家的鎮族之寶,為何會在你們手里?」
他此行的目標便是亭洲第一世家賀家,出發前自然會饞看賀家的信息,這四人修為雖然不低,卻明顯不是賀家的修士。
王文山的臉色微微一僵。
這承天宗的家伙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賀家的寶貝為什麼會在他手里,難道還會是賀家拱手送上門的?
他猶豫著沒有回答,身旁穿灰衣的孫姓修士已經朗聲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都來自亭洲的其他修真家族。寶貝是我們聯手從賀家搶來的,如今既然是我們獻上寶物,還請承天宗收留我們族中子弟!」
徐湛鳴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他目光一轉,靜靜的看著北方,那里是賀家所在地,放眼望去一片淒涼,三位老祖自爆之後,賀家整片祖地都化為了灰燼,除了拼死保住的賀家祠堂。那里再也沒有任何完好的東西。
隔了很久。徐湛鳴才悠悠的說道︰「我听說亭洲賀家以仁善為名,千年來行事光明磊落,平日里也很照拂散修,不知此言可有不盡實之處?」
四位合體期修士面色都變了一下。
這承天宗的長老莫不是傻了?為何無緣無故問這樣的話題。是故弄玄虛還是另有所圖?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回答。終于。領頭的王文山朗聲道︰「徐長老听到的傳聞屬實,亭洲賀家確實是真正的仁善世家,不止是亭洲境內的散修。便是我等實力略遜的世家,也曾受過賀家的恩惠!」
听到王文山發話,其余三位修士也跟著點點頭,四人中唯一的女修神色黯然的補充道︰「貧道年輕時在秘境探險,還曾得賀道友舍身相救過。」
都是高階修士,大家沒必要也不屑于撒謊。
「哦?既然如此,你們為何要對賀家下此狠手?」徐湛鳴長眉微挑,似乎真的很疑惑的樣子。
黑衣的王文山終于不再淡定,他上前一步,冷冷的道︰「徐真人為何執意刁難我等?若不是為了族中子弟的性命,若不是為了我族血脈的延續,我們為何要對賀家下手?難道我們便想做那忘恩負義之人嗎?難道我們便想背負心魔的折磨嗎?」。
此言一出,其余三位修士也都激動起來,孫姓老者也憤憤的說道︰「承天宗若是不想收留我等,那我們便換個門派投奔,潛龍大陸有能力聯系上界的並不只有承天宗,靈台飛仙尺可是真正的仙器,八大宗門四大聖地,老夫就不信沒一個動心的!」
大家都是合體期修士,如今修真界頂尖的存在,縱使有求于人,修士的傲骨也不容侵犯。
徐湛鳴點頭,不在意的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另尋他處吧,我們承天宗不收留忘恩負義之人。」
四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那蒼老的女修更是尖聲問道︰「為什麼,不是交出足夠的重寶你們便會收留世家嗎?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什麼仁義道德,原來名門正派的修士便是這般虛偽?」
「是啊,若我們不夠虛偽,只需收留一批肯賣命的高手,讓他們聯合起來四處殺人奪寶便可,又何必四處辛辛苦苦尋找你們與你們商談合作,還要耗費精力帶走你們家族子弟?」
徐湛鳴冷笑,四位合體期修士身子忽然一震。
是啊,以如今承天宗的實力,想這樣干豈不是輕而易舉,用得著與他們這些零散的世家討價還價嗎?
「哼,少用這些話來敷衍我們,我們既然決定投奔承天宗,對其他門派的情況也不是一無所知,听說逍遙門含煙洞早就收留了很多殺人奪寶的修士,誰知道承天宗背地里怎麼樣!」
「沒錯,你們八大宗門都是說一套做一套,願不願意收人全憑心意,是不是那些人另許了你其他好處啊?」
「說什麼名門正派,私底下其實比任何人都寡廉鮮恥!」
「小子你還年輕吧,听說吳洲的千金堂獻出了第一仙子慕容荷,你二話不說就拍馬收下了,我可不知道千金堂除了還有什麼寶物!徐長老不會是對美人動心了吧?」
陡然失去了希望,四位合體期大能出口都惡毒起來,徐湛鳴身後的幾名化神期弟子面色一凝。
「長老,不是說法寶夠貴重就能收人嗎?既然靈台飛仙尺已然到手,我們還管誰不誰的,況且就算我們不收,遲早會有別的門派收下,反而白白便宜了別人!」
「是啊徐長老,我們來亭洲就是為了靈台飛仙尺,若是此行空手而歸,又平白浪費了很多的時間,如今我們承天宗收到的寶物已經被其他門派少很多了!」
幾位承天宗的修士都在勸說徐湛鳴,亭洲的四位修士頓時抬起頭來,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
徐湛鳴卻笑了起來。
他目光一掃亭洲荒涼的景象,有些感嘆的問道︰「承天宗收什麼人暫且不說,八大宗門三大聖地,你們世家各族可投奔的勢力確實不少,為何獨獨要選擇我承天宗?」
王文山一時啞然,他身邊的女修說道︰「因為承天宗不收留窮凶極惡之人,讓我族的子弟呆在承天宗,我們這些老家伙才能放心!」
「對,我們承天宗不收留窮凶極惡之人,連你們這些走投無路被迫殺人奪寶的世家也不願收留。知道為什麼嗎?難道我們真的不需要法寶靈植材料?難道我們真的這般虛偽?」
徐湛鳴忽然揚起頭,朗聲道︰「我們不收窮凶極惡之人,只因為承天宗是天下第一宗門,只因為承天宗是修真界所有正道門派的表率!若承天宗什麼人都收留,是不是在告訴所有修士,無緣無故殺人奪寶是允許的?忘恩負義也是正道支持的?為了生存毫無底線才是這亂世間真正的正義?」
他低下頭,感嘆道︰「修真界已經這般混亂,如果八大宗門帶頭如此行事,那這世間會變成什麼樣,除了窮凶極惡之人,普通的修士將再無任何生路。」
所有的修士盡皆神色黯然。
他們費盡心機奪來靈台飛仙尺,也不過能得到承天宗收留二十名精英子弟的承諾,其余的子弟親人,依舊要在這亂世中苦苦掙扎。
正如徐湛鳴所說,如果天下正道也放棄了最後一絲底線,為了寶物什麼都不管,那生存要比現在艱難千倍百倍。
至少現在,所有正派還沒有撕掉明面上那一層遮羞布,交出寶物收留修士,還會與世家立誓為約,並不是毫無顧忌的直接搶奪。
他們在各方勢力中選擇了承天宗,也是覺得承天宗行事有底線,承天宗做出的承諾也更可靠一些。
亭洲城冷風習習,天色忽明忽暗,厚重的雲朵聚集起來,天雷滾滾而落,細碎卻一直不會停止,就如同修真界這混亂的十年。
沒有晴天沒有安穩,到處都是潛在的危機,空氣中的靈氣暴躁紊亂,靈植大面積的枯萎,修煉容易走火入魔,就算上好的聚靈陣法,也不過能在暴躁的靈氣中堅持數月,很快就因為磨損過度而碎裂了。
唯一能用來修煉的只有靈石跟丹藥,等現存的資源耗盡,這里的前景可以想象。
徐湛鳴邁步離開,身影在陰沉沉的天空中顯得孤獨而寂寥。
童小野握著寧遠的手,忽然有些邁不動腳步。
在亂世中堅守著心中的正義,沒有人明白這有多難。
承天宗長老們帶來的壓力,無處投奔的散修世家,都是壓在他心中的大山,只要界面沒有恢復,這一切會一直存在,而且會越來越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如果我做了承天宗的掌門,一定要讓這所謂的天下第一正道門派,成為修士心中真正的正義之地。」青年曾經的豪言壯語依舊縈繞耳邊,只不過,這個夢想在亂世中尤為艱難。
童小野平靜了思緒,快步追了上去。
「小鳴!」她揚起笑臉,重重拍上了青年的肩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