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卻說,他找了他丟失的十八年,這讓我振動。所以,在生死面前,我什麼都顧忌不了。原本我的內心,對父母是有一種恐懼和排斥的意味。可是他卻讓我改變了看法,讓我有一絲期待。姐,這幾天來,從听到那些傳聞開始,我就在想,我的父母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尋找了我很多年。我甚至在猜想,他會不會就是我的父親,如果他是,也許,我的遺憾會少一些。也許他苦苦尋找十八年,會讓我對童年那些不好的記憶少一分痛苦。」
蘇浩沒有心思吃隻果,手中托著果盤,倒是小墨陽,玩一會,就會吃一塊兒。他完全沒有听到蘇浩和蘇凌思兩人的對話一樣,一個人玩的很歡快。
「阿浩,你真的不會介意?」
「介意,如果我是被我的親生父母拋棄,我肯定會介意。我有哪里不好,我很優秀,我胸懷大志,我……」蘇浩看得到他所有的好,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會成為孤兒呢?雖然蘇家人填補了他一些痛苦的孤兒生涯,可是,對親生父母,蘇浩以就沒有辦法不去思念。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敢太過思念罷了。
「我沒有拋棄你,別說你是優秀的,勇敢的,就算你是痴兒傻子,我也不會選擇拋棄你。你是我孩子,你要我怎麼樣才能舍得拋棄你。你的母親為了你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失去了她珍貴的生命,這一切,我們誰會舍得拋棄你。」
董振鵬已經在門外站了很久了,他不是故意想要听姐弟兩人的談話,只是,听到蘇浩說道動情處,他實在是忍不住听下去。可是又听到蘇浩對拋棄很憤恨的時候,董振鵬便忍不住闖進來,說了這一番話。
蘇浩看著突然窗進門來的董振鵬,他不知道董振鵬闖進來到底是要干什麼。董振鵬的話,仿佛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沉陷,無法正常反應。
「阿浩,我是你爸爸。」
大概是因為蘇浩太久沒有反應,董振鵬有些著急了,他直截了當對蘇浩說道。此刻,蘇浩接不接受他這個不合格的爸爸,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要說的,只是他愛他,愛他這個孩子。他沒有拋棄他,他們的分離,完全是因為人口販子的可惡。
「姐,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蘇浩回頭看向蘇凌思,他相信的,從始至終都是蘇凌思。他想,蘇凌思不會欺騙他的。
蘇凌思穩了穩心神,點了點頭道︰「是,我看過檢驗報告。如果你還有疑問,甚至可以做更為精準的親子鑒定。可是,我看了你小時候的照片,真的很像。」
蘇凌思一邊說,另一邊,董振鵬已經拿出了照片,送到了蘇浩的面前。
那照片上面的人,豈止是像,簡直就是一個人。蘇浩還記得小時候的樣子,他沒有辦法不相信。
十八年前的老舊照片中,董振鵬抱著他的孩子,父子兩人之間的親密不亞于小墨陽對蘇浩的親密。蘇浩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真的,就這樣,遇到了自己的父親?
上天還讓他們互相救了對方,這難道就是上天的安排,這就是命運?
「阿浩,好好跟董先生聊聊吧,這十八年來,他作為一個父親,其實,活的很辛苦。」
蘇凌思站起來,將在蘇浩身邊玩耍的小墨陽抱,將空間和時間都留給蘇浩和董振鵬。這樣子,他們就能夠毫無間隙的聊下去了。蘇凌思不想打擾他們,十八年的時間,算起來,還真的是很長,在這十八年里面,隔斷了太多的感情。讓父子兩在感情上都很陌生,忽然之間就這樣相認,也許,多少還有些不適應吧。
「媽咪,舅舅。」
小墨陽忽然被抱走,有些不高興,回頭還看著蘇浩。可是此刻的蘇浩,根本就無暇顧及小墨陽。
「媽咪現在帶你出去玩一會,一會舅舅就來陪你,好不好?」
蘇凌思安慰著小墨陽,同時,將他帶走。
房間里面,終于只剩下了蘇浩和董振鵬。周圍頓時都沉寂了下來。父子兩,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口。可是,從蘇浩的神情上來看,卻是沒有反抗的。想必,他這麼幾天的思想掙扎中,已經能夠接受董振鵬是他父親的事實了吧。
有的事情就是這樣,不容你有太多的時間去想,去感受,就必須要你去面對,那樣,反而更利于一個人做出正確的決定。
「如果你怪我的話,你就說吧。我知道,沒有看護好你,也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我不是個好父親,你要怪罪,就盡管怪罪。」
董振鵬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感覺了,他寧願蘇浩給個痛快的話,認與不認他這個父親,怎麼都要說一句才好。
「我沒有怪你,你說不是你們拋棄了我,我沒有理由怪你們。」
蘇浩忽然之間變得有些憂桑,今天發生的事情是他沒有想到的。可是,他想要認回這個父親,卻又有些開不了口。
「蘇浩,你願意回來我的身邊嗎?」。
董振鵬往蘇浩面前走兩步,他只是想要更加靠近自己的一點。十八年了,他記憶之中那個小小子都已經變成了大男人了。兩個大男人,突然面對感情的時候,竟然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也許,他這個做父親的,該先進一步吧。
「我可以叫你一聲爸嗎?」。蘇浩看著董振鵬的眼楮,有些淚眼婆娑了起來。
「當然可以。」這是超出董振鵬預料的驚喜,自從那天在醫院里面知道蘇浩是自己孩子,董振鵬就期待著那一聲隔了十八年的‘爸爸’。
「爸爸。」
「哎……」
忽然之間,一個簡單的稱謂,將一對感情生疏了十多年的父子,瞬間拉在了一起。董振鵬幽幽的伸手,他想握一握的手,他想趕緊他實實在在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十八年,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才換來了今天。
「爸爸。」蘇浩咬唇微笑,他也伸出手,跟父親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不同于小的擁抱那麼幸福美好,大男人之間猛力的握手,更是能夠體現他們父子是時間無法隔斷親情的。
「哎。」
「爸爸。」
「哎。」
沒有更多的話,也沒有更多的訴說,只是三聲簡單的稱呼。將埋藏了十八年的感情,全部喚醒。父子兩緊緊的握著手,相互一拉,肩膀用力的一撞。這些簡單的動作,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終于,相認了。
蘇凌思站在外面,听到那三聲爸爸,不禁忍不住淚水滑落下來。蘇浩終于找到他的親人了,蘇凌思為他高興。同時,蘇凌思也有些思念自己的爸爸了。兩年多沒有過A市,也沒有機會去爸爸的墳頭送上一束花,更是沒有機會告訴他,自己在這邊,生活的很好。
也許,很快,就可以了吧。
「媽咪……」
蘇凌思滾落眼眶的淚滴,滴在站在地上的小墨陽的臉上。他輕輕的喊了一聲。
「小寶貝,媽咪開心,舅舅終于找到他的爸爸了,你有沒有為舅舅感到開心?」
蘇凌思蹲子,輕輕將小墨陽臉上那滴淚水拭去,溫柔的跟小墨陽說道。
「爸爸?爸爸是什麼?墨陽也有爸爸嗎?」。
小墨陽是難得說這麼長一句話的。可是這句話,卻頓時刺痛了蘇凌思的心。小墨陽向來封閉自己的心,也不怎麼肯跟人說話交流,此刻,他卻問他有沒有爸爸。
這……
蘇凌思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墨陽。若說沒有,聰明的小墨陽一定會追問他是從哪里來的。如果說有,小墨陽也會追問,他的爸爸在哪里。小墨陽雖然年紀小,可是,他卻很聰明。看到鄰居家的孩子都有爸爸陪伴,他也會眼饞的。可是,在家里面,沒有別的男性,通常,都是蘇浩陪著他。所以,小墨陽也拿蘇浩當自己的爸爸那樣,和蘇浩交流。可惜,終究,他也不是小墨陽的親生爸爸啊。
以前,蘇凌思以為,對于男子漢來說,爸爸,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吧。可是,眼前的蘇浩就已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了。他都尚且希望找到父親,並且,血濃于水,蘇浩從來只字不提父母,卻也能夠跟董振鵬有這麼深厚的父子親情。更不用說,年紀還如此小的小墨陽了。他一定是更加希望有自己的爸爸的。
「寶貝,你太貪心了。你有媽咪,還有疼你愛你的舅舅。難道還不夠嗎?」。
蘇凌思的食指,輕輕的從小墨陽的鼻尖上面刮過。微微一笑,然後她卻看到小墨陽的小腦袋頓時就低垂了下去。這是失望的表情嗎?怎麼?小墨陽很失望?
蘇凌思不敢再去觸及小墨陽心中對爸爸神聖向往的那點思維。只好慌忙的將這個話題給蓋。
一星期之後,蘇浩出院。蘇凌思,小墨陽,董振鵬,都親自來醫院接他。蘇浩依舊和蘇凌思住在一起,而董振鵬也依舊會他的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