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語雖是走在前頭,卻用余光注意著身後二庶妹的一舉一動,元香更是機靈地貼在她耳邊小聲道︰「姑娘,二姑娘似乎被氣得狠了。」
蘇念語眉眼彎彎,輕輕嗯了聲。
她拿言語挑撥二庶妹,也是受了劉姨娘被罰進了佛堂等同于被禁閉這事的啟發,劉姨娘行動受限,並不自由,進了佛堂之後,誰想見一面都是難的,更何況她留了個心眼,喚了姚婆子和孟婆子去守門。
誰若是去和劉姨娘通風報信,她肯定是第一個知曉的。
有如此好的機會,她自然要充分利用,上一世,劉姨娘和蘇念晴這對母女一唱一和,騙得她極慘,這次,她就反在二人之間唱個反間計。
一愣神的功夫,卻見元香急急拉了她一把,「姑娘,二姑娘沖了!」
蘇念語忙微側過頭,正好見一抹女敕青色的<身影朝著她。
蘇念晴靜的時候倒是能看出幾分文雅,可這會兒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又瞧見前方的那抹身影怡然自得的,舉止投足渾然天成的大家風範,更是眼紅。
這腦子一抽,便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
都是她,都是她分走了本該屬于她的寵愛!
蘇念晴此刻的心中並沒什麼尊卑之分,或者說,在蘇府里因著有劉姨娘,她雖是庶女,卻從來沒被看輕過;如今,長姐事事不讓她得意,她又是受委屈又是受傷,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若不是姨娘攔著……
她通紅著一雙眼楮,哪還有點大家閨秀的影子?
見長姐走上了石拱橋,底下便是湖水,便心生一計——長姐是不會泅水的,倒不如趁此機會狠狠地把她撞下水去;以前害了她摔下樹,倒是她命大沒摔死,左右也不缺這一次了。
她打著如意算盤,見長姐似乎還沒察覺到,內心一陣興奮,口中嚷道︰「,您可不能想不開啊,這湖水深著呢……」
本意是要造成長姐心思抑郁,想不開從而跳湖的假象,卻不想,在她卵足了勁準備給長姐用力一撞之時,前方的那道婀娜身姿背後像是長了眼楮似的,快速地往邊上一閃。
她短暫愣了一愣,只來得及看清長姐那含笑的面容,便撲通一聲滾下橋,濺起了半丈高的水花。
二姑娘落水了!
當琉璃碟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蘇念晴已經在水中撲騰了好幾下,她驚慌失措地胡亂拍著水,沉沉浮浮的,倒被灌進去了好幾口水,逼得她肺中發疼。
勉勉強強喊出了口︰「救……救命,我不會游水……救……」
就這幾個字,還讓她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大口。
橋下的人死命在撲騰,橋上的人也亂成一團。
碟玉已經急得雙目通紅,咬了咬牙,便要跳下水去救自己的主子,不料卻被一只手給扯了住,回頭一看,竟是大姑娘。
蘇念語道︰「你會水?」
碟玉下意識搖頭。
「那你還去湊什麼熱鬧?」蘇念語厲聲道,又轉過頭去喚了元香,使了個眼色,「元香,你懂水性,便下去把二妹妹托上來,動作務必快些。」
元香應了聲,便一頭跳進了水里。
見有人識水性,碟玉琉璃二人焦急的神態才緩了緩,卻也都是揪著一顆心眼巴巴看著水中的情況,又听得耳邊有人吩咐道︰「等會二妹妹被救上來了,勢必全身濕透,這氣候還是凍人了,琉璃你趕緊拿幾件干淨暖和的衣裳和暖爐來;碟玉便去請了大夫,好及時給二妹妹診治。」
果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碟玉和琉璃慌慌張張就轉了身,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領命而去。
這廂,二庶妹身邊的人將將消失在視線里,蘇念語這才彎起了一道笑容,橋下卻是猛地傳來了一陣咳嗽聲,便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你還不快……咳咳……快把我托……咳咳……托起來……咳咳……」
蘇念語扶著橋頭上的石欄往下看,她那自視甚高的二庶妹正手腳並用地巴在元香身上,倒是把元香纏得緊緊的;而元香方才得了她的眼色,知道她有心要整二庶妹,又仗著自己熟悉水性,便有一下沒一下地往水里沉了沉身子。
如此一來,整個人都趴在元香身上的蘇念晴不得不跟著也一沉一沉,湖水又吃進去了不少,想叫又怕一張口就被湖水淹沒,不得不緊緊閉著小嘴。
臉色慘白慘白的,估計也是被嚇得不清,那原本一絲不苟的發髻已經凌亂不堪,甚至有幾縷長發散了下來,濕漉漉地糊在臉上,哪還有一絲端莊的淑女樣?
蘇念語從橋上走了下來,握著把團扇就立在湖邊,眯著眼看著在水中徒勞掙扎著的二庶妹,笑容淺淺,倒是十分醉人。
此刻的蘇念晴心中只想著離開那冰涼刺骨的湖水,見她站在不遠處的岸邊,猶如抓到了救命草一般,眼神熱切,全然忘記了方才自己對她無禮,還要推她落水一事。
「,您快些找人救我……咳咳……」
蘇念語淡淡道︰「我這不是讓元香去救你了嘛,總歸不會讓你沉下去的。」
「不,元香定是恨我的,」蘇念晴緊緊攬著元香的肩頭,知道元香對她不懷好意卻也不敢放開,只是拼命地抓住她,「您瞧她下來了多久,雖把我帶離了湖中心,卻是一直在水中打著圈圈,遲遲不帶我上岸,我還沒被嚇糊涂呢!」
話雖這樣說,蘇念晴卻嚶嚶哭了起來。
到底是倍受寵愛的嬌人兒,何曾會被人還如此戲弄?這哭著哭著,忽地身子一僵,像是明白了什麼,瞪大一雙淚目看向岸邊的那人,朦朧之中似有星星怒火,「對了,是你,一定是你讓元香如此做的!」
元香不過是個丫頭,就算心里頭是怨她的,卻是沒那個膽主動挑事的,定是得了長姐的吩咐。
蘇念語倒是十分坦誠︰「就是我,你又能怎樣?」
「……」
蘇念晴哪里想到長姐會承認得如此爽快,頓時又憋了一口氣在心里,怒火更甚,又苦于現下自己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處境,愣是不敢辱罵那報復她且看她笑話的人。
只拿一雙眼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