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的時間,就了半日。
蘇念語這一覺睡得沉,等她自己醒來之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元秋趕忙命人備好了洗漱用的清水巾帕之類的東西,元香則是出去喚了丫鬟去領齋飯,想著自家姑娘一番洗漱之後,正好趕上熱騰騰的齋飯。
蘇念語睡得好,嬌俏俏的臉上盡是饜足,就連那不經意露出來的笑紋都是甜絲絲的。
可起床氣還是在的。
她呆呆坐了半晌,好似蒙著一層霧氣的眸子這才慢慢轉動了幾圈。
甫一開口,問的卻是高炊事的事︰「高炊事那邊狀況如何了?」
自知道了高炊事是為劉姨娘辦事的之後,元香便把高炊事盯得越發牢,若不是因為知道自家姑娘已經有了策略,她都想直接沖到高炊事的屋里拿了她問話並狠狠地揍她一頓。
&}.{}這會兒見自家姑娘問起,她忙道︰「高炊事把鴿子帶回去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屋里,應該是看到了紙條上說的事了。後面徐嬤嬤找了她,二人就在院子里尋了個地方坐著,奴婢見高炊事看著徐嬤嬤的眼神好似帶著憐憫的,想來也是信了紙條上的信息,覺得劉姨娘若也到普應寺來了,嬤嬤就要遭殃之類的。」
蘇念語默了默,忽地扯出了一道笑痕︰「……也不知是誰要遭了殃。」
元香一心念著要讓自家姑娘吃上熱飯,便拖了元秋一同幫著主子穿衣梳頭。這一頭青絲方才理了順,外面就有小丫鬟已經領了齋飯回來。
元香應了一聲,急急放下了手中的琉璃梳。出去張羅飯菜了。
元秋手中也握著一只梳子,卻是瞪著兩只眸子,直愣愣的不知要如何下手。
蘇念語見元秋那呆愣的模樣,不禁笑了︰「若是不會梳,就等元香回來罷。」
元秋和元香都是在她身邊伺候多年的,可二人擅長的地方卻是不同。
元香機靈手巧,素日里。她的穿衣妝扮,梳發配飾,幾乎都是元香一手包辦。樂此不彼;而元秋則是警惕性強,更注意她的衣食住行,印象之中,元秋只會幾種簡單的梳發技巧。在這方面上。自是不及元香的。
遂,她從鏡子里頭看出了元秋的為難。
元秋被她這麼一說,面色一下子就紅了,「姑娘,以後奴婢會學著梳發。」
蘇念語卻是搖了搖頭,調侃道︰「我倒覺得你和元香這般分工挺好的,再者,會梳頭的一個就夠了。若你和元香一般精巧,往後二人意見不同。因要梳什麼發髻而打起來,那我要如何是好?該站在你這邊,還是元香那邊?」
一席話,說得元秋都忍不住笑了。
元秋默默站在少女的身後,只是輕輕幫著順直了長發;元香在外屋安排妥當之後,返了回來,見元秋什麼也沒做,這才笑著拿起了擱在梳妝台上的琉璃梳。
「幸好姑娘的這一頭長發還未盤髻,否則奴婢非要和元秋姐爭個高低不可。」
元秋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又是羞又是想笑,只得推了推元香,讓她適可而止。
蘇念語卻笑著從鏡子里頭睇她︰「看吧,我方才沒說錯吧?」
元香一听,忙問︰「奴婢不過離開了一會,難不成姑娘還在元秋姐跟前數落了奴婢?」
蘇念語道︰「方才元秋說要學著梳發。」
元香拿眼覷了覷元秋,夸張道︰「元秋姐不要吧,您若也會了梳發,那以後我還能為姑娘做點什麼?指不定看您這麼勤快又什麼都會,姑娘便不要我了呢……」
原本面色微紅的元秋沒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元香也跟著笑了。
又恐誤了用膳的時間,二人又分工合作了起來,元秋瞅著自己也幫不上多大忙,便出了外屋去幫著備好了碗筷,以便自家姑娘一過來便能馬上用食;而元香對梳妝極為熟練,本是想給自家姑娘梳個美美的發髻,卻被攔了下來。
蘇念語看著鏡子里還沒怎麼梳妝的自己,道︰「梳個簡練些的,才便于偽裝,總不能一出現就被認出來。」
元香這才想起要做的事,忙嬉笑著應下了,果真只是簡簡單單地盤了個高髻,上頭妝了幾處珠花。
很快,蘇念語全身上下都整理了個全,這才起身去了外屋。
*
因著心里念著紙條上的那幾個字,高炊事總集中不了精神。
可又因為坐在自己對面說著話的是徐嬤嬤,她又不住地拿眼瞅她,以至于徐嬤嬤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高妹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如你說出來听听,保不準我能搭把手的。」
高炊事聞言一呆,隨後便笑道︰「無事,不過是昨夜沒睡好,有些沒精神罷了。」
徐嬤嬤關切道︰「這寺里的氣溫及環境不比府里,剛來的第一日恐是有一些不習慣,睡不好也算正常,不如你用過膳之後去躺一躺。」
徐嬤嬤說完,恍然想起了時辰,這才抬了頭看了看頭頂上的日頭,這才哎喲一聲,歉意道︰「這話說得多了,便容易忘了時辰,我還以為現在還早呢,哪曾想都已經快接近午時了。」
高炊事只是笑,並沒搭話,心里頭卻是巴不得徐嬤嬤快些走,她才好準備一番,挑著時間去後山。
徐嬤嬤倒也沒多留,又說了幾句話便出了高炊事的屋子。
高炊事起身把她送到屋門口,待那道人影消失在視線里,笑盈盈的模樣即刻就無影無蹤,她跨在門檻上,嘟囔道︰「……可惜了這麼一個好婆子,只怕是活不長了。」
高炊事在門口又站了會,便回了屋里拿了自己用的碗筷去了前面的院子里拿齋飯。
正如徐嬤嬤所說,普應寺到底和安逸的蘇府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好在去寺里的大食堂取大伙的齋飯這樣的事兒有粗使丫鬟和婆子來做,她只要再到大姑娘所在的院子里頭拿走自己的那一份就行了。
院子里劈了一間屋子出來,專供人在里頭食用,高炊事和她們不熟,拿了自己的份便又回了自己的屋里,閉門不出。
看著那齋飯,卻只是勉強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
索性就躺到了簡陋的床上去,心中想著事兒。
大約是過了三炷香的功夫,高炊事又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了窗邊,眯著眼看了看日頭,覺得和劉姨娘說的那個時間差不多了,便穿了衣衫,又撫平了因躺下而弄亂了的毛發,這才把門拉開了一個小道。
因著午膳之後,要忙碌的事情相對而言就少了許多,丫鬟婆子有了空閑自是躲在屋里或者蔭涼處休息的,遂,這會兒外頭靜悄悄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高炊事便又把房門拉了上,用手擋著曬人的日頭,挑著偏僻的道兒往後山走。
說起來,高炊事也是第一次來了普應寺,至于她為何知道後山怎麼走,則是因為這兩日她的無聊四下閑逛。
若說她閑逛也不準確。
因著她本身就是抱著目的出門的,即便此刻成日和大姑娘她們混在一起,她也是想方設法探清周遭的環境,心里頭還是想著,若是有機會定是要完成劉姨娘下達的任務。
這一番探路,自是對普應寺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就連地形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普應寺位于半山腰,地形自然是比較奇特,就連現在她們所住的這些院子,也都是依山而建。別看連連串串,一間繞著一間的,再往外走上那麼一刻鐘,有誰會想到是一面懸崖?
那懸崖陡著呢,那會自己好奇往懸崖下一看,霎時就是一陣低風朝她面門而來,沖得她都後退了兩步。
高炊事一路走,一路想,很快便穿過了好幾個院子,再往前就長著低矮的灌木叢,一條小道在其中蜿蜒盤行。
這便是通往後山之路。
高炊事腳下頓了頓,習慣性地往後看了看有沒有人跟著,這才一頭鑽進了灌木叢里。
不須一會,便是一片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
高炊事大喜過望,若是她沒記錯,穿過那片大樹林,便到了懸崖邊上,也就是和劉姨娘所約定的地方。
她忙扶著粗壯的樹干,一路小跑。
好容易跑出了大樹林,身上已經出了一身汗,還來不及拿了帕子好好擦擦汗水,這一抬眼,便見前方的大樹下立著一個人。
那人全身上下罩得嚴嚴實實,就連頭頂都包得密不透風,只是從高炊事這邊看,從那縴細的背影可以看出那是個女子之外,其余的什麼都辨別不出來。
可高炊事卻是眸中一亮,趕忙跑上前去。
那樣的裝束,她曾經看過那人如此穿戴過,不過是遮人耳目,以免被認出來罷了;更何況,和她約在這里的只有那個人,她自不擔心會弄錯身份。
轉眼人就在跟前,高炊事忙問了好,又道︰「……這麼遠的路,劉姨娘您怎麼趕過來了?若有什麼事非要老奴辦的,您直接飛鴿傳書即可。」
那人忽地嗤笑了一聲。
而那笑聲卻是听得高炊事忽地全身發冷。
直覺大事不好,只想掉頭離去。
那人卻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慢悠悠地回過頭來,又摘了帽子,露出了一張讓她驚恐的俏臉。
「高炊事,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劉姨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