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桐一度懷疑,是不是他失去了肉身還在傷心,結果亭美跟她說,「我現在也是玩火的修士了,不能整天嬉皮笑臉的,容易引起心火。我現在控火能力不穩定,若是心火太旺,容易引起身邊的東西自燃,嚴重了會走火入魔,所以一定要冷靜……冷靜……」
葉梓桐听後一陣唏噓,原來亭美比她更進入角色,更像一個修士了,倒是她矯情了。不過亭美那張黑陶臉上的冷靜,在葉梓桐看來,怎麼看怎麼像裝酷,所以每次她只能憋著笑,省得傷了亭美自尊心。
他們兄妹前幾天來到土魔洞,考察了一番後,決定暫時在三台山這邊安家。
距離土魔洞開放還有一年的時間,葉梓桐還有需要準備要做,她對天嬰草志在必得,必須提起準備一番。
亭美已經開始修煉比丘元祖給他的功法,他跟葉梓桐說想通過煉制陶器來鍛煉自己的控火能力。
兩人商量了一番後,決定開店做生意,他們現在所有的財產只有數萬塊下品靈石,在凡人手里看起來挺富裕,但是以後葉梓桐要進入修真界,到時候靈石的消耗肯定要增多,不如現在就開始攢錢吧。
所以兩人便在這里盤下了一家店鋪,準備開陶器店,專門出售亭美煉制的陶器。
「……有妖獸。」坐在對面的亭美突然說道。
「恩?」葉梓桐抬了抬眼皮,她已經習慣了亭美為了裝酷。大喘氣了。
「隔壁仰天山有妖獸出沒。」亭美補充道。
大概是因為亭美靈體是由元神所化,他的神識比葉梓桐更加強大,全力施為可以覆蓋兩個山頭。
「哦。修士聯盟的人會處理吧。」葉梓桐無所謂地說道。
土魔洞區有幾處地方會莫名出現空間裂縫,尤其是離天嬰草成熟越近這種裂縫出現的越頻繁。好在這幾處地方都比較固定,修士聯盟便將那幾座山頭劃作了禁區,常年派修士駐守在那里。
「……」亭美。
葉梓桐抬頭看了亭美一眼,嘆了口氣放下了手里的春卷,「哥,我不會同意你去仰天山的……」
也許。好勇斗狠和行俠仗義是每一個男孩子的天性,自從亭美有了控火之力後,大概因為超月兌了肉身的束縛。亭美的性格也開始變得有些超月兌,見到什麼不順眼的就想出手。要不是有葉梓桐攔著,他們這來土魔洞的一路上不知道得打多少架。
葉梓桐明白,在比丘元祖稱贊亭美之後。亭美的信心暴漲。但是葉梓桐想的卻沒有亭美這麼簡單。她畢竟在魔峰上生活了十年,尤其是在遍閱藏書閣所有書籍玉簡之後,她比亭美更了解修真界了解修士。
葉梓桐見亭美不,扭頭往院子看了一眼,指著院中槐樹下的一只麻雀對亭美說道,「如果你能殺死那只麻雀,我就讓你去仰天山除妖。」
亭美直起身右手一抬,一團火球沖著那只麻雀撲了。只是那團火球還沒靠近麻雀身邊,那麻雀就已經撲稜稜展翅飛走了……
一陣沉默過後。葉梓桐說道,「哥,今天陶土店的人會過來送貨,你接收一下,我呆會要去書苑查資料,沒功夫管這事。」
亭美無奈地點了點頭,黝黑的臉龐有些黯然。
葉梓桐把亭美的表情看在眼里,但是她不能松口,天才夭折最常見的原因便是自信心過度膨脹,她必須讓亭美看清自己的實力。
他們兄妹現在看似好像很厲害,其實根本就是兩只紙老虎。
亭美有天分但沒有實力,火性靈體只是給了他掌控天地一切火焰的可能性,不代表他真的有這個能力。
比如說,現在的亭美可以發出火焰,但是操縱火焰的技術卻不行。再比如說,他可以操縱自家廚房的柴火自燃,也可以操縱隔壁孫秀才家廚房的柴火自燃,卻沒法讓兩家的柴火同時自燃。
有天分不代表有實力,天地間先天火靈哪個不是歷經千萬年才能誕生,這千萬年的孕育期就相當于火靈的修煉期,從沒听說剛生的火就能誕生火靈的。
現在的亭美需要的是安心修煉,磨礪自己,把天分轉化為實力。
而葉梓桐自己卻還不如亭美,雖然說有個類仙寶的佛陀之相,但佛陀之相的防御力有限,除此之外只有變身的功能。變身只不過是表象的隱藏身份,有很大的局限性,而且還有破綻。佛陀之相最大的缺點就是一點攻擊性也沒有,這一點決定了它只是一個雞肋的類仙寶。
最最讓葉梓桐擔心地,卻是她的身體,雖然她幾次死里逃生,看似好像是不死身,但正是這不死身成了她最大的隱患。葉梓桐從不認為自己是不死身,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上古修士會沒落呢?
到目前為止,葉梓桐雖然殺了三位修士,但是這三次,沒有一次是她憑真實實力成功的,里面的運氣成分太高了。難道她真得能次次都走運,回回能憑運氣化險為夷?葉梓桐可不這麼認為。
葉梓桐除了會俗世武功之外再無其他攻擊力量,雖然有靈物可以借力,但在土魔洞這里,誰家沒有幾件靈物呢,再加上這里是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地方,在這里居住的除了家底厚實的凡人外,就是修士了。葉梓桐的這點攻擊手段根本不夠看的。沒有攻擊力,就等于沒有反抗力。
她有時候會很擔心,擔心別人發現她的身體可以自愈,一旦被人發現這點,她會不會像唐僧那樣被人煮了吃呢,或者被修士拿來煉丹呢?這是懷璧其罪,擁有可以自愈的身體。卻沒有反抗力。這個世界上,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太多了,有自愈能力並不等于擁有自保能力。
除了對自身能力不足的認識外。葉梓桐心里還有一個很大很深的不安,這個不安她沒敢跟亭美提起,因為她的不安來自于比丘元祖……
沒辦法,前頭已經有了一個雨前長老想要圈養她,本來就比較敏感的葉梓桐,實在很難,天上會掉餡餅。有人會完全不求回報的對她好……
尤其是想到比丘元祖和林家先祖的主僕關系,比丘元祖對林家先祖的稱呼,有時是‘主人’。有時是‘你家祖先’,後一個稱呼可不是太恭敬啊。而且據比丘元祖說,林家先祖已經飛升上界,卻把它留在了下界。這不等于是林家先祖拋棄了比丘元祖麼?
比丘元祖為亭美塑了形體。亭美又跟他們共同生活了近四年,已經對他們產生了深厚的情感。葉梓桐雖然也在火靈池下呆了四年,但她是處于沉睡中,跟比丘獸們相處的時間不過短短的數日。所以有些事,她可能比亭美看得更清楚。
其實葉梓桐也只是對比丘元祖的一些做法有些不理解,比如既然比丘元祖神通廣大,那麼十四年前為什麼不出來阻止歷山宗的那些修士,還放任歷山宗大長老收服了一只比丘獸為靈寵……
還有它為亭美塑造的這具形體。葉梓桐早覺得有些怪怪地。據亭美說,自從他融入這具身體後。就無法自由進入葉梓桐的識海了。
葉梓桐對變異靈體不了解,但是她知道修士是可以奪舍的,如果當初元祖沒有為亭美塑身,那麼他現在是不是施展奪舍之法呢?
元祖說亭美現在這具身體防御強大,但葉梓桐卻認為對于靈體來說,其修行應該以靈體為重吧,只要靈體不損,形體如何應該並不重要。
而元祖給亭美的這具身體,好像把亭美束縛住了一般,他的靈體並不能隨意出體。亭美倒是說元祖給他解釋過,這是因為他還不適應這具身體造成的,等他跟身體能完全契合,他的靈體便可以自由出體了。
葉梓桐心知自己的不安終究只是一種懷疑,便不能確信比丘元祖真有問題。另外,既然比丘元祖放話讓他們結嬰以後再去見它,這說明至少在凝結元嬰之前,元祖不會對他們動手。所以,葉梓桐便把這種懷疑壓下,暫時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這個仙凡混居的世界,土魔洞因其特殊性,在中山大陸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修士聯盟的總部又設在這里,所以土魔洞的各項社會制度應該是整個中山大陸設置最完善也是最實用的。
土魔洞各個鎮子都建有書苑,書苑里藏書千萬,面向所有人開放,只需交一點閱讀費就可,有點像收費的公共圖書館。
葉梓桐為了查閱有關上古修煉功法的書籍,在臨池鎮的書苑繳納了十塊靈石後,辦了一塊閱覽牌。
為了便于普通凡人閱讀,書苑所有書籍都是紙張形式的,包括修真的書籍也由專人由玉簡記錄謄抄在紙張上。這些紙書是珍貴的,但又容易損毀。所以書苑便制定了閱覽制度,把讀者分類,根據讀者借閱習慣的好壞,給讀者制定信用等級,這些信息就記錄在閱覽牌上。
修真類書籍都是書苑付出代價後專門請修士謄抄的,需要比較高的閱讀信用才有權查看。葉梓桐倒是不急,她從小到大一直呆在魔山,對這個修**所知實在有限,只要時間允許,她準備把土魔洞這邊所有書苑的書籍都看一遍。反正她記憶力驚人,閱讀速度又快,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葉梓桐每天都會到書苑來,基本是書苑開門她來,書苑關門才走。今天陶寶那邊有人來送貨,事情已經交代給亭美了,所以她也不著急,照舊一直看到書苑關門才走。
走出書苑,葉梓桐才發現竟然下起雨來了,四下里張望,街上有一群小孩子,頭頂一張大荷葉,懷里也抱著一堆荷葉,正在吆喝著兜售,街上到處可見頭頂荷葉匆匆行走的路人。
葉梓桐招招手,離她最近的小孩子跑了過來,葉梓桐掏出幾枚銅錢買了張荷葉,學者別人的樣子頂在腦袋上遮雨,這倒是挺環保哈。
小雨淅淅瀝瀝下著,葉梓桐沿著街往回走,忽然她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她望著這戶人家緊閉的大門發了一會呆,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
這戶人家的匾額上寫著兩個字「林府」,是的,這里是林大伯一家住的地方。葉梓桐兄妹把三台山選為臨時安家地,就是因為林大伯他們就住在這里。
葉梓桐和亭美兩人,現在是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所以他們只能選擇留在親人的周圍。
對面走來一群人,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那小娃好奇地看著落下的雨,伸著小手想要接住那連成絲的雨滴。男子撐開自己的外袍為妻子女兒擋風,跟在他們身後的丫鬟撐著打傘為他們遮雨。
葉梓桐嘴角微微一笑,頂著荷葉與他們擦身而過。
對面相見不相識,只要他們過得好,這一切就值得。
荷葉擋雨的功能並不如雨傘強大,時不時還會有雨滴飄到臉上,飄到身上的就更多了。
葉梓桐感覺臉上有些濕,便低了頭走路。才走了幾步,忽然有雙腳擋住了她的去路。
「哎呀,終于趕上了,追著你家幫工問了半天,他都不肯告訴我你去哪了,要不是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那黑炭木頭估計還是不肯說,」孫秀才一見葉梓桐,就嘮叨上了,「我說你家這幫工可不盡職啊,看到下雨了,也不知道來給你送把傘。你也是的,一個姑娘家,一出門就是一整天,也不怕人擔心……」
孫秀才右手打著一把傘,邊嗦邊把左手拿的傘遞給了葉梓桐。
也許是他的動作太過自然,葉梓桐下意識地就把傘接了過來,她看著手里的傘呆了一呆,隨即就抓下頭頂的荷葉把傘撐開,然後很認真地糾正孫秀才道,「亭美哥不是幫工,他是我的親人。」
「長得一點都不像,他黑得跟塊碳似的,哪里像一家人了,」孫秀才小聲嘀咕道,見葉梓桐臉色有些不好看,忙改口說道,「曉得啦,你們兄妹從小相依為命嘛,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對于孫秀才,葉梓桐總是很無奈,這人自來熟的厲害,又愛粘人,大家還是鄰居,葉梓桐也不好意思太不給人面子。而且這人雖然有點太殷勤,但也沒干什麼出格的事,人倒是個好人,葉梓桐對他印象還算不錯。
孫秀才這人特能說,給點由頭,他吧一路不停,直到葉梓桐到了陶寶店門口,他才停了嘴巴。
葉梓桐把傘還給孫秀才,「謝謝。」
「嗯……」孫秀才有些別扭的哼了兩聲,終究還是乖乖接過傘。
「包子,油條,油餅,你喜歡吃哪種?」孫秀才忽然問道,一雙眼楮亮亮地望著葉梓桐。
葉梓桐嘴角抽搐,正要直接說哪個都不喜歡,但又轉念一想,這秀才固執地很,萬一又折騰出別的花樣更麻煩,干脆說道,「春卷,我喜歡吃春卷,不過我一般早上只能吃一個春卷,食量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