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索性大方一些,還讓錢老爹欠下一大份人情,以他的信用,只怕是以身替死也會甘願。
葉梓桐想到這里,從儲物袋中掏出三個瓷瓶遞給中年男子,中年人接過瓷瓶一一打開聞過,臉色瞬間變了。
「這,這全部是養生丹,一共是三十六粒……」
錢老爹和中年人全都驚訝地望著葉梓桐,眼神閃爍不定,顯然在猜測葉梓桐的用意。
「兩位前輩,我這樣做只是希望大家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土魔洞之行生死難測,大家若是無法全力配合,只怕會困難多多。兩位前輩為了友人後代如此盡心盡力,錢老爹更是願意帶傷出山,可見兩位義薄雲天,能有兩位同行實乃我的福分。」
「玉姑娘,三十六粒養生丹實在不是小數目,足可買下我等幾人的性命……」
「前輩誤會,我並不是要幾位把性命賣給我,只是覺得只有全力以赴大家才能一起活著出來。實話同您講,這區區幾粒養生丹,也許別人會拿著當寶,我卻並未放在心上。我志在大道,這點東西還未進我的眼里……況且,我覺得這孩子定是與我有緣,雖然這話說出來有些不地道,但若不是這孩子突然生病,我此生恐怕難以解釋兩位前輩。又是這麼巧,我身上偏偏又帶著他需要的丹藥,這就是緣分吧。前輩不必多想,只管收下靈丹,能救這孩子一命。也算是我與他結個善緣。」
錢老爹和中年人盯著葉梓桐看了許久,兩人大概都沒想到葉梓桐會說出這般大氣的話。良久,錢老爹終于說道。「好,今兒就由我做主,收下姑娘的靈丹,替這孩子與姑娘結這個善緣。老漢我活了百年,難得見到像姑娘爽快的人,即便是我輩中人,也難有像你這麼拿得起放的下的……」
中年人听錢老爹同意收下丹藥。心中喜不自勝,旁邊哭泣的婦人也明白過來,連忙跪在葉梓桐面前直呼千恩萬謝。
葉梓桐忙道不必。「大家以後還要生死與共,這些虛禮還是不要講了。」
「玉姑娘爽快,」錢老爹目光炯炯,似乎對葉梓桐十分滿意。「既如此。這趟生意咱們就跟著玉姑娘做了,從現在開始,大家便是一個隊伍的兄弟,有些事情我也不藏著了,玉姑娘跟我來,我們去另一邊談話。」
錢老爹沒有帶著葉梓桐會自個的住處,而是進了另外一戶人家。
「這里是蔡家兄弟的家,他們二人都是獵戶出身。進過三次土魔洞,」錢老爹指著屋里的兩人給葉梓桐介紹道。轉頭吩咐其中的一人道,「老2,你去叫一下李大板和趙大龍,大家都來見一下咱們的雇主。」
「好咧。」蔡老2應聲而去。
蔡老大搬了椅子給葉梓桐和錢老爹坐,「你們先坐著,我去燒水給大家沏茶。」
見蔡老大轉身出去了,錢老爹只顧吧嗒煙袋,看樣子是準備人到齊了再開口,葉梓桐便四顧打量起蔡家兄弟的屋子。
看著牆上掛的弓和箭囊,葉梓桐心下了然,錢老爹能選中她,多少跟她背上的木魚弓有關,很可能錢老爹跟她一樣,對遠程攻擊比較看重。
待蔡老2和李大板、趙大龍過來,蔡老大茶水也端上了桌。
錢老爹先是把這四位介紹了一下,蔡家兄弟出身獵戶,擅長追蹤尋覓設置陷阱,李大板和趙大龍都是屠戶出身,武器用的都是大刀,以快狠準出名。除了這四位,先頭葉梓桐見過的那位蘇醫師也會同他們一起。
此次土魔洞之行,算上葉梓桐,他們的隊伍一共七個人,算是人數比較少了。根據葉梓桐打听的消息,最常見的隊伍是在十人左右,而有些大家族大門派則是二三十人一起行動。
不過,隊伍人數貴精不貴多,人少有人少的好處。葉梓桐覺得,人少了,容易指揮,更機動靈活。
「玉姑娘,你知道為何我們會選中你麼?」錢老爹忽然問道。
葉梓桐想了想回道,「因為我的弓和我的輕功?」
錢老爹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正是看中了你會弓箭,輕功也很好,並不是因為你有養生丹……」
「我明白,錢老爹不是見藥眼開的人,您做決定一定是為了大家好,您覺得我適合才會選我。」
錢老爹吧嗒了口煙,繼續說道,「很多以為進土魔洞要武功高強才能掙地過別人,才能活下來,但我們這些進去過的人卻知道,在土魔洞里並不是靠殺人才能活下來,正相反,那些在里面打開殺戒的人,反而死的最早……還有,雖然進出土魔洞的人會丟失在里面的記憶,但是像我這種進出過多次的人,並不會完全忘記里面發生的事,有時候,會有記憶片段閃過腦海……」
葉梓桐望著錢老爹,心中吃驚,原來是這樣,難怪後天高手會這麼吃香,原來他們對土魔洞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難怪即使錢老爹身有重傷仍有這麼多人要雇佣他,他的記憶比他身為後天高手的身手更加重要。
「自從上次土魔洞回來,我受了重傷,每次傷口痛我都會想起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中總是有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是……妖獸。」錢老爹邊說邊狠狠地嘬著煙袋,似乎他的傷痛又犯了一般。
「妖獸?這麼說,老爹受的傷是妖獸留下的?」葉梓桐問道。
錢老爹點了點頭,「我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身體里卻留下了妖獸的殘毒,沒法徹底清除。」
原來是妖獸的殘毒,難怪以錢老爹後天高手的體質再加上十幾年的調養仍然無法痊愈。妖獸啊,到目前為止葉梓桐還沒有對付妖獸的經驗。只見過亭美殺妖獸,似乎並不是很困難。
「我的一個老伙計……就是那孩子的爺爺,他之前也有想起些事情。我記得他說,天嬰草在結果前會先開花,花開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才會結果……」
「花開兩個時辰?那這兩個時辰不就成了最關鍵的時候……」葉梓桐驚訝道,這個情況她倒是沒想到過。
「不僅如此,據我們分析,天嬰草開花定然不會這麼簡單。天嬰草結的果可催生人類獲得後天靈根,天嬰草開的花……很可能對妖獸有巨大的好處,否則為何土魔洞里會有妖獸?土魔洞里的妖獸絕非那些誤闖空間裂縫的低級妖獸可比。要在我身上留下這樣的傷至少是二階妖獸……」
土魔洞是被枯海長老以近百陣法控制,人為把天地元氣聚集在那里,大概是違反了空間法則,所以土魔洞區才會時常產生空間裂縫。尤其是距離天嬰草的成熟日子越近。土魔洞上的天地元氣越混亂。引發空間裂縫的幾率也越高。等到土魔洞開放之時,里面的空間裂縫估計少不了。
空間裂縫啊,不僅帶來未知的東西,還是秒殺一切的大殺器。不過空間裂縫產生需要時間,可以用蘊靈盤檢測到空間波動及時避開,所以人們並不害怕空間裂縫本身的傷害,而是更擔心它所帶來的東西。
「普通的低級妖獸只是更加強壯的野獸,妖獸一旦進階那就有修士的實力了……」錢老爹說道。
「進階的妖獸?可是修士不是無法進入土魔洞麼。為什麼妖獸卻可以呢?這樣豈不是很不公平?」葉梓桐問道。
錢老爹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跟公平無關。我覺得這多半是枯海長老當年布置土魔洞時的漏洞,他可能忽略了聚元陣對空間的影響,沒想到會有妖獸通過空間裂縫進入土魔洞。不過,能進入土魔洞的妖獸等階也不會太高,應該在一階到三階之間。」
三階妖獸啊,那可相當于金丹修士了,若是真遇上了,那只有逃了份了。
「蔡家兄弟狩獵經驗豐富,經常幫助土魔洞區修士獵取妖獸,他們懂得分辨妖獸的等階,熟知妖獸習性,在土魔洞里,最保險的辦法是提前發現妖獸並避開他們。」
葉梓桐點點頭,跟妖獸作戰的確不適合硬踫硬。
「……蘇醫師會配制一些毒液,倒是涂抹在你們的箭矢上,你用的天麻散和七絕湯對付人還可以,對付妖獸藥性差了點。另外,在出發前,大家最好試一下配合,我會跟附近巡邏的修士打聲招呼,一旦發現適合的妖獸,大家一起去試一下。還有,這段時間我和你去拍賣會上看看,收幾套好的防御陣法和靈具……」
錢老爹說了他的計劃,幾人一起商議了一下,最後確定了後面各人需要做的事。距離土魔洞開放只有一個多月了,他們仍然有許多東西需要準備。
接下來的日子,葉梓桐更加忙碌了,跟著錢老爹出入各種拍賣會,還要跟大家一起去殺妖獸,有時一整天不能回家,有時只能晚上在家呆一會。
葉梓桐這邊忙得腳不沾地,亭美這邊修煉卻不太順利,他終于遇到了瓶頸。這些日子,葉梓桐兄妹很少踫面,她自然沒有發覺亭美的不對勁。
終于到了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土魔洞開放的日子,錢老爹給大家放了假,讓大家這一天好好休息一下。
這一天早上,葉梓桐見到了亭美,終于發現了亭美的不對,但是她也沒什麼好辦法幫亭美突破,只能勸他先暫停修煉,強化一下自己的心境。
中午,雙峪街的街坊們開宴為葉梓桐送行,街坊們都是熱心人,雖然平時不見得有多熟,但誰家有事大家都會相幫,葉梓桐也很感謝他們。
只可惜孫秀才竟然出門了,葉梓桐在宴會上沒有見到他的身影,這才想起來她好像很久沒有見到孫秀才了……
這最後一天就這樣度過了,明天就要進入土魔洞了,葉梓桐心中終究還是有不安有煩躁。
月上柳梢頭,葉梓桐無心打坐,站在窗前愣愣地發呆。時間過得真快,她剛從颶風峽回來的時候還是冬天,現在四個月已過,又是繁花似錦的時節了。
一時間,葉梓桐竟然覺得有些惆悵。入土魔洞,是當年林父林母最大的期望,也是葉梓桐自己的選擇。小時候,林母不顧被門派發現的懲罰偷草木精露給她喝,後來,父母失蹤,葉梓桐有心報仇,更是決心要入土魔洞。明天,這個願望就要實現了,只是此行少了林父林母陪同。
夜空中隱隱傳來歌女幽怨的歌聲,在這靜夜之中愈發撩人心魂。葉梓桐耳聰目明,忍不住被歌聲吸引,一路來到碧波湖畔。
葉梓桐站在湖畔望向湖中的花船,隔江倚紅樓,花船上舞娘的身姿透過燭光映在窗欞上,更是搖曳生姿。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沾衣欲濕。
葉梓桐看一眼醉心亭的匾額,只一瞬間神色便恢復了正常。迷惑人心一類的法術,只要有了心理準備,抱元守一,便可化去。
站在醉心亭中,看著點點細細落在湖面,畫起一圈圈圓,微風拂柳,撥動一池春水。
煙花巷中,白衣男子緩緩走來,手中的雨傘遮住了面容。葉梓桐微微一笑,只看身形,她也認得出來人。
孫秀才步入醉心亭,收了雨傘放在一旁,望著葉梓桐展顏一笑。
「秀才兄好久不見了,」葉梓桐也是微笑,好幾次遇到孫秀才從煙花巷中出來,可怎麼看他也不像是流連花叢之人,「煙花巷中來,不帶脂粉香,秀才兄,可是在那煙花巷中尋到了雅處,留連忘返,連我的送行宴也不記得參加?」
看著孫秀才臉上笑容不減,葉梓桐的語氣不知不覺帶了些埋怨。
「非是在下不記得,實在是來不及趕回來,還請玉姑娘原諒則個。」孫秀才裝模作樣地對著葉梓桐做了個揖。
許久不見的孫秀才似乎與以前有了不同,無賴扭捏之氣少了許多,平添了幾分意外的瀟灑,讓葉梓桐看得有些發愣,這樣的「酸秀才」可真是不多見。葉梓桐心下暗自發笑,自責今夜太感性了,都怪這斜風細雨和那「醉心」二字。
「好像有數月不曾見到你了,我看你不像要參與土魔洞之事,定是有其他要事了,不知可與我道哉?」孫秀才不是習武之人,對土魔洞的事一向不熱衷,他家里的生意也不見他有多上心,故而葉梓桐對他在忙什麼很有興趣。
「在下來尋姑娘也正是要說此事,小生過幾日便要進京趕考,此一去多半不會再回來了,此時不與玉姑娘辭行,只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孫秀才正色說道。
「進京趕考?」葉梓桐對孫秀才的話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孫秀才讀書不過是酸腐裝個樣子,沒想到他竟是認真的麼……
「好男兒志在四方,偏居于市井之中,做一介販夫商人,並未我所願,」孫秀才答得很認真,「在下以前虛度光陰數年,有幸識得玉姑娘,實乃我此生最大幸事。你身為女兒身,卻沒有被自身束縛,修煉也好,去土魔洞也好,沒有家族撐腰,唯一的兄長還是個靠不住的木頭,可是即使這樣,你都沒有退卻。觀你心志,令吾輩同人無地自容。我思來想去,不能再這樣無所事事,否則有何顏面面對你……」
葉梓桐心下好笑,照他這樣說,倒是她激勵了他了,這「酸秀才」依舊還是這麼喜歡胡思亂想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