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著最後一點清醒的神智,葉梓桐停下來四望,四面八方只有無邊無際的水,她似乎要迷失在這一片海洋中了。心知這樣下去不行,葉梓桐孤注一擲朝頭頂游去。水面的冰層清晰可見,只要打破冰面,就可以出水了。
葉梓桐用力踩水,接著反沖之力撞向冰面,一下一下又一下,終于冰面出現了裂痕,再一次猛沖,她終于沖出了冰面。
就在葉梓桐破水而出的一剎那,她的身體露出水面的部分迅速凍僵結冰,下半身留在水里的仍然保持著原樣。就這樣,葉梓桐一半身體露在水面上被冰雪覆蓋,一半身體在水下仍能自由活動。
葉梓桐雙腿不停踩著水企圖把凍結住她上半身的冰弄碎,但是卻徒勞無功,幾番折騰下,她徹底筋疲力盡。
有過剛才洪水中的經歷,葉梓桐已經明白不論是洪水還是冰雪都是水之地的歷練,反抗並不是解決的辦法,她現在要做的是在這冰雪天地中突破最後一層障礙。
這一次,葉梓桐望著被冰雪覆蓋的冰面,感受著天上雪花不斷飄落在她身上,她不在掙扎,而且把心神放開,嘗試著與這片冰雪天地交融。
布滿烏雲的天空上,無數的水分子在那里歡快跳躍,它們凝結成水,凍結成冰,紛紛揚揚飄落下來。水面被冰雪覆蓋凍結成冰,水面之下卻仍然是水。
葉梓桐身處冰水兩處,它們具有相同的本質只是形態不同。空氣中充滿了水分子。冰面中充滿了水分子,冰面之下充滿了水分子,他們無處不在。無處不自由,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葉梓桐心神張開,容納這方水的世界,也被這方水的世界容納,她看到了周圍的水分子,它們歡快地飄來飄去。一會飛到天上聚集成雲朵,一會抱成團凝成水滴,一會肩並著肩結成雪花。又一團一團連接成冰,有更調皮的又從冰面上逃走,回到空中凱旋地飛舞。
這就是水,從水汽到水滴再到冰雪。這是水的輪回。葉梓桐呼出一口氣。無數的水分子從她口中跑出來,她微微一笑閉上了眼楮。
這方水的天地開始變化,烏雲散去,冰雪融化,洪水退去,只留下葉梓桐一人,她正盤腿打坐在天地中央。空間中的水分子歡快的融入她的身體,她在吸納著這方天地中的水靈氣。
當葉梓桐把這空間里的水靈氣都吸盡後。她的身上泛起了一團白光,她身周的景色再度變化。她已經回到了那個大殿之中。
葉梓桐睜開眼楮環顧四周,她此刻正處于一堆打坐的人之中。
坐在她旁邊的人察覺到她的注視,也睜開眼楮友善地對葉梓桐點了點頭,「這位師妹出現在這里,想來也是通過考驗了,不知師妹獲得了什麼靈根?」
「在下正是剛剛通過了水靈根的考驗,只是兄台如何看出來?」葉梓桐有些驚訝,此人竟然直呼自己「師妹」,一般都是修士之間才會這樣稱呼。
旁邊之人呵呵一笑,「在下乃是通過了木靈根的考驗,只有通過考驗的人才會被傳送到這一片區域。師妹突然現身,大家自然都知曉你是剛通過考驗的了。」
葉梓桐看了看這一片,這個位置處在大殿的西南角,大約有百來號人正坐在這里打坐,「這麼說這些人都是獲得後天靈根的了,人數還挺多啊……」
「非也,」旁邊之人搖了搖頭,「找以往的例子來看,每次土魔洞開放至少會有三百以上的人數獲得靈根,現在這里只坐了百來人,比起以前那是少了太多,不過也不排除還有其他人正在試驗途中還沒出來……」
葉梓桐眼楮一亮,「對了,師兄可知道進入一次試煉之地一般要多久才能出來?」她在水之試煉中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看樣子那應該是幻術給人造成的錯覺,只是不知換算成現實中的時間是多久,後面的試煉還來不來得及……
「這個……」旁邊之人話音有些猶豫,「有人說只是一瞬間,有人說是一天,也有人說要好幾天……大概這個時間是因人而異的。」
這樣的話那等于是看運氣了,那她不能浪費時間了得趕緊去木之門,葉梓桐又跟旁邊之人打听道,「師兄是獲得了木靈根,能我說說木之試煉是什麼嗎?」。
那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大家出來後都忘了里面發生的事了,難道師妹還記得試煉的內容?」
葉梓桐一愣,旋即失望地搖了搖頭,「也不記得了。」雖然葉梓桐嘴上這麼說,心里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水之歷練的內容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啊……
這是怎麼回事?別人都忘了,只有她記得,難道是因為她修煉了女子經的緣故?應該是這樣了,那等離開土魔洞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會保留著在土魔洞的記憶呢?
葉梓桐這邊女子經運行兩個周天,渾身的疲憊感消失了,雖然剛才的試煉只是幻術,但修真界的幻術造成的身心傷害卻是實打實的。葉梓桐自覺恢復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跟旁邊的人告辭,「師兄,我去試下一個了,若是你方便,可不可以幫我估算下時間?」
旁邊那人疑惑地看著葉梓桐,「師妹還要去試煉?你不是已經得了靈根了?」
「不是還有時間麼,再說若是通不過還有機會喊‘放棄’,當然要再去試試了。」葉梓桐說道。
旁邊之人望著葉梓桐,眼神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那祝師妹好運了。」
這些已經獲得靈根的人,大部分都是闖過一個試煉之地就不在去嘗試其他的了。只有極少數身體格外強壯的人才會想要多獲得幾個靈根,一般人在過了一個試煉之地後,心神的疲憊是很難短時間消除的。在這種狀態下,不但很難通過下一個試煉,還有可能連‘放棄’都來不及喊便隕落在里面。
這人看著葉梓桐的身影消失在石碑後面,心中暗自琢磨葉梓桐是不是學了什麼特殊功法,忽然感覺身旁白光一閃,這是又有人成功通過試煉了。
這人臉上重新掛上笑容扭頭正要跟新出來的人打招呼,結果一看新人那張臉。要問候的話就這麼卡在舌頭上出不來了。
「咦,師兄是你,又見面了。真是巧啊。」葉梓桐高興地說道,沒想到試煉出來又是在這位的旁邊,倒是省了她找人的功夫了。木之試煉比水之試煉容易多了,只是變成一棵大樹生長數萬年。最終學會跟身邊的樹木交流便成功了。沒有什麼危險。只是耗得時間比較久。
「師兄,你剛才進去了多久?」葉梓桐問道。
「一……一小會,一刻鐘不到……」旁邊之人的舌頭有點打結,過了一會終于反應過來,追著葉梓桐問道,「師妹,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還這麼有精神呢?」
「呃……我家祖上有一套內功心法。家人從小開始修習,能夠快速恢復體力。」葉梓桐說道。她可是沒有撒謊哦。只是听在別人耳朵里會產生誤會罷了。
「果然如此。」旁邊之人听了葉梓桐的話終于釋懷了,他倒是沒想著從葉梓桐身上搞到這內功心法,他根本就看不上葉梓桐說的什麼內功,凡人的內功哪里比得上修真界的修煉功法。他們現在雖然有了靈根,但畢竟還沒有正式修行,不懂修真功法,待他們出去了,自然要修煉修真功法,到時會比葉梓桐這內功厲害千百倍了。
葉梓桐不敢耽誤時間,稍事休息便又進了火之門。這一次,就沒有木之試煉那麼輕松了。
一望無際的沙漠,漫山遍野全是火,天上落下來的是火,腳下踩的是火,空氣中充滿了火氣,吸進去的是火,呼出來的還是火,難怪錢老爹把這里叫做火焰山了。
葉梓桐身處烈火之中,似乎連皮肉燒焦的味道都能聞到。本能的,為了躲避腳下的火苗,她掂著腳尖沒命地往前跑。天上不斷地有火球掉下來,落在身上便是「滋滋」的燒焦聲。
有了兩個試煉之地通過經驗,葉梓桐心知必須做到感知火分子,並能操縱火分子,才能月兌離這煉獄一般的火海。一邊忍受肉身的痛苦,一邊集中注意力與天地溝通。
當葉梓桐終于從火之試煉出來時,仍然是出現在上回那人身邊,根據那人估計,這次葉梓桐用掉了五天時間。
葉梓桐趕緊原地打坐恢復,估計離出山只有兩三天了,她還有兩個試煉要參加。
葉梓桐這邊忙著恢復體力再去試煉,沒有察覺附近有很多人都在注意她。葉梓桐已經通過了三個試煉,能夠獲得三個後天靈根的人雖然不是沒有,但也是鳳毛麟角了。在場的只有三個人獲得了三靈根,這三人都不打算再繼續,可看葉梓桐這樣子,顯然是還要繼續試煉。
在場的人看著葉梓桐,羨慕的有,嫉妒的有,佩服的也有,有些陰險的人甚至希望葉梓桐隕落在下一關。
對于這些人的想法,葉梓桐此時無心理會,女子經運行了數個周天才恢復過來,忙又往土之門去了。
眼看著葉梓桐的身影消失在石碑後,這些獲得靈根的人也無心打坐了,一直盯著葉梓桐原來出現的位置,就等著看葉梓桐能不能出來了……
有幾個相熟的人還拿葉梓桐打起了賭,有賭她還能不能出來的,也有賭她多久才能出來的。總之,原本喜歡低調的葉梓桐,無心之下成了眾人的談資,在這次獲得後天靈根的人中忽然就出名了……
土之試煉跟木之試煉相似,沒有危險,化身為大地,感受萬物在其上生長的樂趣,胸懷寬廣包容萬物。
葉梓桐很快就出來了,她一出來就察覺到周圍的氣氛很不對勁,好多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注視她。不過她沒有時間在意這些人詭異的態度。直接又進了最後一個金之門。
一直以來葉梓桐都認為火代表了最強的攻擊力,大多數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然而。在金之試煉中,她的想法改變了。
金,代表鋼鐵般的意志,代表最強的破壞力。雖然五行中,火能克金,但在極致的金之力下,可開天闢地。可斷水斬火。葉梓桐化身為刀,斬天斬地斬萬物,擁有金之意志。掌握金之力量,可斬天下。
當葉梓桐把眼前最後一座冰山斬斷,她再度出現在大殿中。這一次,周圍人全都吃驚地望著她。
為什麼在這里大多數人會選擇火之門。因為他們自認無法通過金之試煉。金之力最難琢磨。歷年來,能通過金之歷練的人也是最少。這一次,有人通過了金之試煉,獲得了金靈根,而且這個人通過了所有了歷練,擁有了後天五靈根。這樣的人,放在修真界雖然比不過先天靈根的修士,在後天修士中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不少人紛紛起身圍到葉梓桐身邊。等著她一恢復便套套近乎。大家怎麼說也是同一批後天修士,也算有點情意吧。以後互相照應也應該嘛。
但葉梓桐這次從金之試煉出來後,一直閉著眼楮打坐,大家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擾,便跟她旁邊那人打听起消息來。
那坐在葉梓桐身旁的人是某個門派的弟子,不過並不是精英,他這次能進土魔洞是被人當做炮灰拉來的,卻在陰差陽錯之下得了天嬰果。此人之所以選了木之試煉,也是因為有自知之明,猜到木之試煉是最容易通過的。
此時此人被人攀交情,他當然明白這些人都是想要打听旁邊姑娘的消息,他倒是有心借此機會與人多結交,只是無奈之前他沒想起這茬,連葉梓桐的名字也忘了問,哪有什麼消息能跟別人講。
葉梓桐總覺得當年林家先祖的事情不簡單,如果是順利飛升,為何他沒有為子孫後代做好打算,反倒是在他不在以後林家慢慢的沒落了。魔峰裂谷下的洞府她將來肯定是要再去一探的,聖獸陣的破解之法,也許能在千佛門里找到。
「那你千萬要,佛陀之相不可輕易離身。」亭美叮囑道。他沒有阻攔葉梓桐,他明白葉梓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別人勸也不會改變的。
兄妹兩人並沒有太多言語,那種從小生死相依的默契不是言語可以表達的,互道珍重,亭美飛身縱躍,消失在了微光中。
葉梓桐望著亭美消失的方向發了一會呆,隨後轉身望著院子一地的落葉,莫名地有些寂寥。昨天還是那麼開心,今天卻是失落,又剩下她一個人了……這個院子此時竟然讓她格外覺得孤單。
不願一個人呆在家里,葉梓桐索性去拜訪鄰里。她是個懂禮貌的姑娘,不能讓別人以為她成了修士就低眼看人了。
隔壁孫家的「仙符永祥」雖然店面沒有換,但東家和伙計已經全都換過了。听說孫秀才在土魔洞開放的第二天就啟程進京了,因為不打算再回來了,便把店鋪和後院一並都賣了。
對門服飾店的老板娘熱情地拉著葉梓桐說東道西,一是哪條街上誰誰誰家也有人從土魔洞出來了,不過沒通過試煉,只能算後天高手,二是另一條街誰誰誰家的二小子通過了試煉,正打算出去拜山門了,三是誰誰誰家去的人沒回來,那就是埋骨在土魔洞了,家人正張羅著後事呢……
葉梓桐磕著瓜子跟老板娘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嗑,這種閑適的生活情調真是許久沒享受到了。
服飾店的伙計忽然進屋來傳說,「玉姑娘,您那邊有人找。」
葉梓桐心下詫異,這種時候誰會來找她?
葉梓桐出了服飾店大門,便看到錢老爹領了一個小男孩站在她們陶寶店門口張望,她趕緊迎了上去。
「老爹,快請進,」葉梓桐邊說邊打開店門把錢老爹二人讓了進去,「我還想著過幾天去看望你們呢,怎麼樣?大家都出來了麼?」
錢老爹臉上是喜色,身上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傷,多半是後來他們在土魔洞里服用了養生丹後養了傷,所以葉梓桐斷定他們後來撤退的應該很順利。
「大家都很好,」錢老爹說道,雖然不記得里面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六人身上沒有帶傷,而且體力比以前還要充沛,猜也能猜到肯定服用了什麼好藥,大概又是葉梓桐給他們的了。
「這孩子叫許敬仙,」錢老爹把那小男孩往前推了推,「多虧了您的藥,才保住他性命,我想您大概很快就要去拜山了,就選了今天帶他過來給您磕個頭。」
錢老爹的話充滿了敬語,這種態度的轉變,都是因為葉梓桐現在有了靈根,以後身份就不同了,後天高手跟真正的修士還是沒得比的。
那叫許敬仙的小男孩膽子似乎有點小,畏畏縮縮地躲在錢老爹身後,不過好歹仍然把這個磕頭禮行完了。
葉梓桐對這種禮教性的東西向來不太感冒,不過既然別人在意,她也不在乎客套幾句。她跟錢老爹他們的交易其實在她拿到天嬰果的一刻就結束了,她能不能通過試煉並不在他們的交易範圍內,現在錢老爹能想著再來看她一下,兩方都是仁至義盡了。
待送走了錢老爹兩人,葉梓桐望著頭頂的天空發了會呆,這一下,她在土魔洞真的是無牽無掛了,她也是時候離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