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秋日里的陽光溫馨靜謐,風清雲淡,溫暖似流動在這天地之間。
瓊芳院里左側有一座花架,架下有一個藤椅,沈幼璦讓人在藤椅上鋪了一個絳紫織錦緞的軟墊,沈幼璦慵懶的靠在藤椅,紅筏把鳳仙花搗碎,把取出來的汁仔細的染在指甲,然後用布條包好。
「妹妹,在干什麼呢,看我找了什麼好東西給你。」沈浩初還在院門口,便叫嚷起來。
沈幼璦讓小丫頭招呼他進來。
他一進來,沈幼璦便見他提著個籠子,上面蒙了一層黑布。里面似有東西爬動,沈浩初興致勃勃的把籠子舉到她眼前,一臉興奮,「猜猜,這是什麼。」
沈幼璦瞟了一眼,隨口道,「白鼠還是蛇,蛐蛐不用這麼大籠子。」
沈浩初郁悶了,「那些東西我都多少年沒玩過了,就妹妹還記得。」
*兩兄妹雖然是雙胞胎,可是性子從小就不像,沈幼璦冷靜內向,沈浩初卻活潑的讓人頭疼,三天兩頭的惹事,那時候,沈齊安不管內宅的事,老徐氏溺愛,大哥沈浩然便向先生借了一根教鞭擔起管教的重任,現在沈浩初在外頭惹事生非連沈大老爺都不怕,唯獨沈浩然一個眼神就老實了。
沈幼璦說的白鼠和蛇便是沈浩初小時候最心愛的玩物,他憑著這幾樣武器在小姑娘當中來往不利,把一群六七歲的小姑娘嚇的眼淚汪汪。對此,早熟的沈幼璦小姑娘平靜的看著他的寵物,只有兩個字評價幼稚。
「這東西你絕對會喜歡的,滿京城就這一只。」沈浩初坐在石凳上對著沈幼璦眨眨眼楮。
「美人兒,美人兒。」籠子里突然傳來一個語調奇怪的聲音。
還在給沈幼璦專心涂丹蔻的紅筏嚇了一跳,瞬間站了起來,四下張望。
「哈哈,這丫頭膽子真小。」沈浩初大笑起來。
沈幼璦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示意紅筏繼續涂鳳仙花汁,她可不想弄了一,白白浪費了功夫。
沈浩初打開外罩的黑布,露出里面的真容,是一只綠色的鸚鵡,頸上還有一圈灰色的毛。十分精神。
只見它在里面撲凌了幾下,又站在籠子中的橫桿上,靈活的眼珠子四轉,似在打量人。
「好不好看,你瞧他還會給你請安,」沈浩初從桌子上拿了一塊點心撕成一小塊喂它,教它說,「來給姑娘問個安。」
試了幾次,那鸚鵡看了他一眼,昂首挺胸,無視他,一言不發。
周圍的幾個小丫頭見狀掩嘴輕笑。沈浩初也覺的訕訕的,小聲的埋怨,「都怪表哥,騙我說這只鸚鵡聰慧伶俐,能听懂人言。」
沈幼璦耳尖听到了,問,「是表哥讓你買的。」
沈浩初說的順嘴便都說了,把謝秋揚交待不要提起他的事給忘了,「我跟他一起去的三市街,他看上了這只鸚鵡,說妹妹必定會喜歡,我當初看這只鸚鵡懂事聰明也就答應了,誰知道買來了便成這樣了。」沈浩初有些懊惱。
「你們一起去那里做什麼。」沈幼璦抓住了重點。三市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連她這個深閨中的女兒家也听說過,那地方多是賭坊**,沈浩初去做什麼。
見妹妹懷疑的盯著他,沈浩初趕緊保證,「是表哥帶我去的,他說那兒新開了一家古玩店,便說要去給妹妹挑挑有什麼稀罕玩意。」
沈幼璦臉寫滿了不相信,這個哥哥是什麼心思,她閉著眼都能猜到,肯定是想去三市街看看,找找什麼新樂子,表哥也不靠譜,為何要帶著沈浩初去那種地方,現在沈浩初還不定性,萬一移了性情可怎麼辦。
不得不說沈幼璦猜的十分準確,沈浩初自幼便不喜歡讀書,從小喜歡調皮搗蛋,倒後來長大了,性子也紈褲起來,打架鬧事闖的禍都不少,所幸都是些小打小鬧,並未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大家看在沈齊安的份上也就說一句年少氣盛。
這次去三市街就是沈浩初央這表哥謝秋揚帶著他去,謝秋揚奈不住他的苦磨,也就答應了,只叮囑他千萬不能讓沈幼璦知道,沒想到被沈浩初都說的干干淨淨。
「再去,我就告訴大哥。」沈幼璦目光策策的威脅他,「也不許再拿我做借口了。」
沈浩初想起沈浩然那張陰沉沉的臉,打了個寒顫,飛快搖搖頭,「再也不敢了,好妹妹你可別說,要是大哥知道我就死定了。」
沈幼璦星眸轉動一下,然後淡定的瞥了他一眼。
「表哥還讓我送這個給你,不過我可沒看。」沈浩初想起什麼拍拍額頭,對她擠擠眉。
他身後的那個小廝雙手捧著一個長方行的紅漆盒子,沈幼璦示意紫墨接過。
沈浩初見沈幼璦並不打開,心癢癢的,道,「打開吧,怎麼神神秘秘的。」
沈幼璦心里對謝秋揚還有氣,听到沈浩初問她,便看向紫墨,後者明白她的意思,紫墨把盒子放在石桌上,伸手打開盒子。
「姑娘,是一幅畫。」
「打開,給我瞧瞧。」沈幼璦來了點興致。
沈浩初也站了起來。
畫上是一片桃花林,一個穿著瑩白襦裙的女子坐在樹下,手里拿了一本書籍,神情專注,風刮落的花瓣落在那女子的發髻上,地上也是粉紅一片,畫的傳神生動,意境十分美好,尤其畫中的女子仿佛躍然紙上。
「姑娘,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紫墨盯著畫中的女子,看了幾眼問。
「不錯,工筆結構自然,用筆圓潤自如,設色典雅秀逸而不俗氣;寫意氣旺神暢而不留滯,筆墨華滋,渾然天成,厚實靈動,是為上佳之作,表哥的畫藝又進益了。」沈幼璦贊嘆。
沈浩然覺得那畫中女子眼熟,不知在哪見過,正要仔細看時,听到女子嬌柔的聲音。
「,喝茶。」一個穿粉紅色衣裳的小丫頭走了,輕聲軟語,雙手奉茶,低頭間,露出一段白女敕的脖頸,抬頭又送了一個秋波。
林嬤嬤眉頭緊鎖,狠狠瞪了這丫頭一眼,沒想到這院子里的丫頭有這麼大的心思。
綠萼也盯著她眼楮都快出火了,她還沒見過這樣明目章膽勾搭主子的,以前在魏國公府,府里人口簡單,再加上她自小就跟在小姐身邊伺候,哪里有機會看見這種事情,如今見了恨不得把這個丟人現眼的丫頭扔出去。
沈浩初是少爺,又常在外面行走對這些事倒十分清楚,如今見妹妹院子里也有些心術不正的丫頭,一時也覺得尷尬,不知道怎麼開口。
沈幼璦正對這個畫有興趣,讓丫頭拿,心神都在那幅桃花美人圖上,對剛剛發生的無所察覺。
旁邊那鸚鵡自覺受了冷落,拉長了音調,用它那小尖細嗓叫道,「喲,美人兒你好啊。」
紫墨瞬間笑出聲,道,「姑娘,你看它夸你是個美人兒呢。」
「是個有趣的小東西。」沈幼璦眼眸轉向那只鸚鵡。
沈浩初沒有去捧那壺茶,從石桌上撿了個柑橘剝開,扔了一瓣放在嘴里,接過話頭道,「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滑頭的狠。」顯然他還記恨那鸚鵡不肯理它呢。
「滑頭,滑頭。」鸚鵡似乎跟他叫上勁了,學舌道。
沈幼璦也哭笑不得。
「妹妹不如給這個家伙取個名字吧。」
「姑娘阿白可和這只鸚鵡不對付呢。」紫墨提醒道。
她口中的阿白是一只純種波斯貓,一身如雪的毛發,琉璃般的眼楮,驕傲又慵懶,是沈齊安送給她的,她喜歡賞心悅目的東西,對這種美麗又高傲的生物沒有抵抗力,這禮物一下就送到沈幼璦的心里。
想到這里她對紫墨說,「不礙事的,這阿灰和阿白又不住一塊。」
紫墨也笑,「阿灰可真討人喜歡。」
「妹妹你果然喜歡。」沈浩初見妹妹高興也歡喜也道。
待沈浩初走了後,綠萼把阿灰掛在廊下,說,「這三表少爺對姑娘可真有心,那幅畫真好看。」
「什麼有心,四少爺還送了阿灰給姑娘解悶呢。」紫墨岔開她的話。
沈幼璦正在對紅筏說話,听了只道,「都是一起長大的,幾位表哥都跟大哥四哥都是一樣好。」
紫墨瞪了她一眼,綠萼吐吐舌頭,她們姑娘還沒開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