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許昆杰走了,圍觀的群眾也都散了。
那女子跪在地上給沈幼璦磕了一個頭道,「小女姓韋名漪,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沈幼璦眉梢微挑,「起來吧我只是說了實話,以後莫要再行騙了。」
韋漪一驚,她騙過那麼多人,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大家閨秀看穿了,她詫異了下,有些不可置信道,「不知姑娘怎麼不信我的話。」
「許少爺那種傲慢的性子,他如果見色起意,必然直接就搶,而不會找什麼借口,再說許少爺出身富貴身邊的美人多不勝數,他也不會為一個姿色尚好的女子這麼大張旗鼓。」沈幼璦緩緩解釋給她听。
韋漪笑了笑,又釋然道,「那姑娘既然知道,為什麼幫我呢。」
「我沒有幫你,只是提醒他一件事,許大人不錯,許也不是個大奸大惡之人。」沈幼璦說完這句,示意林壽駕著馬車向前走。
許昆杰確不是大惡之人,她雖然覺的沈浩然跟他混在一起,有些不務正業,可是她也相信沈浩然交朋友的目光。再說這里是官道,人流來往大,出了事御史會第一個知道,許大人的名聲都會壞在這里。
韋漪矗立在那里,若有所思,看著那輛馬車慢慢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街角一位年輕男子注意到這一幕,一雙極為好看的桃花眼,幽深的瞳孔清沉安寂,身上的落漠和孤寂和這街道似乎格格不入。
馬車開的很平穩,過了半個時辰之後,便到了魏國公府。綠萼讓林壽前去通報一聲,紅筏扶著沈幼璦下了馬車。
進了魏國公府,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方形的窗戶和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
沈幼璦進入二門,早有婆子在那里候著呢,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見著沈幼璦,都笑著見好。
一個眉間有顆痣的丫頭笑道,「姑娘你來了,剛才老還念叨你呢,奴婢領你進來吧。」
「恩。」沈幼璦點點頭,她身後的綠萼打趣道,「我們姑娘才幾個月沒回來,悅人怎麼這樣客氣,莫不是把我們姑娘忘記了吧。」
悅人揚眉一笑,「綠萼幾個月沒見,這嘴皮子越發厲害了,我如不迎上來,又要說我怠慢姑娘了,說什麼都是我的錯,虧的姑娘氣性好,才忍你那麼久。」
她們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關系親近,也不避諱什麼。沈幼璦在魏國公府也是見慣了她們打鬧也不阻止。
悅人替沈幼璦打開氈簾,沈幼璦便見孟老坐在上首的塌上,後面一個小丫頭拿著美人垂給她捶背,前面擺了一個紫楠木方案,旁邊的架子上放著一個青花枝纏蓮的白瓷花瓶,孟老看見她進來,眸中閃過喜色。
孟老穿一件孔雀藍海星添綢紋的褙子,玄青色奔兔暗地織金幅裙,腦後梳了一個整整齊齊的圓髻,發髻邊簪了一枝瓖寶玉壽星鎏金銀簪,手腕上帶了一串沉香木佛珠。沈幼璦仔細瞧著,孟老髻角多了些白發,好像一夜之間長出來的,眼角下的皺紋又多了些,更顯老態龍鐘。沈幼璦看見了,一下子心酸起來。
忍住眼里的濕意給孟老請安。孟老趕緊讓人扶她起來,讓她上前來在身邊的塌下坐下,握住她的手,皺眉道,「怎麼手這樣涼,早晨風大寒氣重,林嬤嬤怎麼照顧你的。」
沈幼璦解釋道,「並不關林嬤嬤的事,是孫女剛才露過院子里,見那花好看,掐了幾朵,被那葉子上的露水弄濕了手。」
孟老太太知道她在為林嬤嬤開月兌,也不說破,讓下人端了一杯熱水,「這幾天天氣就變了,你平常身子弱,讓你身邊的丫頭精細些,別病了。」
接著又摟著沈幼璦問在沈府吃住的還習慣嗎。又讓婆子們把沈幼璦愛吃的點心上些來。鄭嬤嬤笑道,「老,每天都會吩咐廚房里做姑娘最愛吃的紅豆桂花酥,想著姑娘哪一日就指不定吃上了。」
沈幼璦是孟老太太一手帶大的,謝家舅舅生了三個,魏國公府就她一個姑娘,老太太自小便偏疼她,唯恐她在沈府住的不順心。
沈幼璦听了,心里微酸,看到孟老太太一下子老了許多,也暗地里埋怨自己怎麼不早些回來,把上月新做的那雙鞋子拿出來道,「外祖母試試我新做的鞋子,做的也不好,外祖母別嫌棄我。」
孟老愛惜的拿著鞋子看了看,「難為你了,我知道你不愛這些,以後莫做了,仔細手疼。」她知道沈幼璦的性子,這雙鞋必定費了好大的功夫。
「外祖母這麼疼我,我做這些算什麼呢。」沈幼璦展顏微笑,清冷的容顏好似雪蓮花綻放,明艷驚人。
孟老見到沈幼璦格外明媚的笑容時,心里跟加歡喜幾分。
沈幼璦把在沈府里的見聞只撿那些有趣的說給孟老太太听。老太太樂呵呵的听著,過了一會兒,孟老太太嚴肅的問道,「沈府里的二姑娘是不是沒了。」
沈幼璦心里一突,她並不奇怪這件事老太太會知道,她躊躇了一下,知道老太太擔心她,把這件事的簡單經過說給她听,末了,又道,「我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可是我實在想不出二會是個自盡的人。」
孟老太太听了沈幼璦的話,愛憐的望著她,「你還年輕,在魏國公府里你沒有見過那些骯髒事,事情也不能光看表面,什麼人獲利最大,有一些人,表面無害,可因為一句話,她就記恨你呢,這世界上,人心難猜,最難控制的就是人心了。」
沈幼璦受教的點點頭。老太太目光飄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道,「我把你送回沈府知道有時你不會如意,你那祖母氣量小,又耳根子軟,她也不會讓你好過,還有你那繼母是個厲害人物,她也有一個女兒,說不定會暗中對付你,當時我想無論你在沈府做什麼,魏國公府都會在你的身後為你撐腰,可是如今事事難測啊。」老太太的語調有些悲傷。
沈幼璦心跳停滯了一下,見孟老太太露出哀傷的神色,心里一慌,難得俏皮的撒嬌說道,「老太太難道我回沈府了,你就不認我這個外孫女了嗎。」
孟老太太勉強的笑了笑,道,「外祖母怎麼會不疼你呢。」
正說著話,魏國公帶著兩位嫂子還有一位眼生的姑娘來跟孟老太太請安。
沈幼璦連忙站起來給舅母和幾位嫂子見禮。
她的舅母嚴氏出身將門世家,生了三個哥兒,對這個嬌貴的女娃喜歡的不得了,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大嫂曹氏是文淵閣曹大人家的女兒,二嫂宋氏出自書香世家。
嚴氏扶住沈幼璦,上上下下的打量,不住的說瘦了,瘦了。
沈幼璦嘴角上揚,「是舅母心疼我才說我瘦了,」
孟老太太見眾人氣氛歡樂,指著後面那個穿藕絲琵琶衿上裳,縷金挑線錦裙的姑娘說道,「那個是你大嫂家的姑娘,這幾天住在我們家呢。」
曹氏把那姑娘拉道,「這是我家表妹令宜,跟妹妹一樣大的年紀。」
沈幼璦見曹令宜秀麗端莊,斯文有禮,便先有了好感,對她施了個平禮,曹令宜也還了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