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一邊,而另一邊廂房里,待姑娘們都出去後。
陽寧伯坐在椅子上,叫後頭的丫頭給他揉著肩膀,抿了一口茶,從袖里掏出一塊帕子拭拭嘴道,「沈太太瞧瞧這茶怎樣,這可是君山銀針長在西湖邊上,我那大兒媳婦知道我愛喝,特地人讓她在南邊的送,孝敬我的,這茶葉只在早晨采清明前後三天的女敕芽,每片茶葉大小都是勻稱,連厚度都是一樣的,用得水正是從萬松寺梅林那就有一個泉眼,就在哪兒取水泡的……」
徐氏眼底閃過一道暗芒,她垂下眸子,斂住神色,再抬起眼眸時,臉上已然掛著熱情親切的笑意,「還是紀會的多,這茶果然是極好的。」
陽寧伯又輕瞥她一眼道,「這都是我那媳婦的一片心意,這選媳婦可是大事,那些心氣高的姑娘們,可難做人媳婦了。」
陽寧伯夫人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徐氏感覺到她的針對,莞爾一笑道「這做人媳婦和做姑娘時自然是不一樣的,紀和我可不是這麼的,在娘家時被千嬌萬寵養大,等到要出閣了,父母們可不仔細挑選一戶好人家嗎,現在我也做人娘了,手心里捧著的只有那麼一個小女兒,我自然不能讓她有一點不如意,再說紀我還是沈府的大太太,膝下還有一個大女兒,這後母難做,紀是不知道啊,她是被她外祖母養大金尊玉貴的嬌嬌小姐,她的想法我能不听嗎,要不然第二天,外邊不知道該怎麼傳我呢。」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看向陽寧伯,「瞧我,跟紀說這些干什麼。」
陽寧伯自然听懂了她的話,也笑了下,「哪個府里頭沒有煩心事,紀茶喝完了吧,叫丫頭來給你續一杯。」
身後的丫頭聞言,再給徐氏換了一杯茶。
徐氏又道,「今日府上的少爺來了嗎。」
陽寧伯把眼神轉向徐氏道,「來了,可是他坐不住,不知跑哪里去了,這麼大的人總跟個孩子似的,老讓人操心,我就想啊,給她娶了媳婦回來,收收他的心,讓他媳婦去管著他,我啊,正好享幾年清福。」
徐氏會意,她就知道有個沈幼璦在面前,陽寧伯哪能不同意,她微微一笑,「我們五姑娘性情好,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可謂是才貌雙全,就是不愛說話,不過也不打緊,那樣一個鮮花似的人兒站在那里,誰能忽視她呢。」
這時陽寧伯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開門見山的問道,「我們陽寧伯府家的哥兒,雖然不是王孫,可在這京城里也是世家子弟,也稱的上年少有為,前途無量,配你們家七姑娘可謂是綽綽有余,可你來信說你們要換五姑娘,自然七姑娘不願陽寧伯府也不會勉強,五姑娘這事我是同意的,可魏國公府會同意嗎,到時候丟了人,可是你當責任。」她說最後一句話,提高了聲音,從眼眸里射出一道寒光直指徐氏,
徐氏把那雙眸了轉了一圈道,笑道,「哎喲,我的紀,是我們七姑娘沒福氣,我這也是為了府里頭的哥兒好,瑩姐兒她現在還是一團孩子氣,哪里配的上貴府的少爺。」
陽寧伯冷笑,「可不是嗎,難得沈大太太有自知之明。」
徐氏被噎了一下,心里暗恨這位紀難纏,拿住機會就要貶低她的瑩姐兒一番,要不是為了撮合沈幼璦這樁婚事,她可懶得搭理。
徐氏似沒听到陽寧伯的譏諷,依舊笑道,「魏國公府是同意的,她們要是不同意我哪里敢跟你提嗎,紀少爺年少有為,一表人才,魏國公府滿意極了,我們五姑娘害羞,要是魏國公府的人來了,那麼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要搶自己妹妹的婚事,傳出去她拿什麼臉面見人,再說她是對紀真心一片,我這個做娘的怎麼能不成全她的這一樁心事。」
陽寧伯見她信誓旦旦的保證,猜她話里只有五六分真意,不過她確實相信如果魏國公府不同意,徐氏是沒膽量把孟老身邊養大的貴女許配人。
再說他的條件在京城這貴族圈里已經十分不錯,魏國公府同意也在情理之中,這麼想著她又相信幾分。
陽寧伯本來比起七姑娘更屬意五姑娘,只是見不得被一個繼室的女兒拒絕,所以才會想給沈幼瑩一個教訓,三番四次針對徐氏,此刻見有個更好的人選,還對她的一往情深,心頭也舒暢了,道,「那今日這是說成了,要不我改日再遣個媒人上你們家給五姑娘提親去。」
徐氏連忙阻攔笑道,「可不行,可不行,紀你可得考慮我們府里頭的名聲,再說紀前腳剛跟妹妹提過親了,後頭又跟提親,這外邊的人瞧見了會怎麼說陽寧伯府,只會說紀見色忘義,再說我們五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陽寧伯一想,也是,一個哥給同一府上的一對姐妹都提親,傳出去確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便道,「那你說如何。」
徐氏笑著瞧著她,從袖子里緩緩掏出一張帖子遞給陽寧伯道,「這是我們五姑娘的庚帖,紀把紀的庚帖給我,這樁喜事就成了一半。」
陽寧伯眸中一喜,接瞧了一眼,也笑道,「還是沈大太太做事妥帖,我們家杰哥兒的庚帖明兒就送到府上去。」
見陽寧伯接過了庚帖,徐氏把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也不枉她坐在這兒忍受著陽寧伯的白眼說了一大通,她這樁心事已經放來一半,只要交換了庚帖,沈幼璦這是和紀英杰已經定親了,等她以後知道了,想反悔也掂量掂量。
她到時候被了,也不怕沈齊安不答應,訂親了,不願意,那就只有退親,到時候她到要看看不願意和紀府成親,退了親的沈幼璦能找到什麼好人家,沈齊安不是說陽寧伯府是個好人家嗎,那就讓她最疼愛的五姑娘嫁吧。
那庚帖上的生辰八字可是她費力了不少心力特意從府里的老人身上挖出來的,可不能浪費她這番心血。
徐氏離開之後,陽寧伯坐在椅子上半咪著眼,把徐氏說的話細細回想一通,模了模手中的庚帖兒。
突然她一下子睜開眼,看著身邊伺候的年輕媳婦道,「你說那沈大太太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的,她還敢騙你,庚帖都交到你手里了,你啊就等著娶一個漂亮的媳婦。」那年輕媳婦笑道。
「說的也是,這事啊,也不怕她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