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把桌上的茶盞狠狠的摔碎幾個,地板上一片狼藉,丫頭們也不敢進去打掃唯恐自己被遷怒。
沈幼婉進來的時候,錢氏還在生悶氣,沈幼婉往地上一看,有幾套上好的茶盞都是上好的用來待客的時候,才被擺上的,現在也被錢氏摔了,她看著不由一陣心疼道,「娘,你干什麼,你要摔就摔不值錢的,你當初不是還想把那套汝窯出的那套青釉茶盞給我做嫁妝嗎,現在少了一個可怎麼好看。」
錢氏被她這麼一提醒也才,地上摔的那幾個有一個還是珍品,她立刻皺眉,厲聲訓斥道,「哪個死丫頭把這些往桌上擺,沒點眼力勁,還不快進來,把這些都收拾收拾,現在丫頭真是一個不如一個了,當初那幾批丫頭那次不是由那院先挑,再給我們些歪瓜裂棗,好處我們可不佔她一分,現在她的女兒做下這等丑事,卻要連累我的女兒跟著受委屈,這是憑什麼。」
錢氏越說便越覺得氣憤異常,額頭的青筋都凸起來了,她伸手又把桌上擺著那套青銅茶盞往地上一摔。
這回摔在地上可不是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那笨重的青銅茶盞和地板接觸的那一瞬間,發出鈍鈍的聲響。
錢氏覺得不解氣,正欲在摔一個,沈幼婉不耐煩了,走,一把把青銅茶盞從她手里奪過道,「娘,你這是干什麼,人家現在也不在府里,可不知道這件事,你摔了這麼多東西能把她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我心里有氣啊,你這個丫頭怎麼一點都不懂,我這是為了誰。」錢氏瞪眼道,「現在我連門都不敢出,還不是那個不要臉面的下流貨惹出來的麻煩,現在這樣,你也不想想,你還能找個什麼好人家。」
錢氏伸手一戳沈幼婉的腦門,沈幼婉退了幾步,痛呼一聲,紅著眼望著錢氏,大叫道,「我本來就找不到什麼好人家,現在這樣越發沒人看到我,你在這里吵吵鬧鬧,就能替我找一戶好人家嗎。」
錢氏見女兒眼淚汪汪,語氣委屈,不由一下子罷了氣,聲音也低了道,「那你說現今該怎麼辦,娘也不認識什麼貴人,要是娘有那個好本事哪里還用得著在這里生氣。」
沈幼婉手里不停擺弄壓裙玉佩下頭的桃紅色穗子,她素來張揚的眉間有一股憂色,可表面還是漫不經心的說道,「反正我的親事還早,總要等五出嫁了才輪到我。」
她並非不在意沈幼瑩鬧出的這樁事,反而相當在意,她的心里早就把沈幼瑩恨的要死了,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靠著一個好名聲找到一個好人家,可是沈幼瑩一出事就把這條路賭上了一半,她的心里能不急嗎。
不過她學乖了,這樣大吵大鬧能得到什麼好處,她的親事指望錢氏,還不如指望大伯,趁著這點機會給大伯博點好印象。
「娘,你鬧過就算了,別當著老太太的面鬧,這個府里你還沒看明白嗎,大伯說話才算數,你看大太太的下場,現在還在庵堂里,以後出不出的來還說不定呢,你以為大伯會這麼放過沈幼瑩麼。」沈幼婉冷笑一聲,從桌上倒了一杯茶自顧喝了起來。
錢氏也往黃梨木雕花的太師椅上一坐,環顧四周打掃的丫頭們一眼,「你們下去,我跟姑娘有話要說。」
眾丫頭听命,都退出了房,把門掩上了。
錢氏輕輕的揉揉胸口抱怨道,「指望你大伯,你大伯跟你說了幾句話,你又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以後分家了,我看你怎麼辦。」
沈幼婉被錢氏說的煩躁,站起來道,「那你說該怎麼辦,你不肯听我的,那就繼續鬧下去。」
錢氏氣的心口發疼,她只是想把心中的怒氣都發泄出來,說到底她心里最疼的還是這個女兒,她每日里拔尖要強,就是為了沈幼婉能不被小瞧。
她從前每日里和徐氏爭權奪勢,一是心里看不起徐氏,二是她如果不強勢這府里就沒有她的地位了,但她的心里其實也知道這沈府是沈齊安一手建立起來的,但是沈齊安能對一個隔房的佷女兒有多好呢,錢氏不敢保證。
錢氏到底還是考慮女兒的心情,掩下了要發火的心思,道,「我也累了,既然你有這樣的心思,那就多和大房的哥兒姐兒多親近親近,好歹你嫁出去他們也能幫襯你一把。」
沈幼婉撅起嘴巴淡淡回道,「知道了。」
錢氏雖答應女兒不再鬧,可到底以後更加抓緊手中的管家之權。
這件事情後她只在自家院里發了一通脾氣,倒底沒鬧得眾人皆知。
瓊芳院里。
沈幼璦和往常一樣,每日看書練字,往常同沈府交好的那幾家女眷這時候都有意無意的疏遠沈家,沈幼璦知道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絲毫沒有被外面的流言所困擾。
對于沈幼瑩剽竊的事情,她和大哥沈浩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越早揭開她的真面目,對沈府的影響,也不會太大,要是擔心沈家名聲,替她掩飾,一個謊言需要另一個謊言去維護,到以後得不償失。
知道沈幼璦畏寒,廂房的牆角里放了幾個火盆,沈幼璦這一日才剛起來,正坐在椅子上,讓紅筏給她梳發。
綠萼掀開簾子從外邊進來,笑嘻嘻的問了個安,給沈幼璦說起她一早听來的新鮮事。
「姑娘知道昨兒晚上,誰來咱們院里嗎。」
「誰,是老太太又派人來嗎嗎。」
因沈幼瑩抄襲詩文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老太太對這件事情整日的不痛快,她是個秀才女兒,平素最得意的是沈家是個書香門第,這件事可觸到了老太太的心里,她都不想在看沈幼瑩一眼,怨沈幼瑩不替她爭氣,現在對沈幼璦的態度也好了起來,昨兒還賞一些糕點果子給瓊芳院,所以沈幼璦一下就想到老太太。
綠萼一邊替沈幼璦從妝奩里找了一對她素來常戴的玉釵子插在紅筏梳好的發髻上,一面笑著搖頭道,「可不是老太太,姑娘可還記得原來我們院里可有一個叫秋葉的丫頭。」
沈幼璦自然記得,秋葉還是沈幼瑩特地從她身邊要走的,那丫頭心術不正,一看就不是個好的,一想到現在沈幼瑩現在的處境,沈幼璦已經猜到綠萼要說什麼,她把手腕上的一個紅珊瑚鏈子取下來,讓紅筏收起,回頭望著綠萼,眸子平淡無波道,「她現在又想回到瓊芳院嗎。」
紅筏也笑道,「姑娘果然一猜就準,秋葉都求了菊生一個晚上了,她嘻嘻笑笑,好好姑娘的喚我們,我在一邊听了都替她臊的慌,哪有這樣不要臉面的人,當初可不是她求到七姑娘面前,現在看七姑娘不如以往風光了,就往我們院里跑,哪有這麼好的便宜可佔。」
沈幼璦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淡淡的道,「關好院門,讓菊生不用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