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晴臉上的恨意在對上那雙蠻橫的雙眼,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緩緩擠出了一抹笑容,「老爺回來了,正好婢妾做了飯。」
在這里呆了兩個月了,為了生存她才不得不屈身討好這個男人,這樣的一個男人如何配當她的,老爺,她在心里嗤笑一聲,就這樣的人還是老爺。
「伺候。」見她學乖了,鄭武臉上露出一絲滿意,沈家的姑娘現在也不還是為奴為婢的伺候他。
沈幼晴殷勤的給他把飯裝上,趁著他心情好的時候,笑道,「老爺听說您前些日子在南方進了十幾盒胭脂。」
「怎麼你想要,」鄭武不屑的看她一眼,「你別忘了,當初你嫁的時候身上一兩銀子也沒有,這些天吃老子用老子的,還想要那十多兩一盒的胭脂,也不瞧瞧你現在是什麼身份,真以為你還是千金大小姐了,那都是給皇子府的貴人們預備下的,可沒你的份。」
鄭武渾濁的眼楮里滿是嘲弄跟挖苦,沈幼晴手指甲狠狠地掐進自己的掌心里,才忍住心里的憤怒,一盒胭脂,想以前,她什麼沒用過,現在竟然要被人如此輕賤,她盡量把聲音放的柔和道,「老爺,婢妾知道自己不配用,那些是貴人的,婢妾不過是想找個差事,讓老爺把這給貴人們送胭脂的活交給婢妾。」
鄭武听他這麼說,倒是想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他到不怕這個使什麼ど蛾子。橫豎她現在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交給她送也不是不可以,這幾盒胭脂是他叔叔領的差事。討好新的側妃娘娘,若她能入側妃娘娘的眼倒是一樁好事。思及此,他臉上比先前好看了,「知道見到貴人們該怎麼說話嗎,若是要讓貴人們賞識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沈幼晴心里一喜,知道他這是同意了。雙眼一閃,連連點頭,伺候他更殷勤。
翌日。鄭武果然趕了一架馬車,沈幼晴特意換了一身新衣裳,裝扮的鮮亮些,她本就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雖這些天灰頭土臉的干些粗活。但到底底子還在,這麼一扮上,倒有往昔的光彩。
到了四皇子府後門的時候,一個身量瘦小,面容黃白,一雙吊三角眼的公公站在那里侯著了。
沈幼晴一見他,就知道這位是鄭公公了,不等鄭武介紹。立刻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
鄭公公見她花容月貌,微微皺眉。早些時候就听說鄭武娶了沈家的庶女,只是這幅容貌太打眼了,只怕娘娘見了會不高興。
「東西拿來了嗎。」鄭公公問。
「帶了,叔叔,就讓她跟著您進去吧,您老人家知道佷兒不能進內府,她懂規矩,又會說話,難保貴人們高興了,賞賜一些小玩意兒,也算是佷兒的福氣。」鄭武笑嘻嘻的圍在鄭公公身邊說著伶俐話。
「好了,我還不知道你,」鄭公公打斷他的話,把目光移到沈幼晴身上,見她低眉順眼的站著,倒是乖巧,道,「跟我進去吧,這府里的規矩大,听說你也是大戶人家出生,怎麼做,都知道嗎,惹了貴人的厭,我可救不了你。」
沈幼晴手里踫著個包袱,一步不亂的跟在鄭公公後頭,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四皇子府。
鄭公公領著她走的這條道偏僻了些,一路上都沒有踫到什麼人,沈幼晴心里有些泄氣,妄她費勁,就為了討好一個側妃,沈幼晴眼珠子一轉飛快的在心里想了個主意。
讓鄭公公辦差的貴人,正是賢妃娘娘下旨冊封的古如月。
此刻沈幼晴已經到了望月閣,只等著那小丫頭進去通報,隨料那丫頭給了她一記冷眼,「把東西給我吧,鄭公公你也是的,咱們主子好不容易請你辦了這個差事,你偏要這時候才送,主子心里早就不痛快了,她可不耐煩見你了。」
那丫頭伶牙俐齒的把鄭公公數落一頓,鄭公公也皺了一下眉頭,心里有些不快,不過一個守院子的小丫頭也敢這麼說他,看來這位古側妃仗著四皇子的寵愛一天比一天囂張,鄭公公是從宮里出來的人,自然不會把臉色擺在這上頭,他態度依然恭敬,可話卻沒有先前那麼熱絡,等那丫頭走了,才拉長了臉,對身後的沈幼晴冷冰冰的說道,「走吧,貴人不想見你,你也莫站在這兒礙眼。」
「是。」沈幼晴抿了下嘴,把心里的不甘心掩下。
「我的事情多,剛才的路可記下了,小葉子,你送她出去。」鄭公公順手招來一個小公公。
被叫到的小公公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他用鄙夷的眼神掃過沈幼晴,把下巴抬起,「跟我走吧。」
沈幼晴把心思轉了幾圈,從袖口里模出個荷包笑道,「麻煩小公公了,我是第一次進府,勞煩公公跟我說說這府里的規矩,好叫我莫沖撞了貴人。」
那小公公見慣了她這種人的討好,毫不客氣的把荷包接了,顛顛重量,似覺得還算滿意,便跟漫不經心的說了起來。
沈幼晴自然一字不漏的記在心里,到了二門的時候,沈幼晴面色一變,突然捂住肚子,道,「小公公,茅房在那里,還請你指個方向。」
那小公公皺了一下鼻子,嘀咕道,「麻煩事真多,那邊快去,沖撞了人可沒有人會管你的。」
沈幼晴慌慌張張的朝他所指的那個方向跑去,待過了一個轉角看不到那小公公的身影才定下心來,隨後望四周探探,把自己的頭埋的低些,瞧到花園里有一奇形怪狀的假山,便轉到後面不敢亂動,只把那才那小公公的話梳理了一遍。
她今日只為了跟四皇子說一件事,她要用這件事換取未來,不管怎樣她都要見到四皇子,沈幼晴靠著那假山的青苔,滿腦子只有一句話,每日末時初,四皇子必會從外頭回來,直接進去書房。那他一定會經過這里的
墨藍的天空下,空氣里籠罩了一層黑霧,回廊上的燈籠隨著那風吹過,慢慢悠悠的晃蕩,不時有幾個容貌姣好的婢女從那里走過。
李瑜獨坐在書房里,赤白的夜明珠撒下的光暈照在他的側臉上,眉目皆可入畫。
他先擰了一下眉,隨後房間里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
王謄推開半扇門,又輕掩上,他容貌雖算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是清秀,此刻他臉上帶了一種自信的神采,走給李瑜施了一禮,這是四皇子第二次單獨召見他,一切都朝他希望的方向發展,他似乎可以眼見戳手可得的榮華富貴,王謄表情更是恭敬,不敢出一點差錯。
「你看看這個。」李瑜散漫的把信扔給他,然後目光里也露出一絲審視。
對王謄的目的,他是一清二楚,不過他也不甚在意,只要他這個人有用,李瑜就能給他想要的。
「這是,」王謄不敢遲疑,飛快的接過信。
這封信正是沈幼晴送的,她在假山里躲了幾個時辰,終于見到四皇子從這邊,所以才不顧一切的沖跪在李瑜的身邊,把這封信給他。
按說四皇子府不該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紕漏,府里留了一個陌生人,只是鄭公公對古側妃不滿,把氣撒在沈幼晴身上,不去管她的死活。
而那位小葉子公公,見沈幼晴不見了,更加不敢把這件事鬧出來怪罪到他頭上,所以才讓沈幼晴在那假山里面躲了許久。
當初沈府的本家跟姚家結親是四皇子牽上線的,沈幼晴原來在家里的時候就听過,她雖後悔那日她的所作所為,可是她更恨的是本家跟沈府里對她的不聞不問,憑什麼她們就可以榮華富貴,而她卻要嫁給這個低賤的人為妻,所以她才冒險賭了這一把。
「你覺得信上所說的是真的嗎。」李瑜問。
王謄猶豫不決,只憑這一封信他如何敢下結論,「恕小人直說,以沈尚書的地位犯不著做這等事,再說吳興沈家跟沈尚書的關系也並不怎麼好。」
「哦,」李瑜用食指敲著桌面,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小人不知這封信是誰交給殿下的,但依小人看,這吳興沈家販賣私鹽的可能性大的多,這吳興沈家已經沒落了,要保住昔日的富貴,少不得想出這個法子。」
沈幼晴在信上說,沈齊安自十年前便在江浙一帶販賣私鹽,所得收入跟本家六四分,王謄的猜想是對的,沈齊安沒必要做這等事情,反而吳興沈家需要銀子,沈幼晴在家里有一回偷听到她兩位哥哥說起過,便把這件事記在心里,如今為了她自己,她把這件事捅出來,她要沈家遭到報應。
李瑜面上浮起一抹奇異的笑容,「沈齊安是不會做這樣的事,但他也是從吳興沈家出來的,怎麼能跟他無關呢。」
「是,小人想差了。」王謄立刻會意。
「但殿下只憑這一封信,也未免,」王謄猶豫著提醒。
「呵呵,你下去吧。」李瑜不欲跟他多說,擺手讓他離開。
王謄不敢多留,立刻退出了書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