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
孟老慈愛的望著眼前的外孫。
「母妃有些日子沒見外祖母了,听說外祖母近來身子不好,便打發我過來看看。」李珵笑道。
「這支千年人參是母妃特意拿來給外祖母補身子的。」他態度比以往恭敬了許多,只有眉宇間還帶有一絲傲氣。
孟老突然嘆息一聲,眼神里劃過一絲傷感,這個外孫跟她的女兒太像了,一樣的高傲,不知道以後是福是禍。
「娘娘有心了,我哪有什麼大病,只是老了,過些天等大孫生了孩子,我就進宮去看娘娘。」說到底,孟老還是惦記著這個大女兒。
「母妃知道,一定會高興的。」李珵極力維持著笑臉,但孟老還是瞧出了他眼中的著急,又說了幾句閑話,他到底還是按耐不住,問出了他心底最想問的話,「不知舅舅∼在家嗎。」
「你舅舅。」孟老眸光微沉,「他現在還沒回來,听說這幾天朝中有事,他回來的晚。」
「哦,」李珵其實知道謝霖現在不在府里,也確實知道他有公事在身,不過他就是為了謝霖才來魏國公府的,總要見上一面,「這些天我在宮中時常想起舅舅的教導,心里感激,便想今日在請教舅舅些問題,既然舅舅現在不在府里,那我等他回來也是一樣的。」
孟老眼簾微垂,遮住了她的眼楮。頓了一會兒,她慈愛的笑笑,「那六皇子就在府里用膳吧。我讓揚哥兒過來陪你去逛逛園子。」
李珵不置可否,對孟老施了一禮。
至夜幕落下的時候,謝霖才姍然歸來。
見到李珵在府里等他,也不顯得意外,他跟李珵在書房里說了一會兒話,沒人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只知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李珵黑著一張臉從魏國公府氣沖沖的出來。
李瑜這一天之內,又關了幾個人。眾人見聖上毫無反應,愈加心慌,紛紛跟他們撇清唯恐牽連到他們頭上。
很快,沈齊安被關進大獄已經第四天了。而四皇子李瑜昨兒就處置一個人死刑。一個抄家流放,沈府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緊張。老太太成天哭天搶地,嘴里罵罵咧咧,怪罪沈齊安帶累了她。沈家三太太原來來算鎮定,可見到那些人的下場,心里也擔憂起來。「听說大老爺被四皇子定罪了。」紫藤花架上傳來一個翼翼的聲音。
「你別胡說,大老爺不是那樣的人。」另一個聲音辯駁的有氣無力。
「哼,我胡說。你去外邊打听打听,早知道咱們那天也出府還能得十兩銀子。你看現在,咱們這些下人攤上這麼一家主子倒霉透了。」「咳咳,」紫墨听不下去,用力咳嗽一聲,「你們兩個胡說八道什麼,大老爺是你們能議論的。」
那兩個小丫頭回頭,見是五姑娘沈幼璦站到後面,被那雙冷冰的眸子一掃,兩個小丫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五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幼璦那張素來冷清的面龐,此刻多了一層冷意,她停頓一下,打量那兩個丫頭,最後邁開腳步,什麼也沒說,饒是這樣,也把那兩個丫頭嚇的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饒過你們,是姑娘心善,你們要記住只要你們一天是沈家的奴才,姑娘就能處置你們。」紫墨冷冰冰的扔下這句話,迅速的跟上了沈幼璦的腳步。
走到榮喜堂的時候,幾位太太跟姑娘都在。
錢氏眼中閃過一縷憂愁,見到沈幼璦過來,拉著她的手說道,「璦姐兒來了,大老爺還沒出來,不知道在牢里怎麼樣了,這府里議論紛紛的,嬸子心里也發愁……」
沈幼璦也擔憂,卻不能表現的十分喪氣,只說道,「三太太,父親這事是有人陷害,想必過幾天就會出來。」
沈幼璦堅定的神情給了錢氏不少信心,沈齊安獲罪雖不大會牽連她們,但她的婉姐兒還要嫁人,失了這一個依靠,在夫家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我听說舅送過信來,舅老爺在朝廷中也說的上話,不如請舅老爺替大老爺說上兩句話,案子可以慢慢查,但也把大老爺放出來,如今這樣關著算怎麼一回事。」錢氏道。
甄氏皺了一下眉,這事他也跟沈浩然提過,但沈浩然卻不同意,還命令她不許上門求助魏國公,在她看來親戚中幫一下忙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請魏國公說一兩句話,現在听錢氏這麼說正好合了她的意,因此道,「三太太說的有道理,,不如寫封信,你大哥逞強,總想一個擔著,怎麼說魏國公也是你們長輩,也不會見死不救。」家中的女眷們不知道現在的形勢,但沈幼璦有個沈全在身邊,沈全跟阿萊原來都是沈浩然的心月復,這等要緊的時刻,沈全也出去打探消息,魏國公的處境也不怎麼好,昨日那個抄家流放四品武館正是舅舅一手提拔上來的,現今舅舅自己都沒辦法,再說安順侯府跟魏國公府積怨已久,舅舅說的話,他們怎麼會听。
只是這些話有些是不能說的,說了更加大了她們的恐慌。「三太太,大嫂,舅舅是不會見死不救,只是他們一個是武官,一個是文臣,父親是需要證據洗清罪名,也並不是舅舅一兩句話可以解決的,再說我們兩家是姻親關系,說出來的話四皇子也不會的。」她說道四皇子的時候刻意加重了一些語調。
這幾位都不是蠢人,瞬間想到了魏國公府可是六皇子的外家,要魏國公在四皇子面前求情那不是火上澆油嗎。甄氏想到這一層也閉口不提這件事呢。
幾位婦人在這里商量著。
內室里傳來老太太的罵聲。
「三老爺呢,快叫他過來,接我。你們快去把三老爺叫過來,听到沒有。」
「好啊,你們連我這個老太婆的話也不肯听了,我知道啊,都是那個掃把星回來了,我們府里才遭到禍事,快去叫老三過來。」「 」重重的一聲響。似乎椅子倒了,一下子又听到丫頭哭泣的聲音。
甄氏心里煩躁,對老太太耐心也快到頭了。「既然老太太要見三老爺,還不快使人去請。」
大家都沒有,沈齊周,現在怎麼請的過來。錢氏唇邊也帶了一絲冷意。「怎麼伺候老太太的。老太太病了,你們還能讓老太太累著。」
從榮喜堂出來,沈幼璦的心情越發沉重。
到了瓊芳院門口的時候,韋漪迎了過來。
「五姑娘。」她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起身的時候偷偷給沈幼璦使了個眼色。
沈幼璦心里有事,也沒有留意她,徑直就走。
韋漪有些慌,也跟著。紫墨一只手攔住了她,「姑娘沒吩咐。你跟上來做什麼。」
「我,奴婢,」見沈幼璦就要進去,韋漪慌亂的叫道,「五姑娘,奴婢有事。」
沈幼璦回過頭,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不由一頓,隨後淡淡的道「你也進來吧。」
「是。」韋漪急急忙忙的跟,唯恐沈幼璦把她落下。「姑娘,奴婢確實有事。」瞧見紫墨跟林嬤嬤不善的盯著她,韋漪有些扭扭捏捏的說道。
「好了,我知道。」沈幼璦微微點頭,道,「正好我有些餓了,林嬤嬤你跟紫墨下去,去把午膳提過來。」
林嬤嬤知道五姑娘這是支開她們,臨出門的時候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韋漪。
「姑娘,林嬤嬤好凶。」韋漪嘴里說林嬤嬤凶,拍著心口做害怕狀,面上卻笑嘻嘻的。
「你有事就直說。」沈幼璦聲音冷了幾分。
「奴婢,是來跟姑娘說一個好消息的。」韋漪吐了一下舌頭。「好消息。」沈幼璦不認為現在的沈府還有什麼好消息,這丫頭也無非是說李暄的事情。
果不其然,只听韋漪歡快的說道,「小王爺很快就回來了,五姑娘你說這是不是算一個好消息。」
沈幼璦眸光一動,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反應,「什麼時候。」「不知道,應該就在路上了,主子說要回來跟姑娘成親,一定不會耽誤的。」
沈幼璦扯了扯嘴角,如果在平時她說不定還會多問幾句,李暄的名字在她心里劃過了一絲波瀾,又歸于平靜。
韋漪對沈幼璦的反應有些不滿,前些天姑娘接到信的時候,還是很高興,她能看出那種高興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由內而外的高興,而今天五姑娘卻總也提不起勁,韋漪想到府里的大老爺突然有些明白了,道,「奴婢知道姑娘為大老爺擔心,但姑娘小王爺回來了,他在聖上面前說幾句話,大老爺一定會放出來的,再說小王爺那麼厲害的人,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大老爺的清白。」
沈幼璦盯著她突然沉默下來,似乎在想些什麼,韋漪更覺的沈幼璦奇怪的眼神,討好的笑笑,「大少爺也很厲害,小王爺回來總是能多個幫手。」
「你跟他是怎麼傳遞消息的,你這幾天出過府。」清冷的聲音如玉石敲打在韋漪的心房上。
韋漪沒料到沈幼璦問她這件事,愈發緊張了,「小王爺在京城里留了人,奴婢每星期就會出去一趟。」
「哦,他的消息這麼靈通。」沈幼璦若有所思,李暄在京城里留了人,除了給她送信,也想知道京城里的消息,三皇子也在他的身邊,京城里的事,三皇子也會知道的吧。
韋漪解釋道,「姑娘,奴婢可沒對小王爺說什麼,你放心。」說到最後韋漪又拿出了一封信雙手遞給沈幼璦道,「等小王爺回來後,奴婢就再也不用擔這樁苦差事了。」
沈幼璦早已經習慣了,自然是接了過來,信上還是路邊的見聞,但已經提到了江州災情的穩定,他不日就要回京。
沈幼璦讀了一遍,最後收了起來,把那個黑色的匣子拿了出來,把信鎖到里面。
韋漪還在,見到沈幼璦的動作,心里竊喜,道,「五姑娘,這幾天街上亂,你無事就不要出去,有什麼要吃的,要買的吩咐奴婢一聲。」
這是第二個人對她說不要出沈幼璦心里一動,面上卻不露聲色,只說道,「如何亂了,我本想明日去親自探望父親。」
韋漪慌忙勸阻,「姑娘,您還是別去了,你不知道昨日奴婢出門的時候,街上到處都是官兵,奴婢還特意去府牢前面,卻見守著一層一層的侍衛,嚇的奴婢趕緊回來了。」
「哦,」沈幼璦目光一閃,官兵這麼多,難道朝廷中有異動,這可真的不是一個好消息,父親進監獄也跟這件事有關嗎,還是父親早就知道了,沈幼璦不敢在想下去。
「我听說是因為昨兒朝廷里處置了一些人。」
「是啊,所以姑娘你還是別出去了,大少爺不是給大老爺打點了嗎,你跟大少爺可不一樣,大少爺是男子,姑娘你生的這麼漂亮,指不定遇到什麼事,到時候奴婢怎麼跟小王爺交代。」韋漪絮絮叨叨的勸道,誓要沈幼璦打消這個念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