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程的路上,蕭靜好才知道安睿候是多麼的富甲天下,他的銀號,金鋪,布莊,客棧酒樓幾乎沿著冀州到永安的每個城都開遍了,就連她去冀州時沿途住的客棧都是在他的名下。
蕭靜好試探的問他到底有多少產業,他不以為意的回答︰「還行吧!」
听他這樣說,蕭靜好不由得呲牙,若能給她一半她就可以橫行天下倒著走了,都是人怎麼差別就這麼大,他那麼有錢卻不乖乖在家守著金山慢慢花,非要東攪西搞出些ど蛾子,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自己偏偏還要為了幾兩銀子翻牆出去賣繡活,就為了過幾天好日子,雖然現在衣食無憂,但好歹也是寄人籬下,哎……
沐沂邯帶她沿途游覽了好多地方,其實也都是她來時去過的地方,再次游覽心里難免不是滋味,本不想再去,但某人偏偏固執的拉著她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安排,就連住的客棧都是一樣的,當然,鳳凰城他也帶她在那住了一天。
還是那個客棧,還是那個老板娘,這次一樣的被某人驚掉了下巴,蕭靜好覺得好笑,但這些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再來,她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個第一次帶她來的人,既然決定要忘記,何必再來觸景傷情。
所以,她很不能理解沐沂邯這樣的安排。
進到她的房間,她有氣無力的趴上床,現在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強顏歡笑,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短短兩個月,自己竟變的不像自己了,她曾經可以很理所當然的接受沐沂邯對她的好,她曾經以為自己情竇初開可以很順其自然的和他在一起,不管以後會不會有結果,那個上元節他給了她太多的感動,可是這一切在她和斥塵衣登上馬車的那一刻,全都變了。
她很想忘掉一切回到從前,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去想,尤其是在這些和斥塵衣一起到過的地方。
她猛敲自己的腦袋,想把自己敲開竅,可是除了疼以外腦袋里還是那個笑得如朝陽的臉。
門外有人敲門,蕭靜好用枕頭蒙住頭,不想理那個強勢的人,他非帶她來這些地方,無非就是看她的笑話。
下一刻被人抱起擁入懷中,他在她頭頂輕聲嘆氣,這些何常不是他的痛,他將她帶到她和那個人走過的每一個地方,看著她強顏歡笑,看著她裝作不在意,她心里難受,他心如刀割……
可是他偏要帶著她故地重游,逼著她傷心,痛定思痛才是讓她徹底放棄的唯一途徑,要讓她明白,從冀州回來開始,陪在她身邊的永遠都是他,只能是他一人。
從現在開始,他要佔滿她的心,將不相干的人統統從她的記憶清除,他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接下來重新開始,對小元兒他不怕麻煩,他的時間很多……
「今日不出去,好嗎?」。蕭靜好輕聲哀求,現在她真的沒有力氣再去裝,好想快點回永安,回到從前。
模模她的頭,沐沂邯習慣性的將下巴摩擦她頭頂的發,輕輕點頭︰「好,再不去了……我們明天就回永安,小蜜兒肯定等急了,沐悉也給你做了不少小玩意兒,廚房老王天天念叨你怎麼不去他那偷吃了,你種的藤蘿爬了老高了你也不管,還有後門的大黃它跟我發誓再不貪吃,否則它就讓老王給炖了……」
听著他喃喃的說著侯府的一切,那里的人都是她的家人,還有這個人,他無條件的寵她包容她,這些都讓她又愧又幸福,感動的淚水決堤,緊抓著他的袖口也只能反復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對不起……你只是走丟了,幸好我又一次找到了你……」
他低聲安慰,眼楮看向八仙桌上那瓷瓶盛著的並蒂蓮。
如果可以,他一輩子不想再听到她對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真的很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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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十日後,沐沂邯帶著蕭靜好抵達京都。
馬車駛到侯府大門口,還未停穩就听到小蜜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進馬車︰「你舍得回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蕭靜好一把掀開簾子跳下馬車就看見那丫頭圓嘟嘟一張哭喪著的臉,兩人相擁而泣。
她對小蜜兒有太多的歉意,自己拍拍**跑那麼遠,留她一個人在這里,自小兩人就沒分開過這麼長時間,抹干眼淚捧著她的圓臉左瞧瞧右瞧瞧,還好她的臉還是這麼飽滿,看來這丫頭擔心歸擔心,自己的肚子可是沒讓他餓著的。
在看看府門口,管家沐萬正站在一邊,他身後還跟著春來和幾個平時和她要好的姑娘,廚子老王也在,大家伙一臉興奮的看著她。
蕭靜好頓時心里一暖,正要大步沖上去和大家來個激動的擁抱,冷不防卻給隨後下車的某人給擰住了後襟。
「先去沐浴,瞧你一身臭得!」
當著所有人的面,被他一路擰進府,九曲十八彎的穿過長廊人工湖,來到後山清池,他放開她。
「下水!」環著手臂居高臨下的命令。
「咦……」蕭靜好抱著胸磕著牙往後退︰「你不出去我怎麼下水?」
「哼!」沐沂邯挑眉斜睥︰「你以為我喜歡看你?」
「那你還不滾?」丫的,不喜歡看還杵在這,蕭靜好想揮拳趕他走,手剛伸出就被這杵著不走的混賬男人一把掀進了池子。
「混蛋……咳咳……」池子雖不深卻讓不識水性的她嗆了個滿腔水,手腳在水里使勁撲騰卻扒不著岸,乳白的泉水氤氳的霧氣讓她睜不開眼,就這麼浮起沉下還不忘罵那個混賬兩句。
岸邊的沐沂邯抱著胸看著池子里死命撲騰的人,壞心眼的想一路憋了一肚子火現在終于找這個機會給發了,心里一舒坦覺得懲治也夠了,蹲下一把撈起了池子里狗爬式半晌還沒找著岸的人。
蕭靜好被他撈起,緩口氣正欲破口大罵,卻感覺後背一股暖流涌進體內,瞬間流入各個關節及肺腑,和他拐她來侯府前的那次一樣的感覺,這是他第二次耗自己內力為她療傷。
「我沒有受傷,你停下!」蕭靜好努力坐起身想撐開他,卻被他鎖進懷里。
「不想我死就別亂動!」他輕吼,聲音卻透著疲憊。
蕭靜好乖乖的不敢再亂動,被他抓著牢牢的渡了半晌真氣,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放開了她。
回頭看看身後人,他坐在地上正一只手撐著地,一手搭在膝蓋上,還是那副撇著薄唇斜眼瞥著她的不耐煩的樣子,但掩飾不了他一臉的疲憊。
「看什麼看?下水去!」他無力的揮揮手,不耐煩的催著她下溫泉。
「哦……」蕭靜好點點頭,這次乖乖自己爬進溫泉。
溫暖的水包圍著身體,加上方才被他渡了真氣,現在整個人都覺得月兌胎換骨般的輕松,連日趕路的疲憊一掃而清。
在池子里轉過身看岸上人,發現他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還是那副臭拽樣睥睨著岸下的她。
蕭靜好默默一笑,眨眨眼︰「怎麼?是動不了還是不想動?要不要奴婢叫人來抬您?」
被她掀老底,沐沂邯心里氣極,卻是真沒力氣上去跟她較勁了,趁著還剩的一點力氣,努力挺挺胸,瀟灑的回道︰「開玩笑!那麼點真氣還損不了本候,只是這瘦雞出水圖還是得看上一看的!」
蕭靜好被他嗆,正想耗起一捧水先澆他一個落湯雞,但突然想起他不能沾太熱的水,逐又放棄這個念頭。
伏在岸邊石台上,兩手端著下巴瞧著他,問道︰「我沒受傷,你何必耗內力渡給我?」
沐沂邯被她問著就來了氣,鳳眼一瞪︰「沒受傷?你氣血兩虛肝火旺盛脈象虛浮體內殘毒未清拖著脖子上的傷口一路顛到冀州,除了我在乎你的身體,誰還會在乎?」
余毒未清……蕭靜好只听到了這四個字,那日在山洞里發生的一幕幕又涌現腦海,對著眼前他的惱怒,也不敢再 嘴,只得無趣的自動閉上嘴巴,免得把他哪根筋扳動了指不準他還會怎麼整自己。
兩人不再,最後沐沂邯休息好了,自己爬起來走出了清池,沒過多久春來帶了幾個侍女進來幫她換了衣裙盤了髻,說是在瀟沅小築大家擺了席,讓她快。
蕭靜好問他去了哪,春來回答說是他剛換了身衣裳就帶著沐悉進了宮。
想著他方才剛為自己渡了真氣,才歇好就馬不停蹄的進宮,心里覺得不是滋味,不免擔心他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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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德殿
永寧帝扶起剛進門請安的沐沂邯,瞧著眼前孩子似乎瘦了一圈,和藹說道︰「才回就不必來了,那邊的事朕已知曉,也虧了你奔波數千里!」
沐沂邯在心里冷笑數聲,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將來龍去脈詳細講了一遍,當然,他把元琪騙到永安欲除之的起因肯定是沒說的。
永寧帝听完他的敘述面色平和,看似在思考,但沐沂邯還是在他深炯的眼楮里看到了殺意。
皇上這一輩八個兄弟,為了皇位最後死的死關的關,最後剩下這個冀州王,看來也難逃厄運,不過沐沂邯要的就是他的的野心,他的野心越大就死的越難看,為了挑起他冀州王的謀逆之心,這些年自己也沒少閑著,在冀州安排人挑事,大張旗鼓的投靠皇上,讓冀北那老頭子覺得皇上早動了削藩之心,自然是坐不住,冀州地處北淵和南晏中心地帶,他想開疆擴土是不可能的,只有把心思用到幽冥門身上,想趁機揭竿起義領著一堆烏合之眾和他的二十萬冀州軍殺進南晏,一步步侵蝕南晏土地,如今那組織已經被攪得七零八落,沒兩三載是難復原氣,他的春秋大夢也算是暫時中止于此了。
永寧帝抽回思緒,將沐沂邯拉至龍榻幾案邊坐下,笑道︰「這是你第一次下地方,也算是個好的開頭,再過半月北淵元琪公主的送嫁隊伍也該抵京了,京內安防事務你需抓緊,朕折日會將京都的九門步軍巡捕五營交到你手上,切莫大意!」
永寧帝最後一句的話里有話,沐沂邯怎麼會听不出來,這九門提督掌管京內治安,多少人眼饞的差事,如今落到他手里,有心之人必會坐不住,當然不可大意。
錯過了殺元琪的機會,現在撈到這個差事,不虧反賺,沐沂邯撇嘴一笑,起身叩謝永寧帝。
永寧帝扶他起身,又旁敲側擊的談起蕭煥家大的事,沐沂邯心里反感卻也不能發作,再怎麼說這老頭子也是為了他好,但要他娶蕭家大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臣有些日子沒模棋了,只怕技藝生疏不少,今日不恥請求皇上指點一二!」
永寧帝一听呵呵笑了,這孩子平日最不喜的就是陪著他對弈,每次都是想些法子推三阻四,今日他自己開口倒是難得,也不管他是否為了搪塞蕭煥家這門親事,現下顧不得那麼多,忙吩咐孫樹德擺開棋局開始對弈。
連連下了十幾局,永寧帝興致高昂,這沐沂邯總能讓他在三局中僥幸贏一局,而且不會讓人覺得是刻意為之,讓他很是滿意。
這時孫樹德傳了膳來,宮侍們已將御膳擺至暖閣外間,永寧帝這才意猶未盡的起身,順便留了沐沂邯在宮中用膳。
席間還特意讓孫樹德去傳了一盅山參魚膠湯賜給沐沂邯,兩人吃吃談談讓永寧帝十分高興,老總管孫樹德在一邊伺候著,看著這不能相認的父子好不容易單獨一起用膳,又看皇上高興的不得了,心里也跟著高興,也只有這安睿候能讓皇上展顏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