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盡桃花 160. 第九十二章 再次邂逅

作者 ︰ 忘塵川

看著他吃粥的樣子,蕭靜好在一旁蹲著吃吃的笑。

拈湯勺的右手尊貴優雅,抱著鍋的左手很傷大雅,在火上燻燎過的鍋子黑漆漆的,他就那樣抱在懷里一勺一勺的吃,過得處處但求精致從小養尊處優,連吃條魚還要先挑刺,穿衣布料不絲不上身的人,此刻卻毫不在意的抱著鍋吃著清淡無味的白粥,那一勺勺吃進他的嘴里,酸進她的心里。

他們是王侯貴族,生來就帶著那份世人所不及的尊貴,生活在跌宕起伏波雲詭譎的宮闕玉閣中,受世人所羨慕,看似錦衣玉食一呼百應,背後的心酸和掙扎誰能看得到?只有他們自己。

憑什麼不去享受?憑什麼不讓自己過得更好?正如人生的苦就該拿蜜來填一樣。

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你什麼拿走什麼,給你金錢地位拿走人生親情,給你親情摯愛拿走權力尊位,各自都有說不——得的心酸。

可他卻是為了什麼?

蕭靜好不敢再去想,想了心里難受。

「好吃麼?」她問。

沐沂邯笑笑也不回答,挑了一勺送進她的嘴里,「自己嘗,好吃麼?」

他的手太快她來不及躲開,一勺粥正好喂進了她的嘴巴里,想吐掉粥已經滑進了她的喉嚨,那勺子上沾著他的口水咧……

她憋紅著臉干干笑︰「沒味道,不怎麼樣……」

「好吃!」他打斷她的話,眸子閃若大漠長空上最亮的那顆星子,深深注目著她,「特意為我熬的粥,哪怕什麼味道都沒有,在我舌尖上都能品出世上最美的滋味。」

蕭靜好被他的眼神被看得心中一亂,這人又在有事沒事說情話,但他的目光卻的認真的,亂得她哦……幾乎要爆炸。

她唰的一下把腦袋夾進膝蓋里︰沒听到沒听到我什麼都沒听到我什麼都沒听到……

這就是她這幾日躲開他的原因。

他就像一張蛛網,帶著黏黏的絲,一個不便會被他的絲給纏住,想避開,又忍不住上前,你一上前他便毫不客氣的溫柔收網,你好不容易掙月兌開了,回頭看,他還在原地,不靠近不退卻,永遠在你身後做那個守網人。

沐沂邯無聲的一笑,捺著她的肩讓她坐下,指著天上的上玄月,溫柔的輕聲道︰「你看,我們走了一路,南晏,北淵,雲丹,這麼多地方,月亮永遠都是一樣,追著我們的腳步。」

蕭靜好抬頭,看著黛青色的天上那一輪淡黃色的月,偏頭悶悶道︰「太陽不也是一樣。」

「是一樣……」沐沂邯失笑,她總能有辦法打破他刻意營造的意境,他道︰「我想說的是,其實在哪里,腳下的路都是一樣的,關鍵是身邊跟著的人,他腳下的路和你的路是否一樣。」

蕭靜好只當沒听懂,呵呵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到最後也是橋歸橋路歸路,娶孩子生干自己該干的事。」

沐沂邯無奈的點點她的腦袋,知道她心亂如麻也不想再逼她。

「我還是那句話,看重自己的命。就像我絕不會因為被拒絕而糟踐自己一樣,相反我會讓自己活的更好,不讓恨我的人高興,不讓愛我的人傷心,不會愛自己的人哪有資格去愛別人?無緣無故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那是愚蠢。」他仰頭看著月亮,明明是仰視,但目光神情盡帶睥睨︰「看破生死的人還有何快樂而言?要死就死好走不送!」

蕭靜好被他逗笑,他永遠都是這樣,眼一刻鐘讓你煩,後一刻鐘讓你哭,最後讓你不得不笑,有時候還會哭笑不得,和他在一起覺得很充實,沒有時間胡思亂想開小差,她不禁想起以後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消受他這樣千變萬化的節奏。

其實,能被他愛真的是一種福氣,只是他心中那個位置,還能與別人契合嗎?

沐沂邯依舊眺望著遠空那輪明月,將心里沒說也不能說的話,默默告訴著一路跟過來的月。

「我想說,前二十年我活在虛幻的所謂的理想里,追求原本就不該是自己的東西,忽略了人生中至高無上的真和純,這兩樣我遇到過,也曾離得如此近,幾乎是觸手可得,最終卻在猶豫中流逝指間。」

「去年皖壁崖那彎幽潭邊,你曾問我,逍遙自在的隱居山林和萬人之上的坐擁江山,我會選哪個,當時我的回答你很失望吧?」

「原來有些分岔口走錯了就是走錯了,再回頭那扇門已經關閉,唯有向前行等在某一個路段,再次邂逅。」

「那個雨夜,你在滂沱夜雨中淚雨滂沱,一夕滄海桑田,若有一日你記起一切,是否會不顧一切的將背影永遠留給我?」

「其實,重新來過,我依然會那樣選擇,沒有什麼比你的快樂更重要,怨念在我處,歡樂跟隨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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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看了會月亮,便听見遠處身體穿行帶風的聲音。

過來的正是容顏,沐沂邯和蕭靜好起身,只听他道︰「晉王那邊今早和護衛聚齊,已經往西去了,屬下在昨日偷偷探到了護衛們的隨行物品,確實有帶火彈子。」

「什麼?」跟過來的元紀驚呼,「老三他瘋了?」

「現在怎麼辦?」蕭靜好問沐沂邯。

沐沂邯倒不急,想了想道︰「他既然遇到了叮叮和南宮璃,那麼就知道我們隨後會到,火彈子也只是他之前的安排,再說找地宮入口也不是那麼容易,咱們現在動身明早就能趕到。」

「吹銅笛,把那只大鳥引過來,給他提個醒。」他唇角一彎,看著蕭靜好,「別心軟,言語要狠,三言兩語就要震懾住他。」

蕭靜好欲哭無淚的點頭,仔細想措辭。

吹響了銅笛後不一會新月就到了,不用在沙漠中繞彎,在天空中直線飛行就是快。

她什麼都沒寫,從懷中掏出了那枚玉佩掛在了新月的爪子上,放飛了新月。

元紀眉開眼笑。「他不會以為你是要退婚吧?呵呵,會不會哭?」

「你再笑哭的就是你。」蕭靜好白他一眼。

她出此下策也是沒辦法,那玉佩掏出來就如同掏出了一顆心,整個人頓時便空蕩蕩的涼透了。

「出發吧,護衛斷後,注意後面有無人跟蹤。」沐沂邯頭也不回的牽著馬走了。

一路上所有人默默無語的走,大漠上的夜里不比草原上的雪夜好多少,夜涼如冰,干澀的風卷著黃沙,冰涼刺入肌骨,亂沙迷人眼眸。

往深走能听到野獸淒厲的嚎叫,走在蕭靜好身邊的榕兒脖子一縮,低聲道︰「狼……」

「別怕!」蕭靜好摟著她低聲安慰;「咱們隊伍里的人,哪個不是比狼還狼。」

榕兒還沒笑,沐悉已經呵呵笑出了聲,翹著蘭花指調笑,「俺們這里嘛類型狼都有,敢問姑娘喜好哪只,且待沐爺幫你逮來也好蹂躡一二……」

榕兒白他一眼下意識的偷偷看了眼十七,忙扯緊了面罩,蕭靜好看在眼里,也瞧十七,那家伙木頭一樣毫無反應,她又瞧瞧沐悉,那家伙這看似玩笑的話似乎別有深意,搞不好也是情竇初開看上了榕兒想趁機表白試探,不行,沐悉太不靠譜,再說榕兒對十七的意思很明顯嘛,妹有意就不知道郎有沒有情。

越走越冷,體力消耗的也快,那狼叫一聲聲的听起來更慎人,蕭靜好幾乎能听到她和榕兒兩個人牙齒打顫的聲音,前面沐沂邯突然喊停,道︰「一人喝一口烈酒,只能一口。」

所有人紛紛解開酒囊猛灌,烈酒暖身,在這寒夜里就如同救命的稻草,誰真還按他的吩咐只和一口。

元紀吼道︰「說了只能喝一口,你們當是買醉嗎?」。

護衛們听到自己主子火了,忙放下酒囊,最後面有人小聲嘀咕︰「味都沒嘗出來……」

「大漠里所有東西都是用來保命的,物資匱乏無從補給的情況下,連一根草都要省著嚼,何況是酒。」元紀肅然訓完護衛,看了看蕭靜好,眯眼一笑。

本覺著他方才訓護衛還有點主子樣,突然一個笑又打回原形,蕭靜好回以一個假笑,再前面的某個人喝了口酒,酒囊一收,對她眨眨眼,示意她,蕭靜好搖搖頭指了指榕兒,意思是她要陪著榕兒。

沐沂邯狡黠一笑,道︰「誰安排的啊?兩個姑娘走在一路,萬一狼叼去了用誰的命陪?」

他不等人,立即道︰「十七,照顧榕兒。」

十七點點頭,把榕兒拉到了自己身邊,那丫頭紅著臉掩面而去,只差哭著訣別了。

蕭靜好吃吃的笑,沐沂邯的安排正如她所願,正想著,身旁黑影一壓,隊伍前行中,他返到了她身邊,扯過她的走,開心的笑道︰「走吧!」

這才是他的目的吧,蕭靜好覺得自己就是被狼叼去的那一只。

「給!」他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只漂亮小巧的酒囊。

「哪來的?你徇私?」蕭靜好接過酒囊四處偷看。

「喝吧,酒壯慫人膽,這是給你的補貼。」沐沂邯攏了攏面罩,露出的兩只眼楮誘惑而飄浮。

蕭靜好狐疑的盯著酒囊想他啥意思,果然隨之听他輕聲笑︰「還有一個時辰見面,你不需要壯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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