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盡桃花 192. 第十二章 今非昔比

作者 ︰ 忘塵川

同時腳跟輕輕一踢,將大開的窗口給悄無聲息的掩上了。

那人在她手中騰空,踮起兩只腳尖試圖找到落腳點,他的臉色在窒息漲的通紅,他勉力睜開眼,盯著蕭靜好,直到看清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死。

氣管的骨頭斷裂,在死氣沉沉的空間里清晰的響起。

蕭靜好丟開手里惡心的尸體,撿起牆角的長袍走向牆邊干草堆上從頭到尾抱著膝一言不發的人。

他靜靜倚在牆角,眼光放在窗外,暗淡的光線中微微露出半張臉,此時的月色是溫柔的,灑在他的身上卻如鍍上了一層寒霜,讓人忍不住想用力將他搓熱。

她感覺自己腳下踩的是飄渺的雲朵,每一步都似乎沒有落到實地,幾尺見方的屋子,她從這一頭走向那一頭的他,短短幾步而已,卻仿佛在走一生的路。

沐沂邯在她翻窗進來的那一刻,第一件事就是拉攏的衣襟,若是有可能,他還想整理一下亂糟糟的發髻,可是她出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沒來得及將自己打理清楚,保持著一慣的風度來面對她,不過也無所謂了,這樣狼狽的一面已經被她看見,也許今後還會有更狼狽的時候,看穿了想通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今非昔比。

輕風撲面,白色衣角溫柔的拂過他的臉頰,肩頭一暖,長袍護住了他蕭索的雙肩。

蕭靜好蹲,和他面對面,他的目光一直在窗外,不曾因為她的靠近而波動。

衣襟上的紐扣全被扯掉,他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蕭靜好眼眶一熱,轉了轉眼楮忍住了淚意。

她用劍劃破自己的衣擺,裁成小布條,穿過每一個盤扣的扣眼,一個個系好。

沐沂邯一直一動不動,若不是微微起伏的呼吸,他就是一座沒有生氣的雕像。

系好扣子,她繞道他身後,解開他發髻上的錦帶,一頭如瀑的黑發宣泄而下,垂至腰間,蕭靜好珍惜的捧起柔順的黑發,掬在手心里用手指梳理。

「我住在瀟沅小築,院中有我種下的藤蘿,不知道現在長到了多高,我想有找機會能回去看看,你會陪我嗎?」。蕭靜好理這發,輕輕的同他講話,只是卻沒有得到他的答復,她也不急,猶自輕輕的邊梳邊講。

「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我曾喚他,他吹的曲子很好听,每一個上元節都能听到那首曲子,他為我吹了十二年,我想……下一個十二年,下下個十二年,他會一直為我吹下去……」

「……我找到了他,卻差一些失去了他,躺在榻上那十日,我感覺他的生命在慢慢消散,連同著我的心隨著他一起煙消雲散,我握著他的手,說︰‘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幸好那次我們都活了過來……」

發在指尖慢慢理順,她的手靈巧的勾出一縷,輕輕綁在腦後。

「……他一次次用生命來呵護我,我卻一次次的讓他傷心,他想听我的真心話,我卻用逃避來敷衍他,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他卻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流干了全身的血,就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讓我見到,這一百天里我在等待和期望里備受煎熬,攥住那僅存的一絲希望等待著他的消息,我想看著他的眼楮,告訴他我的真心話……」

他的睫毛輕輕抖動,卻沒有回過頭。

蕭靜好從背後輕輕摟住他的脖子,聞著長發間散發的淡淡杜若香,這個味道讓她心顫抖。

她在經歷了無數個虛幻的夢後,擁抱到了夢境以外真實的他,這種感覺如瞬間飄上雲端,巨大的落差感和失而復得的狂喜,牽扯著脆弱的神經,身體里每一條脈絡似乎都在隨著心髒顫動,鼻腔里涌上一陣酸澀的灼熱感,化作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潤濕了他的發,浸透烏發潮濕了頸窩。

沐沂邯忍不住抬手觸模頸窩出的潮濕,這是她為自己流的眼淚。

午夜夢回,在幽洞里的吊床上,聆听山洞的水滴聲,每一滴就如同她落下的淚,敲打在心尖上最薄弱的位子,那些個看不到洞口灑進稀薄陽光的午夜,心緒也是最薄弱的時候,那時的他寧願化作身下一汪幽潭,沿著縱橫交錯的河道流淌到離她最近的地方,能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足夠。

總好過現在,什麼都失去了,然前路未知,如何能許她天長地久?

有道是,相見不如不見!

頸窩里的潮濕染上指尖,他幾乎聞到她刻意壓抑著的酸澀味道。

搓了搓手指,指尖的潮怎麼也搓不散,卻染上了心頭。

他想放下手,卻被蕭靜好從身後緊緊握住,彼此掌心的溫度,依舊如同那年上元節那日一樣,如此的契合,就連掌心的紋路,都似乎如齒輪的齒一樣,緊密相扣。

他以為自己能冷靜的放開手,腦中有個聲音在告誡自己,心卻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不舍得放開。

喉嚨里似乎哽著一顆菱角分明的石子,他張開嘴,听到自己沙啞冷淡的聲音。

「你走吧,我現在自身難保,如何還能保護你。」

他試圖抽回手,蕭靜好緊緊攥住,那力量幾乎將他的手骨捏碎。

「那就換我保護你。」蕭靜好堅定的說道︰「你的腿動不了,我便做你的腿,我就在你身旁不需要伸手的地方,一輩子跟著你纏著你。」

「何必呢?」沐沂邯淡淡一笑,眸光不知道落在哪一處,空洞毫無光彩,「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如果你還把我當作一個男人的話,請你離開。」

蕭靜好心中一窒,她看出了沐沂邯的不對勁,以為只是因為方才的狼狽被自己看到,現在才知道,遠遠不止這些。

他和永寧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雖不知道但猜的出來。

這麼多年活在人人艷羨的頂端,侯爵王爵,權力殊榮,這些都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卻在一夜之間被徹底崩毀,同時毀去的還有他想求不敢求,卻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父子情。

蕭靜好仰頭抹去眼淚,擠出一個笑,繞過他的脖子湊上自己的笑臉,嬌嗔︰「你想得美,我只是暫時做你的腿,等你好了,照樣保護我,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你老早攬下了這活就得一輩子負責。」

她不等他,撥開他鬢角的長發,將唇印上了他的耳垂。

一陣麻癢一陣顫栗,蕭靜好感覺到了他和自己一樣,她在心里輕輕的笑,這個敏感的男人,要堵住他的冷淡不著邊際的混賬話,讓他快速恢復原來狀態,挑逗是最適用的法子。

濕潤的唇帶著淡淡馨香騷擾著他的耳垂,溫熱的呼吸掃著而後最細膩敏感的肌膚,他曾無數次的盼望她能主動,不想卻是在這樣的時候。

屋內四具尸體,屋外崗哨重重,窗外懸崖峭壁,身處不知何處。

「別這樣。」

他听到自己的聲音如同囈語一般,手的姿勢是欲拒還迎,想推開卻在半空中找不到推開的方向。

她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更加放肆的伸出了小舌,一舌忝。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纏綿的低吟。

蕭靜好認為是自己。

她的唇流連到了耳後的肌膚,發絲交纏在唇邊,淡淡的熟悉的香氣在鼻端環繞,細細的發絲被潤濕,粘連著她的唇和他修長的頸脖,流動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屋子里的氣流,隨著兩人灼熱的呼吸漸漸升溫。

理智在迷失,逃不過那一絲一縷縈繞著的繞指柔,生生將自己縛如蠶繭,找不到解月兌的理由。

她的手不安分的滑入他的襟口,那布帶綁住的紐扣本就松松垮垮,一踫就散開。

幾層衣物在她的手臂上滑落,海蚌明珠般的光澤肌膚幾乎閃瞎了她的眼。

近在遲尺,近在咫尺……

不是沒見過他的赤luo的身體,但每一次卻是有著不同前一次見到的沖擊力,何況是近在遲尺。

她的手緩緩滑過他光滑的胸膛,手指觸踫到那胸線頂端硬硬的一點,她的臉在燒紅的同時,耳朵捕捉到了他一聲悶悶的申吟自胸臆間發出。

蕭靜好的唇輾轉移至那抹優美的鎖骨,迷離間睜開眼,半片光潔的胸膛在盈盈月色下熠熠生輝,肌膚上翻著細密的汗珠,胸前衣襟半掩處,一點淺紅如櫻,在暗夜里無聲的誘惑。

不知道何時,兩人癱倒在干草上,蕭靜好覆在他的身上,手心下是他一聲接一聲的心跳,還有那個開在心口上的疤。

鼻腔里又是一陣酸澀,溫熱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胸膛,身下人似乎被那滴眼淚敲疼了心房,微微揚起頭,看到她瓖在齒間的下唇,沁出殷殷血跡。

他眸中劃過痛色,伸手撈住了蕭靜好的腦袋,緊緊按在心口。

下一刻,她的唇被堵住,靈巧的舌尖珍重且愛惜的輕拭唇上的齒痕,一點一點吻去殷紅的血漬。

腥甜的血液滑過彼此交纏的唇舌,如同血脈相連,在這一刻將心完整的交托。

的一幕幕在腦中來來回回的閃過,情竇初開的青澀,情緒暗生的彷徨,愛在蔓延的甜蜜,生死交托的盟誓,幾千里來回牽系,跨過生死和前生後世,終于在這一個吻——確定——

此章暖暖的,彌補昨天大年初一的虐到了咱家冰藍的過錯,接下來幾天大年,陸續奉上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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