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自飄零 33. 第二十四章 危難時刻終表白

作者 ︰ 瀠泓月

我本就是個記恨之人,若我僥幸存活,你便等著永無終止的報復罷。——風雪艷

風雪艷駕著馬飛奔,邊跑邊注意著身後仇一刀的情形,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至確認安全後才停下。

此時已入夜,月兒西斜,雲層遮擋下,泛著淡淡銀光。可在碩大的樹影層層疊疊之後,風雪艷只覺得周圍一片黑暗,森森樹影在風中搖曳,她已經全然找不到方向。

沒有心思想別的,風雪艷听著身後仇一刀氣息越來越弱,她知道,他的傷再不治的話,恐怕就要出事了。

風雪艷踉蹌著跳下馬,可還沒等她站穩,馬背上的仇一刀沒有了支撐,直直倒了下來,風雪艷嚇了一跳,忙雙手去接,一個慌神沒扶住,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風雪艷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仇一刀,緩了口氣,可看著仇一刀完全沒有動靜,她頓時慌了。

「一刀!一刀!」風雪艷抓著仇一刀肩膀晃了晃,嘴里急切地叫著他,可仇一刀沒有任何反應,顯然已經暈了。

風雪艷連忙把他挪開,自己爬了起來,讓他側著身子趴在自己腿上,認認真真檢查了起來。盡管之前已經點了他周身幾個大穴,但血還是沒有止住,羽箭周圍已經鮮紅一片,觸目驚心,幾滴艷麗的血珠正沿著箭身緩緩滾落,濺在地上,化成一朵血花,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下都彷佛在敲擊著她的心。

風雪艷的手有些顫抖,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要鎮定,但是眼淚卻忍不住不停地流了出來,看著仇一刀背後的羽箭,那本來應該是射在她身上的……

從藥王谷出來也已經半年多了,經歷的大大小小事件數不勝數,連受傷的次數也記不得了,對于他們這幾個江湖菜鳥來說,沒有長輩的帶領下,就憑著一股子沖勁,這麼亂打亂撞地闖江湖,現在還能完好無損,沒有缺胳膊斷腿,似乎就是件很值得慶賀的事情了,可是無論之前踫到多危急的情況,都沒有讓風雪艷覺得像現在這樣心顫。

仇一刀的月白長袍背部早已變得艷紅,甚至因為逃跑時狂風的吹動,讓傷口邊緣的血跡有些干涸,成了一層暗紅色的血痂,就在這血痂下面卻還能看到不時有新鮮的血液緩緩冒出來,可見傷口有多深。

風雪艷看著仇一刀身上的傷口,心里狠狠地揪著,心疼的同時,還有種情緒充斥著她,她清楚,那叫憤怒,轉而言之,那就是仇恨,她和雷厲的仇恨,如果非要給她現在心里的仇恨加個程度的話,她定會咬牙切齒地告訴你,那一定是不死不休!傷害了她在意的人,沒關系,她只要十倍讓你還回來就好了。就如同上次金化行的事情,剛剛露了點準備禍害花祭的苗頭,還沒開始怎麼動手,就被她直接滅了,可見風雪艷是多麼的嫉惡如仇。當然,如果是讓她在意的人丟了性命的話,很好,她可以對天發誓,拼盡全力,她也要讓對方生不如死!

風雪艷忽然笑了笑,可美麗的臉龐上,那笑容卻讓人覺得恐怖,笑過之後,再看向懷里的仇一刀,已轉為滿腔溫柔,似水的雙眸望著那止不住的血口子,晶瑩的淚還是忍不住一顆顆往下掉。淚水滴在上面,頃刻溶進血色之中,消失無蹤,可那片紅,卻仍然在不停地擴展它的疆土,眼見很快整個後背便會被血色所覆蓋。

風雪艷清楚地知道,必須馬上把箭拔出來,但是現在,沒有麻藥,沒有止痛劑,她幾乎能想象的到他會有多痛……所以,她下不了手。

這時候,一聲輕哼聲傳進風雪艷的耳朵里,仇一刀緊閉的雙眸下,眼珠微轉,蒼白的薄唇略微顫動,風雪艷知道,他醒了,恐怕是被痛醒的,可是為了不讓她擔心,他硬是忍著不出聲。

風雪艷的心忽然劃過一片柔軟,她笑了,笑得很美。

這時,一陣風吹過,吹散了天上的雲彩,露出燦爛星空,抬起頭,透過那斑駁疏影,就可以看到繁星璀璨。

風雪艷遙遙望去,縴縴玉指抬起,指著天上的一顆星,說︰「一刀,你看,那是牛郎織女星,你看到沒有?」

仇一刀隨著風雪艷的聲音,緩緩睜開了雙眼,強抬起頭,卻沒有看那天上的星星,而是定定看著風雪艷,細如柳葉般的眉,亮如黑寶石般的眼,小巧而挺翹的鼻,殷紅而誘人的唇,還有唇邊淡淡勾勒的溫柔笑容,在他的眼里,這比天上任何一顆星星都耀眼,這便是世間最美的風景,怎麼看都看不厭。他就這麼愣愣看著她,一轉不轉的看著,仿似永遠都看不夠般。

風雪艷卻完全沒有發現,她的眼鏡雖然看著天上,可她的心思全在那羽箭上。本想趁仇一刀注意力分散之時拔出那箭,可手到箭邊,卻發現自己在不住地顫抖,根本不敢動手。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胡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艷兒,縱然你平時再機靈,心思再謹慎,可一旦遇到你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就會失去冷靜,失去計算,失去分析能力,不能果斷處事,這是你的一大弊端,須得謹慎處之。」這是在金化行事件之後說的,其實,如果胡優在風雪艷決定去殺金化行之前就這麼說,可能風雪艷會改變主意,好好想一個長久之計去磨磨金化行,或者想個其他的法子讓他打消了對譽花宮的主意,可是他沒有,他一直等到大家逃月兌生死才說,這並不是說胡優不顧大家生死,而是因為只有這樣,這話才能讓風雪艷深省,只有真正經歷過,她才能找到自己的真正問題所在。所以,他用他的命陪著風雪艷去領悟這個江湖的生存法則,不僅是他,當然還有另外三個,或許,這就是他們的友誼,江湖上磨出來,生死與共的友誼。

胡優那句話,與其說是風雪艷的弊端,不如說是所有人的通病,可是對于風雪艷而言,她是五人之中默認的首領,是發號施令的人,一旦她失去冷靜,就是致命的,而且是五人的命,所以胡優特地點出,希望風雪艷能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問題。風雪艷自然心里也清楚,如果這只箭射在別人身上,甚至射在平時總是玩鬧的師兄師姐身上,她定然會直接伸手拔箭,毫不猶豫,動作麻利,而後清理傷口,上藥包扎,甚至于開個玩笑,問問是不是需要針線縫合等等。可是現在,她的手抖了,她的心猶豫了,她的思緒混亂了,她果然還是做不到胡優所說的「冷靜果斷」。

風雪艷的心里雖然亂了,所有的想法一股腦冒出來,卻只有幾秒鐘罷了。

「艷兒。」仇一刀忽然輕輕喚了一聲,正是這一聲,把風雪艷凌亂的思緒拉了回來。

光听聲音,風雪艷就知道,他現在很虛弱,再不拔劍,血越流越多的話,恐怕……風雪艷不敢往下想。

「我在,我在!」風雪艷俯子,緊緊把仇一刀抱在懷里,抱得很緊,那種佔有的表情,就好像一個抱著喜愛玩具的小女孩,生怕有人把她的玩具搶走一般。因為她忽然覺得好害怕,害怕仇一刀就這麼消失在她面前。這樣的視角,反而讓她更清楚的看到了仇一刀身後刺入他身體的箭,整個箭頭淹沒在血色中,雷厲的掌力可以讓黃極倒退三步,其力道之大,加注在弓箭上,如若距離再近些,恐怕這支羽箭就要透體而出了吧,風雪艷越想越心驚,不要錢的淚水,嘩啦啦就下來了,再次滴在了仇一刀的衣衫上。

感覺到風雪艷抱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有東西一滴滴掉在自己的衣衫上,透過衣衫,可以感覺到熱熱的,暖暖的。仇一刀痛到扭曲的臉卻笑了,他用力抬起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星,對風雪艷說︰「你說,我們能像牛郎織女那樣幸福嗎?」。

風雪艷一愣,淚水怎麼也止不住,臉上卻也笑了,輕柔地說到︰「只要你好起來,我們一定會比牛郎織女更幸福的!」

「真的嗎?你不要哄我。」仇一刀說。聲音越來越低,半睜半閉的雙眼卻始終看著那顆風雪艷所謂的牛郎織女星。

風雪艷忽然覺得他的話听著好飄渺,彷佛只要她一個不留神,他便會化作天上的那顆星,永遠只能與她遙遙相望。

不要,她不要那個樣子,她只希望,他能在她身邊,陪著她胡鬧,陪著她開心,陪著她一起騎馬,一起去做任務,遇到危險的時候,告訴她,生死與共。

風雪艷覺得心里好悶,仿佛喘不過氣來,她放開抱著他的手,反而扶上了他的肩膀,讓兩人面對面,可是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風雪艷努力的眨了眨,想把面前的男人看清楚,可任憑她再努力,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了的人影,就好像那種即將離開的魂魄,淡淡的,朦朦朧朧的,轉眼就會隨著空氣飄散,留下一具再也不能動彈的軀殼。

「不要,不要!不要!一刀,我不要你離開我!」風雪艷瘋狂地吼著,模糊的雙眼唯一看清的便是那殷紅的唇,留有血漬的唇。風雪艷毫不猶豫吻了下去,唇唇相對,感覺到仇一刀身體的微微顫栗,她沒有理會,緊緊地抱住他,瘋狂地咬著他的唇,仿佛想要咬住他的魂魄,不讓他離開。

背後的手已經慢慢模索到了那支羽箭,風雪艷猛一使勁,箭終于拔了出來。

溫潤的液體濺了她一手,不用看,她知道,定是殷紅一片。

風雪艷感覺到仇一刀的牙猛然一顫,卻死死地沒有咬下來,他忍住了,強忍著疼痛,不讓他自己傷到她。風雪艷的心里頓時一陣暖流流過,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只知道很舒服,很喜歡這種感覺,有點甜甜的感覺。

看著仇一刀痛昏的臉慢慢向後倒去,風雪艷趕緊扶住他,然後輕輕的翻轉他的身體,讓他趴在自己的腳上,開始用隨身帶的藥處理傷口。

只要熬,就不會有事了,風雪艷深呼一口氣,抬頭靜靜看向那顆所謂的牛郎織女星,其實,哪里有什麼牛郎織女星,她連著名的北斗七星都不認識,那顆閃呀閃呀的誰知道是什麼星星……只不過,她說了,他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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