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一直昏迷了三日,伊美都侍奉在側,她有時會怔怔的望著青黛發呆,想著她為何要對自己如此忠心,也想著莫逐雲和依婷的進展,她想莫逐雲即便十萬個不同意與依婷的婚事,可如若欒瑾瑜一直以自己的身體為要挾,他也必須答應。伊美想依婷一定恨死了自己,從前就本不喜歡她,這下一來,便是殺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如果要平息她和依婷之間的關系,莫逐雲也一定會選擇依婷。那麼他還何必移民法國?
伊美長嘆一聲,青黛微微顫動的手喚回了伊美的注意力。
「你醒了?」伊美忙問,此時此刻她是最不想青黛出事的了。也許是負疚感在作祟,讓她不得不轉變身份,求也似得希望青黛盡快好起來。
「想吃什麼?」伊美握緊青黛的手,湊到她的唇邊,仔細聆听。
青黛微微張開眼楮,嘴唇依舊蒼白無色。「。水……水……」
伊美听到急忙去倒了一杯,送到青黛面前,又小心的將她扶起,青黛的傷口還沒完全好,這一動又難免牽動胸口的刀傷,痛的青黛面目猙獰。
「不著急不著急。」伊美靈機一動,跑出去弄了一根吸管來,插在水壺里,這樣青黛便大可不必坐起身來。
青黛喝了兩口,感覺咽喉沒那麼干澀,眼楮里有了一些生氣。
「你不必這般。」青黛的臉上擠出一抹微笑來。
這微笑卻像尖刀一樣刺在伊美的心上,「既然你將你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了我,那麼你我二人早已經是一條繩上的人,生死與共。你傷成這樣,我如何不擔心?縱便我是再無情的人,心到底還是肉做的,我照顧你自然也是天經地義的。」
青黛只是微笑著,探出手去找尋伊美的手,然後用盡全力握著。
「你放心,我是不會放過美女櫻的。」伊美認為既然要撒謊,就要繼續圓下去,她想這件事情的真相無論是她還是青黛,都是不希望對方知道的。
青黛果然一愣,繼而訕訕的說,「也沒什麼,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到底咱們是一個組織的人。小姐幫我教訓她一下便好。」
伊美想想,覺的倒也不錯,如果真將美女櫻殺了,黑夜一定不會放過她,到那時,怕是一切都會暴露在陽光之下,那時候等待她的就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死了。
「都听你的。」伊美笑笑。
門鈴又響,伊美和青黛都是一驚。
「你且安心躺著,我去應付便是。」想來伊美和青黛當時想的是莫逐風,亦或是王弼華,兩人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伊美就走了出去。
打開門的那個瞬間還是叫伊美大出意外,竟然是白嫂。
「白嫂?」伊美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您怎麼找來了?」
白嫂笑笑,「是這樣,一個從英國來的客戶給太太送了些當下倫敦最時興的裙子,她選了一件想送給小姐,本該在那天送給小姐的,那日壽宴上過于倉促,又出了些狀況,太太也是過意不去,今兒個便遣我給小姐送一趟。」
伊美讓開身子,把白嫂迎進來,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將一個年紀比自己大,還拿著送給自己東西的人拒于門外。
「伯母真是太客氣了,送給依婷便是。」伊美道。
「依婷小姐也是有的,她那件是淡粉色的,您這件是白色的,太太說這樣分配最好。」
白嫂邊說邊要打開盒子,伊美忙問,「我相信伯母的眼光,您就不必打開了,否則也不好裝。」
「這無礙,太太囑咐一定要我看著小姐親自穿上,看看號碼尺寸合不合適才能離開。」
「這……白嫂,您是不相信我喜歡這裙子嗎?」。
「小姐誤會了,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小姐見諒。」
伊美拗不過白嫂,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白嫂去了自己的房間。白嫂剛一進去,就看見了那個小提琴音樂盒。
「你不出去嗎?我可是要換衣服了。」伊美沒好氣的說。
白嫂訕訕的點點頭,走出門去。她沒走遠,就候在門口,透著門縫看,這一看不要緊,一時之間,她只覺的心慌氣短,胸悶難耐,突然一口氣沒上來,竟然暈倒在了門口。
白嫂醒來的時候正在伊美的閨房,而伊美則別有深意的望著她。
「您醒了?」伊美淡淡的說,然後在她面前轉了一圈,「衣服很合適,麻煩你代我謝過你家太太,我這里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前不久舅舅送了一些東北的野山參來,勞煩白嫂一同帶。」
伊美還沒說完,就見白嫂已經哭的是個淚人,身體一軟,順著椅子便跪倒在地。
「您這是做什麼?」伊美實在無法理解白嫂的反應,一把扶住白嫂的胳膊,想要讓她起來。誰知,白嫂握住伊美的胳膊,抬頭不停的哭訴道,「……小姐……我終于找到你了。」
伊美依舊沒能明白,張了張嘴說,「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小姐,我是您的女乃娘啊。」白嫂深深的望著她,眼底是說不出的恨和悲,「你可還記得那年春天……」
伊美心生膽怯,「我听不懂你的胡言亂語,我是伊美,如何又成了你白家的人,還出來一個女乃娘,我的女乃娘早在美國時候就沒了。你休要胡言。」
「若不是看到您肩上的燙傷疤痕,我也不能單憑您的長相斷定。您可記得,您左肩上的那道燙傷,正是我不小心弄的,為此老爺還罰了我三個月的俸祿,以至于之後的半年都在柴房里住。這些我都記在心里,一輩子都忘不了啊。」
伊美不自覺模了模自己的左肩,她確實記得那里是有一道那樣燙傷。伊美的內心波濤澎湃,無法安靜。按理說,她該高興才是,這個自稱是自己女乃娘的白嫂,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對于自己的家仇也一定知曉,可難做的是,她若肯定自己的身份,就一定知道自己是假冒的伊美,那麼她的身份,她所做的事情就很可能會暴露給整個莫家。
此時此刻,她該如何抉擇?是繼續裝傻充愣,還是一問究竟?
伊美看著痛哭流涕的白嫂,怎麼瞧她也不是一個會撒謊騙人的家伙,可她此時是欒瑾瑜的貼身佣人,欒瑾瑜精明眼尖,個中蹊蹺定不會由著白嫂胡來。
這一刻,她猶豫了。
「小姐,您是失去了記憶嗎?那時候您只有五歲,可卻是同齡孩子里最聰明的,那時候您已經把詩經背的滾瓜爛熟,還有唐詩和宋詞,您最愛看院子里的海棠,每逢開花之際,定要央著我和帶你在樹下玩鬧,後來老爺干脆在那里修了一個亭子,這些你可都還記得?」
伊美呆若木雞的愣在那里,這些記憶如同電影一樣一頁頁在她眼前翻過。然而白嫂不知道,伊美此刻的呆,是因為心有顧忌。
「小姐,你難道失憶了嗎?」。白嫂的眼里劃過一絲悲傷,「那也是難免的,那麼小的年齡,就遭逢那麼慘的事情,叫人如何願意去記住。」
白嫂嘆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麼,「所以,您被伊家的人了?然後他們收留了你?」白嫂不停的問,「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這樣?」
「不是,我不認識你,也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些記憶。你認錯人了。」伊美強作鎮定的說,「那個燙傷是我自己的造成的,根本不是小時候,你真的認錯人了。」
白嫂傻了眼,「不,不可能,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和長的如此相像的一張臉?你的眼楮像極了老爺,我就是再老眼昏花,也不可能把這個看錯!」
伊美狠下心,「白嫂,您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