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美娓娓道來,個中艱辛她雖一帶而過,但悲慘的童年生活和不得已走上的殺手之路也不禁讓于韶華為之惋惜。
白嫂不停的抹著眼淚,伊美倒是連眼圈都沒紅過,似乎對她而言,已經可以用第三者的口吻去講述那段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過往,如此冷血的一個人,實在很難讓于韶華覺的她會愛上一個男人,更別說去為了這個男人背叛自己的老板。
「那麼你呢?我的記憶里,您倒在我的面前,還有我可憐的母親,是誰救了你?又如何成了欒瑾瑜的佣人?」
白嫂長嘆一聲,又抹了把眼淚,兩只眼楮都腫了。
「如果真說是誰救了我,那該是兩個人,一個是,另一個就是莫太太。」白嫂的眼楮望向湖的那邊,「那把刀透過刺中了我,所以我傷的不深,真正導致我昏厥的是來自對那場慘絕人寰的滅門之災的恐懼。我醒來的時候自己就在死人崗,那是當時存放尸體,準備火化的地方。我趁著他們還沒準備好,忍著傷痛逃離了那里。傷口只是被我簡單的包住了,起初我跑的太快,血便又流了出來,最後我暈倒在一個林子的路邊,那時候已經是傍晚。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莫家了。」
「是欒瑾瑜救的你?」
「是的,當時莫太太的馬車路過此地,了我,便帶我了。我一傷就是一個月,莫太太一直未曾問過我什麼,我只告訴她我姓白。她當時愣了一下,我想她一定聯想到了白家的慘事。」
「那她為什麼不多問問?」
「莫太太是個聰明的人,當時她是喪夫不久,心里也很難受。我們是在某個夜晚向對方說明的,我直接告訴她我是白家的女乃娘,我說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整個白家遭到如此劫難。我說我想為白家討個公道,可她只說了一句話,如果真有公道,就不會讓一個世代為官又身負要職的官員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然後你便听了她的話?」
「我能做什麼呢?我只是一個下人,一個女乃娘,雖然我很想為老爺和報仇,可我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但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我告訴莫太太,我要找回白家的兩個孩子。一個是你,一個便是你的大哥,白家唯一的男子,白霑。」
「白霑?」
「是的,那是你少爺的名字,他當時在外讀書,幸免于難。可當我拜托莫太太去尋他時,他卻也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我當時就懵了,因為莫太太告訴我,沒有找到你,還在死人崗找到了你的銀鎖,我們當時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白嫂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順手從懷里掏出那把銀鎖來,放到伊美的手中。
「之後不久,我就接到消息說陸軍學校里突發大火,燒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少爺的名字,我不相信,特意懇求莫太太去做了求證,我們還去了一趟楚州,確實就是少爺……」
「這麼說,大哥已經不在人世?」伊美越想越覺的不對勁兒,「白嫂,你可見過白家的琺瑯雙鶴香爐?」
白嫂一听,忙道,「當然知道,那是白家的寶物,從前的皇帝親自賜給白家祖上的,傳到老爺那代已經是第三代了。」
「可我听說,那個寶物如今被莫逐風拍去了。如今就在莫家。」
「是的,看到那個香爐,別提我有多難受。好在莫太太並沒說什麼。但這香爐大少爺是要送給別人的。」
「誰?」
「听說是陸軍處的高級總長,秦思翰。」
伊美倒吸一口氣,「那你可知道那秦思翰身邊有一個秘書也姓白。」
白嫂大為吃驚的盯著伊美,「小姐,你的意思是說少爺他……」
白嫂的嘴毫無先兆的被伊美擋住,于韶華心下一緊,猜到伊美已經發覺自己的存在,在還沒確定的情況下,她更不能動了。只能屏住呼吸,冷靜對待。
伊美環顧四周一圈,然後朝白嫂搖了搖頭,白嫂面上驚慌,雖未發覺什麼,倒是十分遵從伊美的指示。
之後伊美對白嫂極小聲的說了一句話,于韶華看著嘴型,猜出那話是,「旁邊有人,不安全。」
再然後,伊美從手袋里拿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在上面寫了一些什麼,因為用手擋著,于韶華根本就看不清楚,只得暗自叫苦。
白嫂接過本子,神情詫異的望了望伊美,然後伊美又寫了一些又再遞給白嫂。白嫂看過卻沒什麼反應了。
最後,白嫂先行離開。而伊美則是在燒毀紙條,又將灰燼吹散確定萬無一失之後方才離開。
于韶華是半個小時之後離開公園的,剛出公園的大門,就被一個人從後腦勺打了一掌,當場暈倒。
法國大使館的人通知莫逐雲一切都已辦妥,他可以隨時離開南陵,前往法國,這時候,莫逐雲卻猶豫了。
莫逐雲的心里很亂,在大使館的門口繞了三圈,都不肯進去。
「怎麼?又不想走了嗎?」。
居然是欒瑾瑜。
莫逐雲的臉色暗淡下來,對于欒瑾瑜,他深感虧欠。
「媽,我……我只是來看看,有沒有落下的。但想了半天,似乎也沒什麼。」
欒瑾瑜白他一眼,「手續是沒落下什麼,可你的心呢?是不是落下了很多東西?」
莫逐雲無言以對,只能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得呆呆的站在欒瑾瑜的面前一言不發。
欒瑾瑜淡淡的說,「難道你走前,就不想再多跟我這個媽媽多聊聊嗎?」。
莫逐雲沒拒絕,點了點頭,跟在欒瑾瑜的身後。起初兩人都不說話,越是不說話,這氣氛就越讓莫逐雲難受,他有很多話要對欒瑾瑜講,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說說伊美吧。」欒瑾瑜突然提出的話題讓莫逐雲有些措手不及。他怔了怔說,「伊美?」然後傻傻的笑著說,「她有什麼可聊的?我跟她又不熟。」
欒瑾瑜揶揄道,「真的嗎?那她那個水晶小提琴是從何而來啊?」
莫逐雲當時做這東西的時候,做法就是找欒瑾瑜熟識的一個手藝精湛的珠寶工匠請教的。
「媽,這不關伊美的事。」莫逐雲知道再沒什麼可隱藏的,但眼下他拼命想維護的竟然是一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
欒瑾瑜果然有些吃驚,但卻很短暫。
「既然是你先喜歡的,為什麼要拱手讓給逐風?而逐風又為什麼明知道你們兩情相悅卻又硬要插足進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問題?」
莫逐雲緊張起來,忙說,「能有什麼呀,媽你多想了。也不能說是我先喜歡伊美的,事實上,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大哥在讓我。這其中沒什麼問題。」
欒瑾瑜顯然不相信莫逐雲的話,「這不是逐風做事的風格,你們都不願意插手家中的生意,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將來因此而傷了你們之間的情誼。對家里的財產尚且這般,對待一個,我不相信逐風非要如此,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情的東西吧。」
莫逐雲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媽,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問我呢。」
「你說的不無道理,我也沒希望能從你嘴里听出什麼。我只想問問你,對于伊美,你肯為她做到哪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