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茂竹正躊躇徘徊在關押吳教授的走廊上,踫巧遇到黎雪松從里面出來,面色憔悴。
「你這是怎麼了?」白茂竹忙上前詢問。
「媽的,一定是昨晚那螃蟹有問題,吃的我今天不停的去廁所。」然後黎雪松像看著救星一樣看著白茂竹,「你先幫我盯著點那老家伙,我去去就來。」
白茂竹嗯了一聲,就見黎雪松立刻跑開了。
白茂竹不動聲色的走進房間,目光落在正在被用刑的吳教授身上。他淡淡的問了句,「都說什麼了?」
那人五大三粗,啐了一口說,「媽的,啥都沒有。」
「行了,你也歇歇去。」順便從兜里掏出幾塊大洋來,「去買個酒嘗嘗,也夠辛苦的了。這里我看著就行。」
那人一見大洋,立刻笑開了花。馬上點頭哈腰的說聲謝謝就走了。
白茂竹環視一周,挺了挺胸,沖著吳教授笑道,「該說的該問的我想黎秘書都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也不想為難您,好歹您是個大學教授,傳出去也不好。」
吳教授的眼楮被打的滿是血,他眯了一條縫,注意到白茂竹的嘴型,他看的出,那是「自己人」。三個字。
吳教授放下心來,狠狠的說,「你們省省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白茂竹氣不過,抓起他的手來,然後迅速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我是青松。」
吳教授點點頭。白茂竹又喊道,「就不信你張不開口。」
說罷,他又寫道,「配合我。」
「說,內奸是誰?」白茂竹吼道。
「哼,休想知道。」
「你們的接頭暗號究竟是不是一首詩?」
說罷,白茂竹寫了兩個字「雪松。」
吳教授哈哈大笑,此時,黎雪松剛好回來,吳教授朝白茂竹身上吐了一口血,白茂竹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躲。
黎雪松見狀,上去就朝吳教授的肚子上給了兩拳。
「媽的,誰都敢吐!看你還敢不敢?」
黎雪松說罷又給了他一拳,直打的吳教授眼冒金星。黎雪松作勢還要繼續,被白茂竹一把攔住,「問東西才是關鍵。」
黎雪松點點頭,只見吳教授大笑三聲,嘴里念了一句,「借君西池游,聊以散我情。」
黎雪松不明白,頓了頓,罵道,「娘的,還真是個讀書人,這時候還有工夫吟詩。」
忽然,吳教授嘴巴緊閉,白茂竹頓時感覺不對,忙喊道,「攔住他!他要自盡。」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白茂竹的心仿佛忽然從天空墜落,一下子空了。
兩個人將事情匯報給了秦思翰,秦思翰並沒顯露出太大的驚訝。
「他最後說了什麼?」
「一句詩,早忘了。」黎雪松道。
秦思翰的目光轉向白茂竹,白茂竹會意,說道,「借君西池游,聊以散我情。」
「你們怎麼看?」秦思翰問。
「他本來就是個文人,文人不都喜歡那套嗎?沒什麼蹊蹺的。」黎雪松說道。
「你也這麼認為嗎,茂竹?」
「我以為,他是在給內奸一個暗號。」
秦思翰繼續問,「說詳細些。」
「我不知道他想和內奸傳遞什麼信息,但我知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這樣大義的人,即便犧牲了自己也要給人傳遞出個消息來。更何況,我听聞張幕遙雖在異國長大,卻喜愛古詩詞,他們作戰也常用詩句作為傳遞信息的方式,而吳教授又是個文人,還是組織里的關鍵人物,一定也喜歡用這招。」
秦思翰想了想,叫兩人都出去。
白茂竹說的不無道理,秦思翰苦思冥想,「借君西池游,聊以散我情。」這下句便是,「掃雪松下去,捫蘿石道行。」這是李白的《游謝氏山亭》。
秦思翰忽然靈光一現。
「掃雪松下去,捫蘿石道行。」秦思翰喃喃自語,「雪松……」他不禁想,難不成雪松真是臥底?
隨後,他很快的捋了一下最近雪松的表現,他是最醒目的那個,卻也是最先被他排除掉的那個。他為了試探也為了抓那邊的人,想出一條一箭雙雕的妙計,本以為斷定雪松不是內奸,可吳教授臨死前的詩句卻明明在暗含著「雪松」二字。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總不能當真將他們的臥底說出來吧。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
雪松遲遲審問不出來,卻在茂竹質問內奸的時候,恰逢雪松回來而自盡,這里面頗為蹊蹺。秦思翰想。
這正是白茂竹想要的效果,他知道這句詩不能直接讓秦思翰認定黎雪松就是內奸,但最起碼可以擾亂他的心智,他素來知曉秦思翰多疑的本性,再加上他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一個。至少眼下,他一定會死盯著黎雪松不放,這樣一來,他就有空子了。
白茂竹的做法果然有了效果,秦思翰開始嚴加對黎雪松的警惕,時常話中有話,黎雪松雖然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但幾次下來也不可能感覺不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天天都是繃著一張臉,精神很是緊張。白茂竹見狀,時不時安慰黎雪松兩句,黎雪松倒是跟他掏起心窩子來,說自己跟了秦思翰這麼久,還依舊得不到他的信任,實在沒什麼意思。白茂竹從中引導了兩句,說是沈副官已經給放了,還還了清白。黎雪松一听更來氣,拍著桌子就喊,「他倒成好人給放出來了,我他媽的在這兒蒙冤,這點子還不是他出的嗎?說到底,還是不信任我。」
白茂竹沒說話,既然黎雪松的反動情緒已經給調了起來,他也不必再繼續從中作梗了。
那次收貨頗豐,除了離間成功,還有就是白茂竹得知秦思翰每周都會去趟小月湖,那是個極其偏僻的地方,周圍還沒被開發出來,人跡罕至。白茂竹猜想那里一定就是張幕遙的藏身之所。
白茂竹為了確定,只身一人曾于深夜前去小月湖周邊探視,那里果然有幢房子,只是看守嚴密,還裝了探視燈。他見里面有個人走出來,他仔細看去,那身形很像警衛員小徐。白茂竹為了確定,又悄悄走近了瞧瞧,確實是小徐。難怪自張幕遙換了地方就不見了小徐,原來是調到這邊了。
第三天,秦思翰正和白茂竹在他辦公室里議事,就見一個人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那人竟然是小徐。小徐剛要開口,見白茂竹也在這里,便住了嘴,但見神情是十分緊張。
秦思翰見狀,便叫茂竹先行出去辦事。茂竹心領神會的走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只听到里面傳出小徐的聲音,「不好了,那個人今天……」
後面的聲音很輕,一定是秦思翰擔心給人看到,但就「那個人」三個字,白茂竹就已經可以斷定,張幕遙確實在小月湖。
「以後不許再沒有我的命令就私自來找我,听見沒有?」秦思翰厲聲喝道。
小徐應了一聲,又听秦思翰說道,「你在此處等著,我安排你離開。」
白茂竹听後,悄聲回到自己的地方,開始想著如何將地址告訴那邊的人,又如何安排人力營救張幕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