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蔣絮進來,高陽很知趣的退了出去。
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她給他倒了杯水,走,將杯子放到他手里。
他觸模著杯身,溫度剛剛好,送到唇邊抿了一口,模索著想要將杯子放到桌上,結果,距離沒有掌握好,杯子摔到了地上。
蔣絮蹲下去直接用手去撿碎片,慕容銘側耳听了听,立即皺起眉︰「不許用手去撿!」
「沒關系,傷不到……」興許是太過大意,的同時,手指倏爾被割破了。
听出她聲音有異,他眯起了眼楮︰「傷到了是不是?」
「沒有……」她說著,就將手指放到嘴巴里。
「你從來就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他氣道,然後朝他伸出手︰「把手拿來給我看看……」
月兌口的話,讓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
W@停滯幾秒鐘,他自嘲的一笑︰「我忘了,我已經看不到了。」
說著,手心里倏爾塞進了一只縴細的手,有點涼,皮膚卻光滑細膩。
他一愣,昂著頭,努力想要找對她的方向。
「給你了。」她靜靜的說,絲毫沒有半點的尷尬和不適。對于慕容銘有可能會失明的事,她必須要比他還要盡早適應!
所有的浮躁,在那一瞬,竟奇跡般的被安撫下來。
他突然有種奇怪的念頭,如果,能這樣一直握著她的手,就算看不見又何妨?
握緊了她的手,他慢慢低下頭,嘴唇輕輕覆上她的手。
蔣絮身子倏爾一顫,他的唇似帶著電流,頃刻傳遍全身,直抵心尖。頰上一陣陣發燙,她斂著眸,心里居然在慶幸,還好,他沒看到她臉紅,否則,一定會笑話死她。
「以後別那麼莽撞了,」他低聲說,聲音有點生硬,「你懷孕了,先要照顧好自己才行。」
她少見的沒有抗拒,而是輕輕應了一聲。
她的柔順,也讓慕容銘沉默了,握著她的手,久久沒有開口,而她則一直由他握著。
細細想來,她和他糾葛至今,從來沒有這樣安靜的在一起待過,像偷來的,需要翼翼的呵護。
「總裁,我已經請了兩名高護……」
高陽一推門,見這情景,眉梢高挑,立即又退了出去,「那個……我再去審核一下吧。」
蔣絮臉更紅了,忙抽出手,「我自己處理就好。」
慕容銘靠向床頭,淡然道︰「你回去吧,高陽找了人會留在醫院的。」
她也是大傷初愈,又懷著孕,比起自己,他更放心不下。
她搖頭,不管他能不能看得見,一邊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邊說︰「外人總比不上家里人細心……」
他的眉頭倏爾顫了顫,听她視已為家人,說不出的滋味,復雜得胸口被堆得滿滿的,喉嚨都被卡了住。一雙漆黑的眸子,尋著她的方向,什麼也看不到,卻能在腦海里細致的描繪出她的樣子。比用眼楮看到的,還要來得深刻,清晰。
蔣絮收拾好了,直起腰來,一陣眩暈驟然襲來。她忙扶著桌子才穩住身子,肚子也配合的咕嚕嚕叫起來,這才想起來,她是一天沒有吃東西才導致低血糖。
慕容銘也听到了她肚子叫,一皺眉,朝外面叫了聲︰「高陽。」
高陽馬上又推門進來,「在。」
蔣絮眨巴下眼楮,高陽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怕總裁有事要吩咐,才一直守在門口。」
慕容銘立即說︰「帶她去吃點東西。」
「好……」
「不要。」蔣絮拒絕道︰「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慕容銘對此嗤之以鼻,「我只是眼楮看不到,又不是廢人,不用你瞎操心。」
蔣絮卻是嘆息一聲︰「你脾氣這麼壞,誰知道還有沒有得罪過其它人?萬一趁這時候過來尋仇怎麼辦?」
「我脾氣壞?」慕容銘立即瞪起眼楮來,「也只有你這麼嵹,才會總惹我發火!」
「那是因為你一意孤行。」
「哈!說得好像你有多听我的話一樣!我讓你回去,你為什麼不回?」
「慕容銘,你別不講理,我是擔心你!」
「我才不……」
「不用我擔心?」
蔣絮接過話茬,蹙著眉尖,語氣加重了幾分︰「擔不擔心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
說完,轉身拉開門就走。
「蔣絮!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來照顧病人該有的你嗎?喂……你給我回來……」
高陽的表情,像在隱忍,看一眼兀自生氣的總裁,他輕咳一聲,說︰「總裁,蔣已經走遠了。」
慕容銘眯緊了眸子,沒好氣的反問︰「我听不到嗎?」。
眼見總裁這是要把火氣發泄到自己身上的架式,高陽連說幾聲「能」,趕緊追了出去,把慕容銘交給護理人員。
蔣絮胃口不佳,但還是逼著自己吃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劉萍的,簡單交待了這里的情況,她想了下,說︰「媽,你煲點湯送過來。」
掛上,她抬起頭,看一眼墨盤似的夜空,總覺得,格外的明淨。
又響了,一遍遍,催得厲害。
她收回視線,接起來,這一次是白梓琛打來的。
「小絮,不是今天出院嗎?怎麼沒回家?」他的口吻,有些急促。
蔣絮沉默片刻,白梓琛隱約感覺到了異樣,試探的問︰「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慕容銘出了車禍。」考慮到他們兩人的關系,她覺得沒必要隱瞞。
白梓琛吃了一驚,忙問︰「他在哪?」
問清後,他說︰「我馬上到!」
蔣絮收起,回到病房後,看見護工正一臉無奈的端著碗︰「慕容先生,您要配合一下才行啊!」
「怎麼了?」她上前,看一眼擺在餐桌上的飯菜頓時明了,接過來,她說︰「我來吧。」
慕容銘的俊臉繃著,「把筷子給我,我還沒有廢到需要別人來喂的地位!」
「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又沒人會笑話你。」她說著,將勺子送到他嘴邊︰「張嘴。」
「蔣絮……」
趁著他開口時,蔣絮動作很快的就把食物送到他嘴里。
「你……該死!」
慕容銘吃得有些狼狽,想發作,但想到她這會的情況,又得生生忍下來,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我就不明白,你現在還別扭什麼呢?該示弱的時候,就別強撐著。」
「我不是……」
蔣絮又趕緊送進去一口。
慕容銘慪死了,恨恨的「瞪」著她,就知道這個女人留下來,一定是尋思著折磨自己的!
高陽在一邊看得直想笑,在這個時候還敢這麼氣總裁的,也只有蔣絮了。
這一次,慕容銘學乖了,不管蔣絮如何激自己,他也不再開口。蔣絮看看他,放下了碗,「好吧,我們來談談吧。」
慕容銘只是揚眉,一抹譏嘲的笑浮在嘴角,好像在說,她根本就沒資格和他同桌談判。
「如果你吃飯再這麼別扭,那麼,我也陪你一起。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我吃多少,肚子里的小慕容就會吃多少。」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一笑,「你是做生意的,算帳一定比我厲害,所以,你拿主意吧。」
看她從容不迫的,高陽真是佩服得緊。
慕容銘氣得不行了,咬牙切齒的︰「飯端來!」
她笑了,端過來,一口一口的送進他的嘴里。
慕容銘皺皺眉,生硬道︰「我不喜歡吃青椒。」
「不能挑食。」
「……」
高陽微笑著,朝旁邊的護工遞個眼色,兩人便出去了。
白梓琛匆匆趕往醫院,在門口卻收住了腳步。看到里面兩人,他詫異的目光僵直。
他只能看到蔣絮的側顏,靜謐,美好,嘴角勾勒著自然的上翹弧度,表情放松著,目光不停從對方男子臉上掃過。
白梓琛看得明,待在慕容銘身邊的她,超乎想象的平靜,根本就不是該恨該怨的樣子。
這個發現,讓他震驚,更讓他無法接受。
所有的一切,都與想象中的事實相悖,腦海變得一片空白。
「白先生。」
高陽走了過來,他自然是清楚白梓琛與慕容銘的關系,客氣道︰「您來了。」
白梓琛咬了咬牙,壓下所有的情緒,回頭問︰「阿銘怎麼樣了?」
得知情況後,白梓琛的眉峰緊攏著,「有聯系國外的醫生嗎?」。
高陽沉默了,白梓琛抬眸看看他︰「怎麼了?」
「總裁不許。」
白梓琛怔了住,月兌口而出︰「為什麼?」
高陽沒,只是朝門內望一眼。
白梓琛怔怔的隨著他視線看,似乎,他能夠明白些什麼。
推門進去,蔣絮回頭,朝他微微頷首。听到聲音,慕容銘抬頭,「誰來了?」
「是我。」白梓琛走,蔣絮起身讓開。
慕容銘一揚眉,听出是白梓琛,竟下意識的去追逐蔣絮的身影。
只可惜,面前一片漆黑。
「我先出去,你們聊。」蔣絮說。
待她離開,白梓琛率先開口︰「她都已經知道了。」
慕容銘下顎收緊,沉著臉,氣氛又變得僵持。
白梓琛看著他,目光掃過他的左腿,「還好嗎?」。
「沒大礙。」慕容銘仍是那個不肯向任何人示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