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和傅銘在桐蔭軒相商的事情,除了水綠外,沒有人知道。
他們商定了初五那日的具體細節,指出了輿圖哪幾處地方適合埋伏,又間雜著說了傅氏和顧重安的事情,計劃就大致定下來了。
「多謝表哥,此事就暫這樣,若是有變動,我再通知表哥。」最後,顧琰說道,語氣輕松多了。
「再說吧,大致不差的了。初五那日我會帶著士兵巡視空翠山,若有變到時候再說。」傅銘答道。
京畿衛駐扎地防衛森嚴,等閑書信都很難送進去,表妹想必是不知道這一點,看來只能出了京畿衛再作應變吧。
片刻後,傅銘離開了桐蔭軒,如同來時那樣神不知鬼不覺,顧琰帶著水綠,步履悠閑地回到房中。
傅銘離開顧家之後,心情並沒有平復。顧琰今天給了他十足的詫異和驚喜。他原本以為.+du.,這個表妹和任何一個京兆姑娘那樣,是嬌養著的,不想卻有這等縝密的心思和布局的能力。
輿圖、福元寺、布局,這種種事情,讓傅銘想不詫異都難。難道自己以往竟看走眼了?還是表妹隱藏太深?
傅銘在臨時落腳的客棧前面站定了,想了想,抬腳往太平前街走去,他心中有疑,要找個人說道說道。
一座精致的水榭內,一個年輕男人正靠欄而坐,他身著藏青錦袍,面如冠玉,只是冠玉微瑕,因他眉間有一縷病氣。
此刻,年輕人對著旁邊的人說道︰「我曾听老師說過,有些人得天獨厚,有生死臨界之悟;也有些人受了某些書某些人的指導。這些聰慧表現,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原來,他旁邊的人,正是一臉苦惱的傅銘。傅銘有關于顧琰的困惑說了,當然掩住了顧琰的真正身份。他只問道,若是一個人過往表現平平,突然聰慧起來了,這是什麼原因?
眼前這年輕人,便給了他這答案。
傅銘听到這話,他心中想著︰可不是嗎,表妹先前從假山掉下來,昏迷不醒,有大悟也說準,更何況她還有兵書呢,慎密心思什麼的,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他心中的郁結就漸漸舒了,最後覺得渾身通泰,哈哈笑著說道︰「我就說是這樣!你素來聰慧,你既這樣說了,那定是沒錯的!謝啦,謝啦,就知道來找你沒錯的!走,咱們喝酒去!」
「又來了,你明知道我不能喝酒……」年輕人無奈地說道,眉間的病氣更明顯了。
傅銘的笑容頓住了,訥訥地說道︰「一下子忘記了……」
傅銘心中的疑慮消除,顧琰並不知道,她正在尺璧院內,逗玩著傅銘送來的珍貴小東西,那只金環鼠。
來到全然陌生的環境,這小東西沒有一點驚慌,反而十分滿意杏黃的喂養,黑豆似的小眼楮似乎眯了起來,看著極是享受。
「你頭上有個金環,不如就叫你小金,好不?」顧琰看著金環鼠的樣態,忍住笑,這樣說道。
她這話一下,就見它直起了小短腿,瞪大了眼,「吱吱」的叫著,顯然極度不滿意這個名字。
「好好,不叫小金,看你這個頭上這小環,不如就叫小圈?」顧琰妥協地說道,金環鼠最通人性,她還真的跟它有商有量起來了。
那金環鼠這才安靜下來,又去啃它的松子去了,看來是默認了這個名字了。
「姑娘,小圈它真的听得懂人話吧?」一旁的杏黃見到這一主一寵的互動,呆愣愣地問道。
「嗯,听得懂的。」顧琰的語氣很確定,金環鼠通人性是她前一世就見過了的。而且,金環鼠還有一個獨特的本事,那就是可以傳信!
誰都沒有想到,這圓滾滾的金環鼠,有著非一般的機敏,而且速度還不滿,總能將信息安全及時送到目的地。
前一世,金環鼠被那人用作軍中消息傳遞,隱蔽性比信鴿高多了。
只是,這金環鼠雖好,卻極為難得,據顧琰所知,就連那人手中也只有兩對金環鼠而已。
如今自己得到的金環鼠,個頭要比善言的小很多,應該只是個幼崽,縱如此,也足以讓顧琰歡喜。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三月初五,到了顧重安和傅氏等人去福元寺上香的日子。
這一次去福元寺,主要是為著顧琰的身體大好,因而只輕車簡行,金姨娘和顧珮等人都沒跟著去,當然,二房眾人都沒有隨行。
在顧琰的提醒下,顧重安帶了幾個護院。到了初五早上,顧重安和幾個護院騎著馬,帶著身後的兩輛馬車離開顧家,往京郊東南而去。
出了城門,到了人跡較少的山道,傅氏便對顧琰說道︰「可把簾子揭開了,想必外面的春景必定十分好看。」
顧琰乖巧地點點頭,伸手揭起了馬車窗上的簾子。——她和傅氏同坐一輛馬車,傅媽媽和陳媽媽並幾個丫鬟都在另外一輛馬車上。
正如傅氏所言,車窗外的**正好,紅黃粉紫的野花正熱烈盛開著,不論遠近大多是生機勃勃的綠色,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
但,顧琰除外。
一則,她在福元寺居住了幾年,這樣的**勝景看了不少,已沒了新奇之感;再者,她記掛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哪里有心思去細看野花綠草?
傅氏的興致反而高一些,她看著外面的春景,感嘆地道︰「這花草,長得真是好。這個時候,西疆還比較荒涼,綠意才零星幾點……」
傅氏這樣說著,語氣卻滿是懷念。她在西疆長大,遠嫁京兆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京兆雖好,終非傅氏所懷戀的地方。
顧琰聞言,摟住了傅氏的一只手臂,撒嬌地說︰「娘,您看,外面**多好,咦?那里還有野兔奔過呢……」
她想轉移傅氏的思鄉情緒,不想卻真見到了野兔,原來馬車離空翠山越來越近了,這里山林繁茂,往來行人稀少,野兔等野禽也隨處可見。
傅氏被顧琰這麼一撒嬌,思鄉的情緒便漸遠了。
當馬車經過山道旁仿佛兩人合抱似的怪異的大樹時,顧琰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
世言都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是顧琰只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有足夠的分量,顧重庭等人絕不會上鉤。這一次,她要以身作餌,給他們狠狠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