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對于一路上吃盡了苦頭,身子單薄的魏悅來說實在是吃不消。
何況現如今魏悅背上還負著小妹雪兒,但是她咬著牙,拼了命也要逃得遠遠的。朝著與建州城相反的方向,越遠越好。
迎面不時傳來詫異的目光,魏悅猛一轉頭卻蕭家的那輛馬車正沿著街道追了。之前慌不擇路竟然逃出了小鎮到了野外,卻暗道不好,這樣遲早會被追上來。
已然入秋,野外的雜草都帶上了一層枯黃,今年的秋季建州城附近鬧蝗蟲,自是一個災年。路上到處是逃荒的流民,魏悅實在是跑不動了,看到不遠處的流民不禁動了心思。
「雪兒!快醒醒!!」魏悅不禁苦笑這丫頭躲在背上竟然也能睡得著,不想撫上額頭卻是發燒了。
她當下顧不得許多將魏雪身上的新衣衫猛地扯<破了,將地上的污泥抹在她的身上臉上。不多時姐妹倆同時變得髒污不堪,原本秀麗的臉頰更是面目全非。
魏悅背著雪兒混進了流民的隊伍,只是那些流民卻是向剛才魏悅逃出來的那個小鎮方向涌,魏悅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
流民的隊伍行進的很慢,魏悅抬眸便看到了迎面追來的那輛馬車,忙低下了頭。忍了好久才敢抬起頭看去,蕭家的人果然沒有面目全非的姐妹倆。
「讓一下!!讓讓!!」
「找死嗎?」。
啪!皮鞭的脆響聲傳來!
饑寒交迫的流民頓時亂作一團,將原本被流民擠佔的鄉野古道更是擠得密密匝匝的毫無半分通過的可能性。
幾輛華麗的馬車眼見著便到了跟前,這樣一亂卻是驚了那些貴族門庭養尊處優的馬匹。人仰馬翻,哭喊奔逃,越發的亂了。
魏悅忙背著小妹想要躲到一邊,奈何對面突然沖一股人流。她本來身子就弱,踉蹌了一下登時摔倒了。不想卻將背上生病暈迷的魏雪甩了出去,魏悅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身上早已經被幾個人踩踏了上來,她咬緊牙關拼了命,站起來向前沖去。
紛亂的人流將她與妹妹越隔越遠,只听得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那華麗馬車傳來。
「永兒!快!!快!!那邊有一個小孩子!!快救起來!!」
魏悅額頭被人踩破了,鮮紅的血順著眼簾流了下來。她幾乎要瘋了!那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啊!!她于那血色中眼睜睜看著一個華貴的年輕拔出劍逼退涌上來的雜亂人群,彎腰探身將一個孩子抱進了懷中。
那人身材頎長,生的俊美無雙,卻又帶著幾分邪魅狷狂。一襲紋樣繁復重疊的深紫色錦袍,極其張揚。頭上戴著紫晶冠,襯著明晃晃的紫玉琉璃抹額,迎光一閃似能刺目,艷麗到了極致。
「還我妹妹!!」魏躍大呼一聲沖著那人擠了,那個人懷中分明抱著的是魏雪。
「還我妹妹!還給我!!那是我妹妹!!還給我!!」魏悅逆著人潮拼命向前擠,卻看到華麗馬車的車簾輕輕掀開,自己的小妹被那貴婦身邊的丫鬟抱進了車里。
「還給我……還給我……」魏悅大口喘著氣,胸悶得厲害,眼前一陣陣發黑,倒下的那一瞬間她牢牢的將馬車上的標識記了下來。
她依稀認得那個標識,是只金鳥,建州容家,大晉朝第一顯赫世家,因著得寵的容妃娘娘也成了大晉朝第一外戚。
建州容家?建州容家?魏悅心急如焚,建州城真的是她的夢靨之地啊!!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找到小妹,找到這個世界上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
夏末初秋的夜風依然冷冽得很,魏悅漸漸從昏迷中清醒了,卻四周的流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得干干淨淨。許是沖著建州城的方向去了吧?每到中元節的時候,一些大家族會開一些賑濟災民的粥棚,今年初秋大旱想必粥棚早已經開了起來。
她忍著渾身的疼痛從泥濘的地上爬了起來,借著月色垂首看向自己的手,滿手的血跡。這副模樣即便是去了建州城也會被當做異類抓起來的。
她在野外的溪水邊將自己簡單的清理了一下,整理衣衫的時候緊緊握著手中的幾個銅板。自己昏的時候不知道被誰當做了乞兒,心頭又是一陣酸楚。饑寒交迫,渾身的傷痛得要死,最關鍵的是不知道小妹去了容家怎麼樣了?
像容家那樣的虎狼之家,一入侯門深似海,上位者尚且不能自保,何況是下層的那些小丫頭們。隨時都會被人玩兒弄于股掌之間,丟了性命也是稀松尋常的事情。
她咬著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如今著急也沒辦法。只得想法子先讓自己活下來,好在還知曉小妹被帶進了容家。只要知道她在哪里,就有法子找到她。
魏悅饑寒交迫之下緩緩挪進了一處古廟躲避風寒,那古廟已是有些年頭了,看起來搖搖欲墜。她向著內壁找了一處角落將茅草墊著勉強可以睡人,也不敢睡熟了,時刻警醒著看向了古廟殘破的少了半邊的木門。
「見到王爺沒有?!!」
「沒有啊!!王爺追那個人去了!讓我們先行去建州!」
「罷了!先烤個火暖暖身子,將馬喂一喂再走!說不定這當兒王爺就抓到那個老東西了!」
魏悅昏昏沉沉中一個哆嗦驚醒了,門外竟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個粗獷的漢子躍下了馬將馬兒拴好走了進來。
一支火把亮了起來,魏悅忙抓起地上的泥灰將自己的臉涂抹的不能見人,隨即更是向里縮了縮。
「呵!這古廟里竟還有個小乞丐!!」執掌著火把的是個中年漢子,穿著大紅錦袍,三四十歲年紀,鷹鉤鼻,八字須,看起來分外的凶神惡煞。
不多時又涌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穿著白色錦袍披著一件玄色披風。眉眼卻是銳利至極,掃了一眼魏悅。
「程爺?」一手舉著火把的人刷一下子拔出了佩劍,「要清理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