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悅在後廚剛將準備好的貝仁藥酒密封進了壇子里,翠福園的翠竹丫頭便匆匆走進了東偏房。
「月兒姑娘!蕭姨娘請姑娘去一趟翠福園。」
魏悅一愣,剛才自己的那份禮已經托邢大嫂子送了,這般叫自己單獨不知又要干什麼?
當下心里提著十二分的小心,隨著翠福園里的翠竹丫頭走了出去。到了門口不禁一陣詫異,竟然是翠福園的青帷小車等著自己,一般青帷小車都是給主子們坐的,今兒越是如此厚待自己越是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覺得一陣陣涼意不停順著腳底直升上來。
翠福園的酒宴剛剛結束,翠竹也沒有說分明蕭姨娘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外堂正廳中,蕭姨娘穿著紫色織金繡牡丹花紋的錦衫,額頭上的翠玉步搖輕輕晃蕩。魏悅忙福了福道︰「給蕭姨娘請安!祝蕭姨娘福壽安康!」
「罷了!免了這些俗禮吧!今兒叫你來呢,倒是有件急事兒。下個月重陽節府里面要辦一個賞菊宴。自是少不了月兒姑娘的菊,花酒,從今兒開始你便潛心釀造,自是少不了你的那份兒功勞。」
魏悅不疑有他忙躬身應道︰「奴婢這便用心釀造。」
「嗯!還有這件事情我自會稟報,二爺那邊絕不會有什麼微詞。」
魏悅臉色一紅,二爺曾經霸道宣稱,魏悅釀造的所有美酒都要送到他的君子軒里去。並且宣稱魏悅只為他的君子軒釀酒,其他的主子不必伺候。蕭姨娘這話兒倒是帶著刺,魏悅哪里听不出來。
「去吧!早些準備著些,想要什麼食材便同邢大嫂子講分明,派人先買了來,月底下到賬上即可。」
「是!」魏悅有些狐疑的緩緩退了出去,這麼簡單便過關了嗎?還是自己想得太多幾乎到了杯弓蛇影的境地?看來也僅僅是為了下個月初的重陽節做些準備而已,她的心頭緩緩舒了口氣,剛走出了抄手游廊身後跟著的翠竹卻不知道哪里去了。
魏悅左右看去卻不遠處空無一人的花亭站著一個身穿藍色錦袍的男子,玉冠將烏黑的發束了起來,隨著風輕輕鼓蕩著,自是帶著幾分俊逸出塵。
她的身子登時動不了半分,怎麼會是他?!巨大的危機感襲來,感覺像是危險的捕獸夾子正在前面張開等著她去自投羅網。
魏悅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可是卻停下了腳步。自己難不成糊涂了嗎?這要是退不就是又回到了蕭姨娘的手中,只得硬著頭皮走下抄手游廊最後一節台階垂首擦著花亭的白玉欄桿走。
不想蕭子謙猛然間擋在她面前,魏悅心頭咯 一下,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其實早在秦雅珺上一次見到自己後,憑著她的心細如發怎麼可能沒有自己呢?此番蕭子謙突然出現在這里,隨即想到了前世娘曾經告訴過她蕭子謙的姑母在容家做了姨娘,雖然身份低微可是手段卻是厲害雲雲。當時她只將這當做了家長里短的閑聊,沒有往深里想。既然自己進了容府,應該早就想到遲早會踫到蕭子謙。
「魏悅,」蕭子謙早已經認出了她,眼眸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詫異,她竟然將自己的臉毀了。
「蕭子謙,別來無恙啊?」魏悅猛地轉過身抬起清冷的眸子嘲諷的看著他,既然已經裝不下去了,那便直面危險。
蕭子謙不禁大吃一驚,這還是之前那個溫柔軟弱的魏悅嗎?明知道自己的官奴身份快要暴露,竟然這般冷靜。而且臉上帶著一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攝人神情,宛若冷冽冰山上的一朵干淨雪蓮,令人觸目驚心,直逼人心。
他不知道這丫頭流放的半年中遇到了什麼?竟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悅兒,」蕭子謙知道為今之計還是不要先同她撕破臉的好,這丫頭素來順從自己,信賴自己,隨即臉上堆滿了一層輕浮的笑意,溫柔的說道︰「悅兒,這半年我卻是牽念于你,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是朝廷的事情怎麼能說的清楚呢?你要不乖乖同我,也不要做這低人一等的下人。我姑母雖然不是正室,可是在容家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不若你……」
「蕭子謙,多謝你的這番心意!」魏悅不禁冷笑,都這般境地了他還是這樣假惺惺的令人作嘔。
蕭子謙眉頭一蹙︰「悅兒,魏家的事情我也很痛心。」
「呵!不必了!」魏悅知道與這個衣冠**說下去也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轉身就要離去。
「悅兒,不知道那婚書,」蕭子謙看她這般強硬,心頭升騰起一抹不舒服的感覺。之前這丫頭對自己的溫柔款款好似再也不會存在了,竟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婚書?」魏悅唇角翹起一個弧度,暗道只有這婚書現在還能牽制他,倒是一件防身的利器,怎能輕易拿出來?
「對不起蕭,魏悅不知道婚書一說。」
「魏悅!」蕭子謙不禁有些生氣,提高了聲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有意思嗎?」。
魏悅苦笑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冷冷看著他︰「蕭子謙,以前也許我將你看得太高,高得一定要好好珍重仔細對待。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我珍重愛惜。」
她說完後,與蕭子謙擦肩而過,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臉︰「蕭子謙,我知道你的心思,既想當**還要立貞潔牌坊。既然秦雅珺同你情投意合又何必在乎你以前的那份婚書呢?不過我想說的是,我魏悅可是記得是誰派人將看管魏家流放女眷的官兵打傷,將魏家的戴罪之人救了出來。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魏悅!你什麼時候這麼惡毒?」蕭子謙目瞪口呆,這完全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魏悅啊!
魏悅淡然一笑繼續道︰「魏悅對幫過我的那些人自是記得感恩的,張管家腰間佩戴著的蕭家腰牌那穗子倒是別致。」
她早就防著蕭子謙認出她來,賭了一把。上一世自己隨著張管家回建州城,路上無意間听到他說起自己腰牌丟失的事情,吩咐屬下們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蕭大人。魏悅手中自是沒有那腰牌,只是隨意誆騙蕭子謙而已。看著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驚慌,魏悅唇角一翹,自己還有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