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了,魏悅只覺得自己猶如在那鬼門關上重新走了一遭,那種敲骨剝髓的疼痛令人生不如死。她穿著一件素色單衫,長發垂落,容顏透著憔悴,雙手環著膝蓋看著案幾邊的一盆並蒂海棠。花朵大如碗,花瓣密集層疊,顏色淡粉,一睫生兩花,甚是搖曳。
脖子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銳痛過後是一種酥麻。門吱呀一聲打開,容祺一如往常的帶著葉天看她。
「主子安好!」魏悅忙下了榻緩緩沖容祺福了下去。她的聲音雖然帶著幾分僵滯,但是卻與平日里的聲音所差無幾。
「魏姑娘恢復的不錯,」葉天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兒,他的這個法子由于殘忍無比沒有人願意嘗試,願意嘗試的也在頭一兩刀就昏死了。沒想到竟然這個嬌滴滴的小丫頭硬抗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他一生別無所求,只盼著醫術能更加精進,——對于魏悅的配合和忍耐實在是欣慰得很。
「你起來吧!」容祺露出滿意的神色,轉過身看著葉天,「葉先生,今兒能拆那紗布了吧?」
「可以的,小老兒這便準備,」他將隨身攜帶的藥箱放在了圓桌上,魏悅坐在了桌邊,對于那噩夢般的痛楚來說,葉天幫她拆紗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感覺,很快就結束了。
「嘶!」葉天看著魏悅頸項間的一刀刀猙獰疤痕,有些愧疚道,「只可惜了的,留了疤不好去除。」
「換皮即可!」容祺像是在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一樣掃了一眼魏悅。
葉天的手抖了抖,將那沾了膿血已經結痂的紗布緩緩取了下來,心頭不禁嘆息這丫頭莫不是得罪了容大?怎麼容大對她這般殘忍?這割喉之痛已經令人難以忍受,難不成還要換皮?幸虧這行當兒不是他拿手的,容大還是找別人吧!他老也老了,還想積點兒德。
「魏姑娘,最近不要食用辛辣之物,多用一些清淡的湯水,菊花茶可以多飲用。這些丹藥不必每日服用,隔三天用一粒。對了外敷的藥材我已經交給了正清,他會幫魏姑娘熬制。」
「有勞葉先生了,」魏悅忙站起來道謝,雖然葉天是容祺請來的幫手,可是這幾日對她照顧頗多,她心頭自是感激萬分。
「容,魏姑娘,小老兒告退了,」他又看了一眼弱不禁風的魏悅,心頭嘆了口氣沖容祺躬身抱拳退了出去。
葉天走後,屋子里登時冷了幾許。容祺緩緩坐在了魏悅的面前審視著她。魏悅安寧淡然的迎著他的視線看,沒有戰戰兢兢,也沒有自慚形穢,更沒有懼怕。
容祺唇角漸漸蕩開一個笑容︰「你不懼怕我?」
「若是奴婢表現的很不堪,主子也不會選中了我。」
「聰明!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過你可記住了,不管你以前怎麼風光無限,現如今你也僅僅是我手中的一個物件兒,我讓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你就得死。」
「奴婢謹遵教誨,」魏悅暗自苦笑,這個下馬威她在被割喉嚨的時候已經領教過。
她緩緩站了起來沖容祺拜了拜道,「奴婢這條命是主子救下來的,奴婢今後隨時听主子調遣。「
「很好!」容祺微微展露笑顏。
「不過奴婢有一事相求!」
容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鷹眸中泛起一抹冷光︰「你似乎忘記了你的身份,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奴婢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魏悅知道有些事情一定要乘早解決的好,她雖然欠了容祺一條命可還是不想一輩子賣給他,她最渴望便是自由,這個一定要得到,隨即道︰「奴婢有法子可以令主子以最短的時間坐上世子之位。」
魏悅一說出口,容祺猛地臉色一凝,隨即嗤的一笑,眼角卻是冷酷無情,一把抓住了魏悅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幾乎提了起來。他噴出來的氣息能將萬物冰凍了,魏悅臉色卻是巋然不動。
「魏悅,不要自作聰明!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魏悅定定看著他蘊藏了極大野心的鷹眸緩緩道︰「主子不會讓我死的,主子花千兩黃金替我治嗓子,輕易讓我死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二爺深得侯爺的喜愛,帶著他去靖國公府,靖國公是何許人也?征南將軍,大司空,與侯爺被當今聖上成為龍虎雙將的靖國公!為什麼侯爺只帶了二爺去?因為容是皇上的親佷女兒,南平郡王的愛女,若是主子只憑借一個大敗烏孫想要坐上世子爺之位怕是杞人說夢!」
容祺的鷹眸中瀉出一抹恨意,卻將魏悅的手腕緩緩松開了幾許。魏悅白女敕的肌膚頓時鐵青,想必也一定很痛,她卻連眉頭也不肯皺一下。攻心者為上,她今兒一定要抓住機會攻下容祺這顆冷硬異常的心髒,即便不能成功,也要撬動一點兒縫隙出來。她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麼,這也是她為自己爭取的第一個籌碼。
「說下去!」容祺恢復了平常神色。
魏悅緩緩道︰「拼家世,拼血統,拼名分,主子都沒有絲毫勝算。拼侯爺對主子的喜歡,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侯爺是父親,三個孩子他不可能厚此薄彼,喜愛這個詞本身就很玄妙,也是運氣。很幸運侯爺對主子更喜歡一些,可是主子不應該將希望寄托于這些飄渺的東西。主子應該依靠那些勢在必得的優勢!」
「優勢?在哪兒?」
「奴婢能給主子這些優勢,不過奴婢要主子來換!」
容祺一頓冷冷道︰「你可是第一個敢要挾我的人,你確定你能交換的起嗎?若是你的條件不甚優厚,你可知道我的手段?」
魏悅神色安然突然苦笑道︰「主子,我已經家破人亡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付出的?我的妹妹雪兒我想三爺一定將她藏起來了吧?若是如此我還有什麼後顧之憂?」
「你果然心思縝密,說說吧!想要什麼?」容祺心頭倒是佩服起這丫頭來,能讓他坐下來听她談條件也是一種能力。
「奴婢只懇求一件事情,奴婢若是能輔助主子坐上世子爺之位,主子要將奴婢的文契還給奴婢。」
「你想要自由?」容祺唇角露出一抹譏諷。
「現在請主子選擇,若是同意,奴婢則殫心竭慮促成主子的心願,若是不同意請主子賜奴婢一碗**一方墳塋。」
「說說你的謀劃,」容祺臉上依然掛著譏諷的笑容,卻顯然已經生氣了,「我可不想用一個沽名釣譽的廢物!」
「主子莫不是同意了我剛才所說,既如此奴婢想請正清進來做一個見證!」魏悅知道容祺這種人雖然狠辣但也高傲,答應的事情絕不會反悔,她只想要他一個承諾。
「好!」容祺幾乎咬著牙,這丫頭還真的敢同他叫板啊!他氣極而笑︰「正清!」
「主子!」守在門外的正清忙走了進來,狐疑的看著屋子里似乎劍拔弩張的兩個人。
容祺也不解釋只是盯著魏悅的眼楮︰「正清在此,我承諾若是你能助我做了世子爺,我定還你自由,魏大小姐如何?」
正清眼眸中掠過驚詫,不敢插話,尷尬的做了這個見證。
「那麼你的條件是什麼?」容祺幾乎帶著嗜血的眸光掃向了魏悅。
魏悅一字一頓道︰「容與蕭家的男子有染,這個籌碼夠不夠主子登上世子之位?」
容祺和正清瞬間驚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