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里少了以往的喧鬧,即便是與定國公府的親事臨近也沒有那份喜氣洋洋。三天了,容永依然沒有被放出來,里面的獄卒傳出來消息是容三爺被打的皮開肉綻危在旦夕。姜姨娘也已經三天滴水未進了,珂小蠻不得不多派了兩個丫鬟伺候著。
影山樓里華燈初上,至從魏悅離開了影山樓,容祺幾乎都沒有笑過,更顯出了幾分蕭殺。妙凝和茗枝端了茶剛要送進容祺的書房,卻撞到了正清和顏瑜。
「你們一會兒再伺候吧!」正清看了一眼這兩個小丫頭,至從魏悅走後,世子爺倒也沒有將她們兩個調到別處去。
妙凝拉著茗枝的手忙退了下去,主子少不得要和正清等人談些機密事兒,這兩個丫頭如今也有幾分眼色行事。
轉過穿廊,茗枝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魏如今怎樣了?」
妙凝忙壓低了聲音︰「怎麼說了幾次都記不住?在世子爺跟前兒可不能再提起魏姑娘這茬兒來,惹惱了主子指不定要怎麼罰咱們。」
茗枝眼眶紅了紅︰「好好兒的,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哎!噤聲吧!這事兒誰能說得清呢?」妙凝將她拽進了軒閣,「今兒世子爺怕是又要徹夜不眠了,一會兒你守前半夜,我守後半夜。」
書房里明亮的宮燈將容祺健壯修長的身影倒映在了窗欞上,坐立不安顯得有些煩躁。
「主子。」正清同顏瑜沖著容祺躬身行禮,看到少主臉上的焦灼憔悴不禁嚇了一跳。至從魏悅被抓進刑部大牢,容祺已經連著幾天沒合眼了。
「怎樣?」容祺強忍著焦灼緩緩坐在了椅子上。
顏瑜上前一步卻是將一方破布拿了出來。上面沾染著血跡,還有一朵繡著白梅的標記。
「主子,已經交過手了,正是血影門的人,」顏瑜將手中的布捧到了容祺的面前。
正清跟著說道︰「屬下已經查過了,出事那天的鴻福樓附近有一家酒肆時候莫名其妙的走了水,里面的東西燒的一干二淨。也發現了這種梅花紋絡的標志。想必是血影門的人干的了。」
呯的一聲!容祺一拳砸在了書案上,青玉筆山滾落在了地上摔了一個粉碎。
正清屏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說什麼。若不是霏煙背叛主子,哪里有容善的活命之時。誰也沒想到當年迂腐的容善如今卻是血影門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門主,手段之毒辣,心思之縝密樣樣都超過了前任門主蕭衍。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這一次的鴻福樓詭譎局面連容祺也沒想到居然會是容善設的局。容祺咬肌繃得緊緊的,心頭懊惱不堪。若不是當年魏悅從中橫插一杠,他早就置容善于死地了。
「抓到血影門的把柄了沒有?「
正清搖了搖頭道︰「血影門做事很干淨,半分把柄也沒有抓到。」
啪!容祺一記掌摑狠狠砸在了正清的臉上。
「霏煙呢?」容祺吼了出來,「你不是說要親手將她手刃,清理門戶嗎?難不成又對她網開一面嗎?」。
「屬下無能請主子責罰!」正清跪在了容祺的面前。
容祺站了起來焦躁的來回走著,抓不到血影門的把柄,這口黑鍋容家便是背定了。不光是容家。魏悅那丫頭也不可能輕易放出來,他的心頭一次覺得像是放在油鍋上煎熬一般。雖然他做了萬全之策。畢竟是在太子黨的手中。若是魏悅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他不敢想象自己會不會真的瘋了。
顏瑜唇角抽了抽,那耳光打在了正清的臉上連他都覺得疼得慌。正清從小倒是也沒少被容祺打過,可是這樣毫不留絲毫情面的一記耳光卻是傷人的很。
他咽了口唾沫緩緩道︰「主子,還有個消息……」
「講!」容祺倏然轉身。
顏瑜喏喏道︰「宮里頭傳來的消息,端王爺被蒼炎找人救活了,找的人還是咱們的老相識神醫葉老先生。端王連夜命人將自己抬進宮里頭,也不知道同皇上說了什麼,皇上御賜了魏姑娘一塊兒玉玨。」
容祺臉色猛地黯淡了下來,立在原地卻是身子僵直,動也不動,鷹眸盯視著顏瑜。顏瑜一向膽子很大,此番看到容祺這樣的表情也是幾乎要跪了,主子的表情太駭人了。
「所以什麼?」容祺強壓著心頭的嫉妒,憤怒,懊悔,心煩,冷冷問道。
顏瑜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該死的這個消息怎麼借著自己的這張嘴說出來了?
「所以主子不要擔心,端王已經給魏姑娘在刑部大牢里安插了最好的防護,那枚玉玨帶在魏姑娘的身邊,縱然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動她分毫。」
「滾!」容祺突然有些失控點著門。
顏瑜一愣,瞬間了然自己剛才的話觸了主子的逆鱗。可是主子這幾天為了魏悅茶不思飯不想,自己才告知他這個消息的,沒想到更是引來主子的滔天怒火。
「滾!都滾!!」容祺徹底咆哮了,之前所有的涵養拋棄的一干二淨。他又輸了一籌,輸的徹徹底底。魏悅壓根就不用他白費心思擔心,端王爺罩著誰還能動她?
「呵呵……」容祺突然垂首而笑,臉上是說不清的詭異悲愴,「容祺你他娘真是個傻瓜,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容祺……你這個蠢貨!」
四周重新恢復了安靜如斯,容祺只覺得胸口憋悶,突然打開門走了出去。
正清和顏瑜忙跟在他身後,最近太子黨的人分外猖狂,尤其是血影門的人。自從容善做了新掌門針對容祺的暗殺也進行了不下數十次了,好得主子武功不弱,加上南苑的諸多暗影護衛,血影門的人倒也沒有佔到多少便宜。
但是畢竟夜色深了,他們兩個不得不跟了上去。
容祺停下了腳步︰「你們兩個回去,我想獨自一個人靜一靜。」
正清同顏瑜相顧也不敢忤逆了容祺的意思,猶豫了半天緩緩退了回去。容祺的武功倒也沒說的,這個世界上能將他傷了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容祺騎著馬出了容府不知不覺到了玉秀河邊的樹林中,月色順著樹林間密密的枝杈將月光篩落下來,顯得支離破碎。
容祺狠狠灌了一口酒,跌下了馬匹,躺倒在了草叢中。夏夜的蟲吟悠遠而綿長就像一首唱不完的哀傷船調,他抬眸看著黑漆漆的天際,看不到一絲光亮。
「魏悅,」容祺唇角滲出一抹苦笑,「魏悅,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何曾虧待了你?你竟然走的這般決絕?」
烈酒入口,他狠狠嗆了一下,緩緩坐了起來咳嗽個不停,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絕望,鷹眸中竟然有一點淚花閃爍。
「獨自一人喝酒多沒意思啊!不曾想一貫心狠手辣大名鼎鼎的容家長也會流淚嗎?」。林間緩緩走出來一個俊挺的修長身影,一襲素色白袍,寬袖博帶,玉樹臨風之姿因為那一頭散落下來的白色而顯得分外詭異陰森。
容祺猛地站立起來,腰間的飲血劍瞬間拔了出來指向了已經站在他面前的容善。
「容善你還真是命大啊!」
容善靜靜看著容祺,清澈溫潤的眸子里已是寒冰一片。他的四周瞬間跟上了十幾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
容祺唇角滲出一抹冷笑,自己果然是小瞧了容善。今夜也不知道為何心思煩亂得很,故而路上跟著的暗影也被他呵斥了回去,這一次倒是真的要獨自面對血影門幾個高手的圍攻了。
「容祺,你不死我怎麼能安心離開?」容善笑得淡雅從容。
容祺倒是一愣,深吸了口氣︰「你倒是看得起我,這麼多人?」
「怕了嗎?」。容善笑的越發隨性,「謝謝大哥教給我的法子,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個法子很靈便很好用。」
「對魏悅也是如此嗎?我不曾想你竟然真的恨她恨到了此種程度?刑部的大牢?虧你還想得出來這折磨她的法子?」容祺鷹眸中的怒火絲絲繞繞的纏向了容善。
容善臉上的掙扎一晃而過嗤的一笑︰「大哥說這話好沒道理,不過還真的謝謝她。若不是她勾去了大哥的魂魄,小弟也不能在這里甕中捉鱉。」
「呵!就憑你身邊的這些人?」容祺唇角微翹,鷹眸中的精光卻是閃了閃,挺立的身姿絲毫沒有半分懼怕。
「再加上老夫如何?」莫弗坐在斑斕猛虎上緩緩走了過來,站在了容善的身邊。
容祺大吃一驚,暗道怎麼可能?容善的血影門怎麼會同柔然國的國師混在了一起,也不知道這是太子黨的意思還是他容善與莫弗之間見不得人的勾當,籌碼又是什麼?容祺一時間實在理不出個頭緒來,倒是提高了警惕。
莫弗這個人的武功修為很高,光對付容善身邊的幾個人他是綽綽有余但是與此人交手卻是沒有幾分勝算和絕對的把握。
「听聞你是打敗烏孫二十萬鐵騎的少年將軍?」莫弗笑得分外陰森可怖,握著手中漆黑的長劍緩緩走了下虎背。
容善向後退了一步,唇角含著殘忍的笑,他要看著容祺今夜如何死在他的面前,那定是很令人期待的事情。(未完待續……)